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京，“鬼市”一直是南京夜经济中最为独特的一景。
南京鬼市，最早形成于明朝，朝天宫门口广场是起源地，后来一段日子在南艺后街，后来到了集庆路附近，现在南京鬼市开始流动起来，如今，这周可能在那座桥上，下周可能在路上，城里城外皆有可能，南京鬼市到底在哪里？作为城市不可忽视、不能小视的“鬼市”，究竟承载了多少城市的“隐秘”和“神秘”？
今天，不妨来探源一下“南京鬼市”的前世今生。
太平春市图局部 清·丁观鹏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鬼市，一种历史悠久的夜经济
“半夜开市，黎明即散。”这句对南京鬼市的基本认识，但其中因为两个原因，一是出没时间不确定，二是出摊位置随机性，总是给人一种独特的神秘感。
据历史记载，汉朝某些地区已经出现民众相聚的夜市，这标志着夜间经济在汉朝开始萌芽。当时夜市主要售卖一些日用品和小吃。由于当时照明手段有限，夜市规模并不大，而且主要在夏季进行，因为夏季白天长，夜晚相对较短，更适宜人们活动。
唐朝是中国古代经济繁荣的时期之一。国力强盛，社会繁荣，为夜间经济的发展提供了有利条件。最初唐朝一直实行的是“宵禁”制度。随着经济发展、人口增加、商业兴起等原因，到了唐朝中后期，坊市制度开始遭到破坏，商贩不满足于日常白天的集市交易，打破了白天和黑夜的限制，夜间交易在长安、洛阳等地的规模逐渐扩大，鬼市也随着产生。
到了唐朝后期，在国都长安，夜市已成为城市居民夜间活动的重要场所，除了商品交易外，还出现了各种娱乐活动，如杂耍、戏曲表演等，吸引了众多市民和游客参与，鬼市也就更加热闹了起来，夜市的发展逐渐合法，打破了唐朝的坊市制度，不再宵禁，也有越来越多的人热衷于逛夜市，趟鬼市。
那时鬼市又相当于“黑市”，鱼龙混杂，人员复杂，甚至还有人顶着贩卖商品的头衔去售卖一些违纪商品。《狄仁杰之通天帝国》电影中提及到唐代一个神秘的地方——“鬼市”。那里深藏地底，神魔混杂，牛鬼蛇神们做着黑市买卖。
进入宋代，商业越加发达，夜间经济最为繁荣的时期。这时的鬼市不仅有固定的营业时间，而且还有固定的营业地区和人群，鬼市售卖的物品不仅包括食品，还有各种工艺品、金银珠宝、字画书籍等，可谓是琳琅满目、五花八门、应有尽有，除了日常生活当中随处可见的必需品之外，还有一些你想象不到的药品、药材、武器等，以至于一些国外珍稀罕见的昆虫动物。同时，娱乐活动也更加丰富，出现了专门的戏楼、茶馆等娱乐场所。宋朝的夜市甚至延伸到了郊外，形成了一种特殊的“草市”，即郊外夜市，人们可以在这里欣赏自然风光，品尝农家美食。
《东京梦华录》记载，宋代鬼市，一般是从五更开始交易，五更相当于现在的三点到五点，时间相对固定，还有固定的场所、特定的物品。开封府潘楼东面的十字街的鬼市，主要售卖衣服、图画、花环、领抹之类的女性用品，而开封府东角楼卖的则是古董、金银等贵重物品。
元明清时期，夜市时兴时衰。元朝国祚较短，加之海禁锁国，宵禁制度重新实行，夜市受到极大抑制。明代的夜市，盛况虽不及两宋，但江南杭州的夜市似乎也很兴隆。明代翟宋吉描写杭州夜市：“销金小伞揭高标，江藕青梅满担挑。依旧承平风景在，街头吹彻卖饧箫。”明代田汝成在《西湖游览志馀》中也盛赞杭州夜市：“篝灯交易，识别钱真伪，纤毫莫欺。”明代高得旸的《北关夜市》描绘杭州夜市更为具体：“北关晚集市如林，上国流传直至今。青苎受风摇月影，绛纱笼火照春明。楼前饮伴联游袂，湖上归人散醉襟。阛阓喧阗如昼日，禁钟未动夜将深。”
清朝初年，受战乱影响，夜市萧条，直至康熙年间，经济开始恢复，夜市也逐渐复苏。清代延续明代夜市，在大的城市里才有。清政府实行严格的宵禁制度，如《大清律例·夜禁》规定：“凡京城夜禁，一更三点，钟声已静之后，五更三点，钟声未动之前，犯者，笞三十。二更、三更、四更，犯者，笞五十。外郡城镇，各减一等。”所以，清代的夜市规模也受到较大影响。
当然，元明清时期的夜市与两宋相比，其繁华程度不可同日而语。不过，在一些大城市和商业中心，夜市仍然是人们夜间活动的重要场所。同时，随着外来文化的传入，如西域的舞蹈、音乐等，夜间的娱乐活动也更加多元化。但鬼市从未间断，随着商人的流动，鬼市自然成为夜市的有效补充，在不同城市都以不同方式存在。
