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今晚做点荠菜饺子怎么样？你知道那可是史朵的最爱。哦，对了，明天史朵的母亲要来，你早上能过来帮着晒一下小房间的被子吗？还有……”

“你清楚你妻子的喜好，那你了解自己母亲的喜好吗？你只关心你妻子的母亲，却把你自己的母亲当作佣人一样使唤！”不等阿涛说一个字，我已气愤地驳斥了他。

电话才挂断，史朵又打来电话：“妈，明天中午做清蒸鱼，我妈妈血压高，不能碰猪肉。”

“就算她能吃猪肉，我也不会去做。我刚做完手术，连路都走不稳。”我大声喊道，他们俩真让我火冒三丈。

老宋握住我的手，劝我别跟孩子置气。

看着点滴一滴一滴地落下，我的心冷到了极点。

唉，我怎么会生了这样一个儿子？

这算什么儿子？

我叫小云，67岁。自打生了阿涛后，与老宋商量想要个女儿，但他坚持‘养儿防老’，于是我们把所有的心思都倾注在阿涛身上。

好吃的东西总是先让阿涛品尝，剩下的或者他吃腻了，我们才吃。起初，他还会问我们是否要吃，但后来，他再也不问了。

为了陪他上学，我在工作上没有投入太多，导致退休后只能拿到最低的退休金3500元。高中时期，担心他在学校吃不好，宿舍环境又影响睡眠，我们在学校附近租房陪读。

房租昂贵，且离我的单位很远，但我们觉得只要孩子能离学校近一些，我们多跑点路也值得。

阿涛并非学习的料，我们费尽心思，他才勉强上了大专。工作一年后，他决定先成家再立业，带着史朵和怀孕的肚子回到了家。

事到如今，我和老李还能说什么？然而，史朵肚子里的孩子三个月大时，医生说检测不到胎心，最后未能保住，至今没有孩子。

婚后，我发现史朵和阿涛越来越有夫妻相。

阿涛连袜子都不愿自己洗，不给他洗，他就一直买新的穿。史朵吃完饭的碗，如果我不去洗，可以在水池里放一周。他们俩真是绝配。

尽管他们与我们分开住，但我每周还是会过去打扫两次卫生。他们家的水电煤气费是老宋支付的，甚至卫生间的洁厕灵都是老宋买好送过去的。

他们平时在单位用餐，周末会回来我们家吃。每次周五，阿涛都会提前打电话告诉我他和他老婆想吃什么。我儿子阿涛总是这样，只说他需要什么，想要什么，却从来不问：妈，你想要什么，你需要什么？

就像今天，我还在医院输液，他连我在哪里都不问，就给我安排了一大堆事情，甚至让我给他丈母娘晒被子。史朵连问我住在哪个医院都没有。

我气得晚饭都吃不下。老宋安慰我，说孩子们上班一周累了，估计明天接完他丈母娘，就会过来看我了。

周六下午，阿涛才想起打电话问我何时出院。老宋告诉他明天上午办理出院手续，阿涛直接说，那他们就不来医院了，等我回家后再来看我。

周日，老宋帮我办理完出院手续，我们打车回家。我以为阿涛知道我出院，他们两口子至少会买点水果表示一下关心。

然而，我想多了，家里依旧空无一人。老宋让我休息，他去菜场买菜。他买了儿子喜欢吃的基围虾、牛肉卷，史朵爱吃的黄花鱼、空心菜，还有鲫鱼。

老宋说我身体不好，今天就不包荠菜饺子了。

阿涛两口子刚好在老宋做好饭后赶到。阿涛一进门就抱怨，上周五他们没地方吃饭，只能去楼下的小餐馆吃饺子，没有荠菜的，吃的是芹菜的，而且饺子里全是芹菜叶，史朵半夜还反胃。

史朵在一旁附和，一屁股坐下就开始吃小黄鱼。

这个季节基围虾还很贵，老宋没买太多，刚好炒了一盘。阿涛吃得又快又多。老宋看我脸色不对，就对阿涛说：“你吃得这么香，有没有问过你妈身体怎么样了？”

“我妈这不是出院了吗，如果不好，医生会让出院吗？自己家人何必这么客气。”说着，他把一堆虾皮蹭到了地上。

史朵放下筷子：“妈，您刚动完手术，还是吃点清淡的吧，别吃油腻的，让爸给您煮碗面条也行。”

看到儿子儿媳这样，我也没有了胃口，回到床上躺下。

家里的水龙头坏了，老宋饭都没顾得上吃，先去买水龙头了。

我躺在床上，听着他们吧唧嘴的声音，史朵还抱怨说，如果早知道没有荠菜饺子，她就不来了。

临走时，史朵没进来，她让阿涛把鱼汤打包给她妈妈带回去。阿涛进来告诉我：“妈，阑尾炎只是个小手术，你看你矫情的，连床都下不了，都是被我爸惯的。我们走了，等会儿让爸收拾桌子，我们得快点回去，不然鱼汤凉了，还得热，还得洗锅，麻烦。”

我闭着眼睛，一声不吭。

他们走后，我在想，如果没有老宋在我身边，我会怎么样。现在我还能给他们做饭，给他们打扫卫生，他们却不领情，那等我以后真的动不了了，他们会给我养老吗？想想都害怕。

想想老宋，退休了还要加班，快70岁的人了，有时还要爬梯子，他这么辛苦，只是想多存点钱，让阿涛的日子过得好一点。

我们这么辛苦，不就是为了他们能给我们养老吗？但他们靠不住，我得和老宋好好商量一下我们自己的养老问题。

老宋气喘吁吁地回来，我让他先吃饭，再换水龙头，他胃不好，饿过头会胃疼。我听到老宋又去厨房掀锅盖的声音。

“这两个年轻人饭量真大，我以为给他们盛出来，锅里还有，没想到都被他们吃光了，我再煮碗面条吃吧。对了，小云，那鱼汤鲜不？今天特意给你买了野生鲫鱼炖汤的。”老宋的话让我心里不是滋味。

他连剩菜都没吃到，我连鱼汤都没尝一口。

等老宋吃完面条，我们聊了半夜，聊阿涛和史朵，也聊了我们的养老问题。

老宋叹了口气：“也不能全怪阿涛，我们也有责任，都是我们把他惯坏了，他从小只考虑自己，不考虑别人，找到史朵这样的也不奇怪，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我让老宋辞掉工作，别等到累病了，连个照顾他的人都没有。老宋同意了，说我的分析是对的。如果不是这次生病，看到阿涛和史朵对我的态度，我们可能还会一直给他们当摇钱树，当保姆。

现在，我们算是看明白了，养儿防老是有可能的，但我们的情况并非如此，我们必须为自己打算了。

老宋辞了工作，我们决定把小房子卖掉，回农村老宅子去。我们把老房子装修一下，安上空调，再建个洗澡间，院子里种点菜，我的退休金3500元，老宋的4500元，在农村足够我们过上好日子了。

阿涛知道我们要回老家，气呼呼地说：“你们这么自私吗？你们回去是清静了，那我们周末去哪里吃饭？”

他只考虑到了他们自己。

史朵慢条斯理地说：“那你们生病了，那么远，我们可没时间回老家看你们，而且，你们不是一直想要孙子吗？你们不等着照顾孙子？”

我心想，这里离医院不到两公里，你们夫妻俩都没去看过我一眼，我也没指望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