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前夕我坠楼而亡。
是被亲口承诺爱我、守护我的未婚夫推下去的。
公司破产，父亲治病的钱被未婚夫一家卷走，到海外逍遥快活。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回到了17岁生日，也就是秦然到我家的那天。
1
“霜霜，喊弟弟。”
舅妈身后跟着一个少年，我17岁生日宴会上，第一次见到秦然。
像上一世他第一次到我家来一样，秦然紧紧握住舅妈的手，不敢看我，个子却比我高出一大截。
他面相五官偏硬，眼底带着阴鸷。
“你这孩子，快认认你姐姐，好多人想搭上话都难呢。”舅妈把他朝我推了推。
我拼命压下背后颤抖的手，低下头慢慢整理表情。
死去时，看着我笑的就是这双眼睛。
“...姐姐好。”
说完后他目光一瞥，冲我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死死咬唇不语。
行情动荡那几年，父亲在一次出差时遭遇对家公司安排的车祸。车祸发生后，父亲有幸捡回来一条命，司机却被烧死在车里，就是秦然的父亲。
随后对家公司被查封，组织车祸的统统入狱。
也因此，日后在西城，只有顾氏一家独大。
父亲用九死一生换得了今天的财富与名誉，但秦叔却没能回来。从此父亲就不再雇司机了。
“霜霜，来帮爸爸照顾下客人。”父亲拍了拍我的肩，拉着舅妈出去，“今天霜霜生日，你这是干嘛。”
“弟弟，秦风死得惨，留下他这么个儿子，我于心不忍。”
父亲目光骤然扫过来，“老秦什么时候有的儿子？而且今天是霜霜的生日，你像什么样子？跟我出去！”
舅妈挣开父亲的手，直接嚎啕大哭起来“这么多年的交情，你收留他，让霜霜认他做弟弟怎么了？”
上一世不知道父亲与他们聊了什么，最终不欢而散。第二天媒体爆出父亲公司员工因工作殉职，家属还未得到妥善安置的消息。
漫天辱骂、污言秽语袭来，我们被网暴，被指责没有人性，该死的是我们这些人。
那段日子里，父亲遭遇的这场车祸又被西城媒体挂上热搜，父亲没多说什么，我们对于秦叔的死应当负起责任。
最后父亲资助秦然读完了大学，让他在毕业后直接进入顾氏工作。
从那时我就该发现不对劲的。
直到我倒在血泊中，看着他因快意上扬的嘴角，才明白过来。
“哎呀，你不知道，你认识老秦之前，他离过婚，”舅妈中气不足的边哭边讲，
一直沉默的我突然插话：“秦叔去世了，也没法做血缘鉴定，舅妈，你膝下无子，要不先领养他，以后也好有人孝顺不是？”
舅妈止住了哭声，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我会这么说。
当然了，我冷笑，多亏我重活一世才明白，
我的好舅妈，秦然是你的亲儿子啊。
2
“这...你爸能给他更好的生活，我一个妇人家...”
父亲揉了揉太阳穴，我知道他的头痛症又要犯了，对于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他也不好当面说什么。
秦然突然凑到我眼前，嗓音深沉而低哑，
“姐姐，生日快乐。我知道是因为你们一家，我亲生父亲才被烧死的。”
上一世听完他的话，我就愤怒着让人把他从宴会厅拉出去，父亲对于那场大火一直心有芥蒂。
“你谁？”在他想进一步凑近我时，被人猛地一把推开。
“周烬？”我惊讶道，“你怎么回来了？”
“生日快乐，顾霜霜。”他吊儿郎当的笑着，用欠欠的语气问我：“想我了吗？”
在秦然要拉开他时，我上前轻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是啊，以后我们就是姐弟了，我一定会好好尽到我做姐姐的责任的。”
周烬翻了个白眼。看我情绪没什么起伏，他知道我可以解决这个来路不明的弟弟了。
“爸爸，既然舅妈说了，就把他留下吧。”我握了握父亲的手。
爸爸，一直以来你都辛苦了，以后交给我吧。
秦然的头发乱糟糟的，似乎很久没有梳理过，显得有些凌乱。
他眼神充满探究与诧异，漆黑的瞳孔深邃，“嗯，姐姐。”
深夜寂静，时针向后半夜滑去。
在送走所有客人后，我揉了揉酸痛的肩膀，一个人坐在客房巨大的落地窗前，我才想清楚一些事情。
上一世在高考时我出了意外，最后父亲送我去读艺术。
很巧，遇见了秦然。同一所大学，他选了金融管理系。
我亲眼看着他进入父亲的公司，然后杀死我，继承父亲的财产，最后把顾氏的心血一步步砸在自己手里。
真是该死的疯子。
漆黑的房间空洞寂静，偶尔有阵阵夜风拂过。
睡前我按例去倒杯热水。
今天得到父亲的同意后，我已经安排好秦然的房间了，在二楼的最西侧。
路过厨房，传来西侧房间里的动静，我悄悄侧过身体，耳朵贴在门缝上，