南京鬼市与朱元璋有关
朱元璋有一次到民间，路过位于朝天宫附近的一座寺庙，正巧这座寺庙旁边在向香客们售卖斋饭，朱元璋也觉得有些饥饿，于是就去摊贩那里买了一碗素面。
没想到的是这碗素面看起来平平无奇，却滋味非常好，朱元璋回宫后对这个味道念念不忘，于是让御膳房仿照这个味道，但无论御膳房怎样做都做不出与之相似的味道，朱元璋就派人到寺庙附近寻找那个摊贩。找到后向便其讨教素面的做法，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个摊贩竟然在素面中加了肉汤，这让数以百计的往来香客在不知道的情况下糊里糊涂地开了荤，这在当时是一个无法饶恕的大罪过。朱元璋一气之下就下令将有关人员全部处死。
到了鬼市流行的时候，有不少卖家天亮之后清点钱财时发现有很多竟然是纸钱，刚开始卖家们都非常生气，后来他们想起这个地方曾经处决过很多人。更有很多人说这个地方说不定是阴阳交界处，那些纸钱是清明时节烧给已故先辈的，这一传言传播出来之后，没有人再敢对纸钱表示不满和愤怒了，反而毕恭毕敬，鬼市中的鬼好像有了一些事实依据。
明末清初，由于整个帝国王朝的软弱无能，朝廷逐渐衰败，官僚阶级出现了财政危机，几乎已经到了无法果腹的地步，官僚们都在为生计发愁。
就在这时，有人提议不如将自己家中珍藏的字画，古玩等卖出去以暂时解决他们面临的严峻的财政危机，这一提议得到了众多官僚的附和，于是大家开始商议以何种方式将这些古玩字画卖出。刚开始，这些官僚想出的办法是在茶馆里借喝茶之便与人商议古玩的交易以及价格，但这个方法很快显现出弊端，茶馆中的人流量很小，商议也十分艰难，通常与人周旋几天后也卖不出一件东西。
茶馆里卖古玩的失败让官僚们沮丧地退出，随后只能在街边摆摊卖古玩字画，然而面子还是要顾及的，这些官僚们不想让熟悉的人知道自己竟已沦落到如此地步，就想出夜晚摆摊的办法，于是他们提着灯笼，借着夜色在街边售卖货物。官僚们刚开始都在繁华的街道，但慢慢地就有相熟的人认出他们，碍于面子，他们逐渐从繁华的街道迁移到无人的小道，也就是现在的朝天宫西南处，交易的时间也固定成从黄昏入夜到黎明时分，朝天宫也就成了约定俗成的交易地点。
入夜时间，黑暗笼罩着每一处地方，仅仅凭借灯笼微弱的光芒也无法将货物完全看仔细，因此赝品假货在朝天宫交易市场也是十分之多，虽然有机会可以买到绝世精品，但一不小心就会买到赝品。
民国时期，南京的朝天宫一带变成了专门的古玩市场，并且时间也有了变化，从之前的天黑才能交易变成了天明交易，除了人们习惯天明外出这一原因之外，也有政府的干预。
为了防止盗贼销赃和交易双方被欺骗的情况发生，政府明文规定天明才能贩卖以及入市，虽然朝天宫一带仍然被成为“鬼市”以及“黑市”，但其中的黑已经差不多消失殆尽了，逐渐演变成了标准化的交易市场。
这时鬼市内贩卖的东西也不仅仅只局限于传统的古玩字画了，东西更加的多元化，二手物品，想要转手的物品都可以来这里摆摊售卖，一时间，朝天宫十分的热闹，每天从清晨开始就人来人往，人声鼎沸。
关于朝天宫鬼市的盛况，著名藏书家薛冰有过表述，“从清晨到下午都有人摆摊，除了售卖古玩字画和旧货之外，卖糖人的，理发的，掏耳朵的摊位都十分热闹。”
现在朝天宫一带的鬼市又得到重新发展，不同于以前的是，主要贩卖的物品从古玩变成了旧书的交易市场。曾经的鬼市也逐渐变成了闻名全国的旧书市场，对于爱书如命和致力于寻找某些失传书籍的人们来说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从2009年开始，朝天宫不准再摆摊售卖物品，曾经在此贩卖旧书和古玩的摊位几次辗转之后，也都陆续搬迁到安品街和南艺后街等地。
俞建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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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 盛媛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