第一奇书之宋蕙莲:藏春坞雪洞里的玉美人,25岁因西门庆自杀,线索是一匹蓝缎子?

耕其田 2023-12-09 10:51:32

她打秋千,飞在半天云里,然后忽地飞将下来,飞仙一般甚可人爱。

她还烧的一手好猪头,一根柴禾烧的皮脱肉化,香喷喷五味俱全。

她因丈夫蒋聪被人戳死,行凶者越墙而逃。她央西门庆和县丞说情,捉住正犯,为丈夫抵命。

她就是今天的主人公——宋蕙莲。

在塑造小说人物时,作者笔下会有俄罗斯套娃式的人物,在样貌、性格,或行为、习惯,甚至在心理、志向等方面类似。他们皆是同一类人物化身,如临水照花,似珠联璧合,灯火传照,交相辉映。

比如在《红楼梦》中,贤袭人之于全大体的薛宝钗,有春睡捧心之态的晴雯之于病如西子胜三分的林黛玉,敏探春之于脂粉队里的英雄王熙凤。

在《百年孤独》中,有那么多的何塞·阿尔卡蒂奥,那么多的奥雷里亚诺。作者加西亚·马尔克斯道出原委,说这是一个极富拉丁美洲特色的命名方式,祖祖辈辈名字都大同小异。区分的规律是何塞·阿尔卡蒂奥们使这个家族得以延续,而奥雷里亚诺们则否。

而在第一奇书中,宋蕙莲是潘金莲的影子。

美貌的宋蕙莲被家主西门庆睃上,西门庆相送一匹翠蓝兼四季团花喜相逢缎子是缘起。她没见过什么世面,为衣服、首饰进行桃色交易。她得了些颜色儿,就开起染房来,把家中大小都看不到眼里。宋蕙莲初见西门庆时是24岁,她25岁却因西门庆这个枕边人的设计而自杀。

她的故事在400年后依然是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

仕女图

一、潘金莲之影:风流如水泥晶盘内走明珠

做第五房的潘金莲进门时,通过西门庆正室吴月娘眼睛仔细观看交代,“论风流,如水泥晶盘内走明珠;语态度,似红杏枝头笼晓日。”

潘金莲26岁,因缠得一双小好脚,所以就叫金莲。她父亲死了,9岁被亲娘卖在王招宣府里。她机变伶俐,13岁就会描眉画眼,傅粉施朱,品朱弹丝,知书识字。间隔王婆也久闻她好针指。15岁王招宣死了,被潘妈妈30两银子转卖于张大户家,又被张大户一文钱不要嫁与武大郎为妻。再被一顶轿子,四个灯笼,抬到西门庆家中。

宋蕙莲24岁,也名金莲,是卖棺材宋仁的女儿,先卖在蔡通判家房里使唤,后嫁与厨子蒋聪,蒋聪被杀,成为西门庆心腹家人来旺的续弦,聘礼是五两银子,两套衣服,四匹青红布,并簪钗之类。她生的白净,身子儿不肥不瘦,模样儿不长不短,比金莲脚还小些。会妆饰,会做针指。

两人都爱嗑瓜子。潘金莲“只在帘子下嗑瓜子”。在灯节,合家欢乐饮酒,宋蕙莲却坐在穿廊下一张椅儿上,口里嗑瓜子儿。

两人说话用词也一样,宋蕙莲说“把‘宋’字儿倒过来!”。潘金莲也说“就把潘字倒过来!”宋蕙莲说“丢块砖瓦儿也要个下落”。潘金莲说“丢下一块瓦砖儿,一个个也要着地!”。

潘金莲进门对西门庆大娘子吴月娘,“做针指,做鞋脚,凡事不拿强拿,不动强动。”宋蕙莲对潘金莲,“炖茶炖水,做鞋脚针指,不拿强拿,不动强动。”

第一个正月十五日,狮子街灯市,潘金莲一回指道,大姐姐,你来看那两盏绣球灯。一回又道,二姐姐,你来看这一盏大鱼灯。一会又叫,三姐姐,你看,这个婆儿灯,那个老儿灯。

第二个正月十六日,银河清浅,珠斗烂斑。宋蕙莲一回让西门庆女婿陈敬济放桶子花,一回又放元宵炮仗。一回又落了花翠,拾花翠。一回又掉了鞋,扶着人提鞋。和陈敬济调情。她套着潘金莲的红鞋,共穿两双红鞋。