“她没像你说的，把我赶出去，你外甥女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是秦让压低声音讲电话，我敏感却熟悉地察觉到他声音中充斥着烦躁与不安。
上一世秦然做总经理，有一阵子遇到顾氏股东频频打压，天天无计可施，烦躁不安。
我勾了勾唇，打什么算盘，你以后就明白了。
第二天清早，我是被楼下尖锐的哭喊声吵醒的。父亲已经出发去公司了，客房里只有秦然，以及顾筝筝。
我和蔼可亲的舅妈，顾筝筝，总喜欢以一副柔弱无害的样子出现在人们面前。
我端了杯茶慢慢审视着她，她脸色苍白而憔悴，手指不安的颤抖着，呈现出一种令人心碎的可怜，
看来是收到我的礼物啦，
真幸运，父亲今天不在家里。
3
看见我，她一把拉过秦然，
“霜霜，既然你昨天已经认下了然然做弟弟，我也明白你还小，也要家人相互照应才是，我看不如让秦然改姓----”
“砰---”
话音未落，顾筝筝的身体猛然抖动了一下，我甩了甩手上的茶水，
“舅妈这是急了？”
“什，什么”顾筝筝脸色更苍白了，“你在说什么？”
“舅妈，秦叔的事，凶手已经判死刑了，爸爸也厚葬了秦叔叔。”我歪了歪头，“但是秦叔没有家属啊？”
顾筝筝不屑的撇了撇嘴，“小丫头家家说话不顶用，算了，我就在这儿等你爸回来。”
我悠闲的吹了吹茶沫，门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客铃响了。
“顾小姐，打扰了。”为首的男人穿着一件深色夹克，颔首进门。
身后跟着一众人，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满脸横肉，手中把玩着一串金光闪闪的钥匙，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
“顾筝筝，借的高利贷，总算找到你人了。”
顾筝筝刚才的嚣张气焰已经不见了，“大哥，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男人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轻轻地放在了雕花木桌上，
“这是借条，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借款期限是两年，今天刚好到期。你借钱的时侯可不是这么说的。”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下巴对着她蔑视的抬了抬。
秦然眯起眼睛，瞥了一眼那张借条，然后抬头看向顾筝筝，
我只是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地啜了一口，温热的抹茶香气四溢。
男人不耐地抖了抖手上的钥匙，身后人上前，手中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往陆筝筝头上套。
她杀猪般的嘶叫声传来，被身后的两个男人扼住脖子，一下跪倒在地，不住的咳嗽起来，
发出嗬嗬的求救声。
秦然面无表情的看着，交握的双手突出了泛白的骨节。
听她的惨叫声慢慢弱了下来，便示意人停了手。
顾筝筝掀开头上的塑料袋，不住的大口咳嗽起来，捂着布满泪痕的脸，泛红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霜霜，你给舅妈点钱，我先把钱给他，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你是我舅妈，我当然帮了，”我笑着掏出一张卡扔给她，
“但是我们给秦叔家属准备的补偿款是十张卡的价格，”我扣扣手指，
“你觉得呢，秦夫人？”
顾筝筝神色有一瞬间茫然。
她慢慢从震惊中抬起脸颤抖着，“是你！是你给我的信！你怎么可能知道，不可能不可能....”
她疯了一般跌倒在地，又朝着我扑过来，被顾七的人按住了，
“你爸知道吗？他知道吗！”她胸口剧烈起伏，
“舅妈，我们愿意负责你儿子读完书，完全是因为秦叔叔，”
“这是你的借的高利贷？”中年男人把顾筝筝的欠条递给我，我挑了挑眉，“还用的秦叔的身份证？”
“你以为顾家收养你，你在国外做的那些破事就没有人知道？”
顾筝筝收起夺眶而出的泪水，用她狠毒的眼神死死盯住我，好像这才是第一次正式审视我，
“你早知道我要来？”
“我记得你给秦叔买了份保险吧，你一回来父亲就发生车祸啦？”
中年男人把欠条撕碎，双手毕恭毕敬的把卡还给我，又给我新添了一杯茶，
“顾小姐，有需要的时候您随时联系我，”
我点点头，“辛苦啦，顾七！”这是奶奶和我在国外旅游时，领养了遇上贫民窟跑出来的孩子。
当然啦，坏脾气的他后来只听我和奶奶的话。
顾筝筝死死抓着秦然，脱力跌倒在地，又抬起手恶狠狠的扇了他几巴掌，
“滚！都是因为你！你就像你那个早死的爸一样没用!”