次日,陈敬济和宋蕙莲打牙犯嘴被潘金莲道破,又被陈敬济妻子西门大姐(西门庆女儿)骂。原来,潘金莲调戏陈敬济在先。

宋慧莲、潘金莲分则为二,合则为一。美貌风流,身世如一枝黄连,经历被卖、丧夫,都与西门庆勾搭,和爱穿鸭绿出炉银的陈敬济调情。花市灯如昼,月下白绫袄。金翠耀目,罗绮飘香。新声巧笑,嫣然百媚。

赏灯

二、西门庆的惯用伎俩:撞个满怀

西门庆的惯用伎俩除了送簪子,还有一招是撞个满怀。

西门庆结拜兄弟花子虚的老婆李瓶儿,“立在二门里台基上,那西门庆三不知走进门,两下撞个满怀。”

“西门庆忽下席来外边解手。不防李瓶儿正在遮槅子边站立偷觑,两个撞了个满怀,西门庆回避不及”。一撞、两撞,李瓶儿成了西门庆的六娘。

宋蕙莲因“把鬏髻垫的高高的,头发梳的虚笼笼的,水髩描的长长的”,被西门庆睃在眼里。

西门庆设计宋蕙莲丈夫来旺往杭州,来回半年,正是佳人的空窗期。赶巧大娘吴月娘吃酒去了。

这不?“西门庆从外来家,已有酒了,走到仪门首,这蕙莲正往外走,两个撞个满怀。”

西门庆送她一匹翠蓝兼四季团花喜相逢缎子。

“你若依了我,头面衣服随你拣着用。”

她没见过什么世面,为衣服、首饰进行了交易。

在寒冰地狱般的藏春坞雪洞里,不料却被潘金莲撞见及窃听。

宋蕙莲被潘金莲有意奉上,只图西门庆欢喜。

貌似天时、地利、人和的背后,原来有一只惨淡经营的手。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却是其中一个人的刻意为之。

桃色交易

三、桃色交易:得了些颜色儿,就开起染房来

宋蕙莲同众媳妇上灶,没什么妆饰,一条紫裙子是借的。

平阳歌舞新承宠,帘外春寒赐锦袍。

西门庆给宋蕙莲岗位进行了调整:不教宋蕙莲上大灶,只在吴月娘房里后边小灶上,专炖茶水,整理菜蔬,打发吴月娘房里吃饭,与吴月娘做针指。

“与她衣服、首饰、香茶之类不算,只银子成两家带在身边,在门首买花翠胭脂,渐渐显露,打扮的比往日不同。”见一日也花消二三钱银子。

宋蕙莲买花翠、汗巾的银子,被贴身服侍西门庆的玳安说这银子倒有些眼熟,倒像西门庆银子包儿里的。

在《包法利夫人》中,包法利夫人送情人绿绸镶边的雪茄匣。作者福楼拜顺笔一提,“和子爵的雪茄匣一般模样”,明示了包法利夫人和子爵的关系。

在电影《花样年华》中,女主人公苏丽珍说“其实,我先生也有条领带跟你的一模一样,他说是他老板送他的,所以天天戴着。”。男主人公周慕云说“我太太也有个皮包跟你那个一模一样。”苏丽珍说“我知道,我见过”。一模一样的领带和皮包让靴子落了地。

花样年华

宋蕙莲掌心向上,向西门庆要的,不过是些鞋面,花翠,银钱,鬏髻之类的。

西门庆小厮平安晓得宋蕙莲往高枝儿上去了。

后来,吴月娘后边,宋蕙莲每日只打个到面儿。

再后来,宋蕙莲每日只跟着她娘们伙儿里下棋,挝子儿,抹牌顽耍。

殊不知,宋慧莲用的也正是女人最原始的本钱。

西门庆的妻妾们掷骰子,宋蕙莲插嘴插舌。

“因和西门庆勾搭上了,越发在人前花哨起来,常和众人打牙犯嘴,全无忌惮。”