挨巴掌的时候，秦然脊背绷紧，手指紧紧握着，漆黑如墨的眸子死死盯着我，唇瓣也不自觉的颤动了几下。
我心情大好，多咬了几口樱花酥。
上一世顾筝筝极力劝父亲领养秦然，又留她在家里住下。
之后某天父亲突然晕倒，医院查不出病因，身体也一天天虚弱下来。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只不过我没有派人去赶过她。
当顾筝筝的尸体从西城河里打捞上来的时候，脸已经浮肿了，不过不是水泡的，而是被打肿的。
父亲体面的安葬了他的妹妹，把她和秦风葬在了一起。
舅妈，你看见了吗，父亲一直都明白。
该死的人不该是我们。
4
西城一中。
“叮呤叮铃----”
上课铃响了一次又一次，午后的阳光洒在教学楼上，映得墙体通体发光。
“啪!”
阴暗的走廊里，一群人围在一个角落。一个书包被扔在一边，书凌乱的散落在地上，一个女生瑟缩在角落，被一个肥胖的女生扇了一巴掌。胖女生抬起手，又是一巴掌落下。
女生被打得歪倒在一旁，紧接着，又是一脚踩到她肩上，女生吃痛，呜咽一声。
“苏静，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告诉老师就有用了?我告诉你，像你这种人就合该被打死!还觉得秦然喜欢你？”
胖女生抱臂前倾，抬脚狠狠地对着她的头踩下去，厉声说:“你姐姐让你好好掂量掂量自己，听到没有!”
苏静双手护着头，镜片下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人。
读书声明朗。
又是一顿痛殴，不知过了多久，下课铃响了，女生迷迷糊糊间听见了脚步声，她手臂上身上全是鞋印和淤青，还有些钝器扎出的洞的淤血，脸的半边肿得老高，眼角破了道口子，细细地往外渗血，她努力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可眼前一片模糊。
为什么呢，她想。
你们为什么都不放过我。
“这次这个班主任是我认识的老师，有他在肯定能好好照顾你。”
秦然似乎很顺利的融入了我们家，开学的日子，秦然被父亲托关系转了班，
“阿然，这次去班上好好读书，不要多想，舅妈也希望你能好好读书。”
校园林荫道上，有树叶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伴随着远处操场的球声。
女生捧着书坐在小道旁读，长发随风轻舞。
“小心！”一个篮球突然直直地飞来。
她吃惊着本能地向一旁躲过，抬起头，看到少年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歉意的微笑。他的皮肤被阳光晒得微微发红。
“对不起，是我没控制好力道。”少年走过来，捡起篮球。
女生好脾气的摇了摇头：“没关系。”
少年瞥她一眼，本想转身，又突然回过头仔细打量她：“你是苏家的？上次见苏总吃饭带着你？”
女生抿唇不语。
“好巧，”少年黑眸微眯，眼神变得玩味起来，“很高兴认识你，我是西城，顾茂顾总的儿子。”
“姐姐！你跟秦然认识吗？他怎么在跟你说话?”苏妤尖锐的嗓音突然传来，吵到在草丛里睡觉的我了。
“你什么意思，不跟人说话难道跟狗说话？”我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又起身问秦然：“还有，我怎么没听说我爸还有个儿子？”秦然脸通红，狠狠把手里的篮球往地上一砸，走了。
苏妤对我翻了一个白眼，又死死盯着苏静，没说什么。
然后回头追上秦然，虚伪的绽开满脸笑：“诶呀，你离那些疯女人远点，怎么和她们说上话了,你给我说说是怎么认识顾叔叔的?”抱着他的胳膊走远了。
春日绵绵。
我背着书包来图书馆，一进门就遇到了周烬。
本来在做题的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一副欠欠的表情凑到我眼前晃悠，
“顾霜霜？你是来画画还是来找我哒？”
我铺开练习册和试卷，拿出笔戳走他的胳膊，“别烦。”
他阴恻恻的笑着转过去，双腿交叠，手指敲打着膝盖。
图书馆暖暖的，氤氲着咖啡香气。
我偶尔会停下笔，咬着笔尖，窗外的阳光像渡了一层金，洒在身上。
“你化妆了？”周烬趴在桌上打量我，
“真好看，你能不能对我笑笑，嗯？”
我无言地沉默，觉得他不仅烦人，还委实好色。
然后周烬直接转着我的椅子换了个方向面朝着他，在我毫无防备认真做题时。
我刚想口出国粹时，听到他问，
“你想考C大？”
他的目光已经挪到我的试卷上。漆黑微冷的眉眼，有星点的阳光落在他的眼角，也没染出几分柔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