兵马都监来拜西门庆,要茶,宋蕙莲推诿给厨房里上灶的蕙祥。不但误了茶,茶也冷不好吃。

仗西门庆背地和她勾搭,把家中大小都看不到眼里。

宋蕙莲见了三娘孟玉楼,意意似似,待起不起的。

宋蕙莲小器易盈,是凭风吹不起的系线风筝。是一湾浅水,无力负载小船儿。

宋慧莲

四、被枕边人西门庆设计

四个月后,来旺从烟丝醉软的杭州归来。

来旺悄悄送了西门庆四娘孙雪娥两方绫汗巾,两只装花膝裤,四匣杭州粉,二十个胭脂。

随后有一次,叫四娘孙雪娥,寻不着,只见雪娥从来旺房里出来。以此都知道雪娥与来旺有尾首。

左右的皮靴儿没反正,来旺暗地里偷西门庆的孙雪娥,西门庆背地图来旺老婆。

西门庆听了,把孙雪娥打了一顿,拘了她头面衣服,只教她伴着家人媳妇上灶,不许她见人。

孙雪娥告诉来旺宋蕙莲与西门庆的首尾。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宋蕙莲被来旺一拳打得险些跌了一跤。

来旺吃醉,在前边恨骂西门庆,要教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把潘金莲也杀了。这是一桩事先张扬的谋杀案。来旺嘴边少个把门的——说话太敞了,还抖漏出潘金莲鸩杀武大郎,武松告状,来旺上东京打点,把武松充军等不能说的秘密。

盆罐都有耳朵,不想被同行家人来兴听见,来旺夺了来兴的买办在先。来兴告诉潘金莲,潘金莲银牙暗咬:“我若教这奴才(来旺)在西门庆家,永不算老婆!”

西门庆有心给来旺一千两银子,往杭州贩买绸绢丝线做买卖。被潘金莲阻止,说来旺在家里、做买卖都不好,不如先打发他离门离户。

西门庆变了卦,六包银子三百两教来旺在家门首开酒店。

谁知这是西门庆的拖刀之计,来旺晚上不见宋蕙莲,隐隐有人叫他,说宋蕙莲又被勾引到花园后边。来旺到花园中,一把刀子被扔落地,四五个小厮把来旺捉住。又取银子,只有一包是银两,余者都是锡铅锭子。来旺的罪名是“来旺持刀夤夜杀害家主,又抵换银两等。”

西门庆口头允诺宋蕙莲要买对门房子,与她三间房住。宋蕙莲词色之间未免轻露,被三娘孟玉楼、潘金莲知道,“就和你我辈一般,什么张致!”

西门庆放来旺又被潘金莲止住,潘金莲说“不如一狠二狠,把来旺结果了。”

来旺被递解原籍徐州为民。

从始至终,来旺在监到被递解,西门庆下令不准对宋蕙莲说。

人性让人难以捉摸,比如汉初三杰的韩信,既有感漂母一饭之恩,千金相报。又有一剑杀了为他指路的樵夫。

来旺、宋蕙莲机事不密则害成,被西门庆摆布一场,终至失身。来旺夺了采办,得罪同行家人来兴。宋蕙莲推诿茶水,得罪同行蕙祥。宋蕙莲要上位,得罪了上级三娘孟玉楼、潘金莲。宋蕙莲陷入穷途末路。

香消玉殒

五、一缕香魂随风而逝

宋蕙莲知道后哭来旺做奴才一场,好衣服没曾挣下一件在屋里。要悬梁自缢。被撬开窗户解救。

吴月娘等看视,相劝。吴月娘说“原来是个傻孩子!”西门庆说冷地下冰,扶她上炕。使人陪她坐,伴她睡,慢慢将言词劝她。

潘金莲来回唆调孙雪娥、宋蕙莲,孙雪娥宋蕙莲两下都怀仇恨。

四月十八日二娘李娇儿生日,孙雪娥打宋蕙莲脸上一巴掌,宋蕙莲用头撞孙雪娥,两人就揪达在一处,骂不绝口。

宋蕙莲忍气不过,自缢身亡。

西门庆只一句话,“她恁个拙妇,原来没福。”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宋慧莲送西门庆的白银条纱挑线香袋儿──里边装着松柏儿并排草,挑着“娇香美爱”四个字。香袋儿像翻着一只大大的白眼。西门庆的誓共死生随之飘散。

西门庆玩人于股掌之上。潘金莲先奉上宋蕙莲,图西门庆欢喜。宋蕙莲要上位,又狠狠打压。

宋蕙莲为丈夫追凶,让人敬!她没见过世面,为碎银几两进行身体交易,让人悲!她把家中大小都看不到眼里,轻狂和愚蠢让人戒!她和丈夫被枕边人设计,让人叹!她虽咎由自取,但罪不至死,一缕香魂随风而逝让人怜!

如今年时,400年后人在职场的男版女版宋蕙莲们,当然不再稀罕一匹翠蓝兼四季团花喜相逢缎子,却因寻香的元帅抛出的奢侈品再三误入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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