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跳河了,逼死她的除了畜生丈夫,还有断送了她唯一逃走生路的我……

深夜有情故事 2024-01-30 18:02:48

我在江华大学校友馆看见了我妈的照片。

她笑容恬淡,不是村里人口中的疯子瘸子,也不是狼狈残破的模样。

周围人议论,“听说她是许兰亭教授的挚爱,只可惜至今下落不明……”

我躲在角落里泪如雨下。

她是别人家的宝贝女儿,本该拥有美好的人生,深爱她的丈夫。

可在过去二十多年里,她却被我那堪称老畜牲的爸不断折辱。

我也曾是推她走向绝路的凶手之一。

情绪崩溃之下,我选择了投河,却意外穿越到了过去。

回到了我妈没被拐卖之前。

1

我的生父,是个家暴成瘾的老畜牲,患有中度狂躁症。

老畜牲时不时在村子里来回踱步,眼里满是红血丝。

在遇到村里婆姨们时,他总像个发情的疯狗,把裤裆里的东西故意掏出来恐吓她们。

至于我妈,据说是老畜牲年轻没得病时,他自己从江华大学拐骗回村的。

村里人不愿意同老畜牲过多有交集,更不敢过问和插手我们家的事。

毕竟触霉头的事,能躲就躲。

于是几乎隔着那么一两天,一整个孤寂的村子里回荡着我或者我妈那尖锐的哭嚎声。

八岁那年,老畜牲拿铁棍把我妈打了个半死。

我因为挡在我妈面前,老畜牲扔下铁棍反手死攥着我的头发反复往墙上撞去。

这场殴打后,我左耳失聪了。

我胆子小,被打怕了,跑出了这个家,在外面捡垃圾剩饭吃整整流浪了三天。

那是我过得最安心的日子。

以至于后来在老畜牲发病时,我下意识地撒腿往外面躲,扔下瘸腿的我妈独自面对一切。

每一次,从外面躲了大半天的我偷溜回来时。

跪在我妈的面前,紧攥着我妈的手掌心,哭得鼻涕眼泪一把掉。

“妈,对不起,对不起……”

然而下一次,在老畜牲拿出铁棍或者火钳时,极度恐慌下的我依旧选择丢下了她,逃也似地夺门而出。

直到院里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完全停止,才颤抖着扑向角落里濒临昏迷的我妈。

嘴上说着怕她死,可是一到灾难来临时,我满脑子都是自保。

所以,我从小就是个令人生厌的极度自私而怯懦的胆小鬼。

本该是我妈这辈子最憎恨和厌恶的人之一。

令我难过的是,她从未开口责怪过我,大包大揽地把这一切的苦难全部担在了自己身上。

很多个日夜,她总是无声地流着泪,用她那青紫一片的额头轻轻贴着我那失聪的左耳。

“蔓蔓,别害怕,有妈在。”

她对我很好,一直都没有怨恨过我。

甚至于后来我到了青春发育时期,老畜生兽性上头妄图强奸我。

饱受凌辱从未敢反抗的我妈,第一次瘸着腿,拖着生锈的铁棍,朝着老畜生的后脑勺砸去。

老畜生躲了过去,又一次对我妈没命地拳打脚踢。

可是我这样一个卑劣又懦弱的小孩,总是在我妈为我挺身而出的时候转头逃跑。

甚至后来肆意妄为地踩着她为数不多的善良,偷走了我妈最后的念想。

我是推她走向绝路的凶手之一。

她该是恨我的。

2

十六岁那一年,我偷了我妈偷藏在灶下的钱,私自交了学费顺便买了新的教材。

那一天的空气很香,醉酒的我爹尚在昏睡,难得是个没有殴打和谩骂的夜晚。

我睡眼朦胧地看见我妈收拾整齐,满面春风地拖着她的瘸腿,趁着天黑轻手轻脚出了门。

突然清醒的我偷偷跟着我妈出了村,隔着一条马路看着她拦下车,珍重地摸出怀里的黑布包。

可是里面包裹着的钱,全都被我换成了卫生纸。

我妈只能眼睁睁地杵在原地,看着那个装载着她所有希望的大巴车扬长而去。

然后,她跳河了。

“妈———”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从高处打了个磕绊狠狠摔飞了出去,狼狈地手脚并用跳进河里,拽着我妈往岸边游。

她枯瘦的手,像根干瘪的树枝,了无生机。

就当我以为她要骂我甚至打我来发泄时,我妈却只是用皲裂的双手捂着脸。

再放下来时,泪流满面。

那种失望混杂着零星绝望的神情,反复侵蚀着我懦弱卑劣的心脏。

我莫名地恼了。

瘫坐在岸边的我跪坐在我妈面前,紧攥着她的手腕,带着哭腔先发制人。

“你是我妈,既然生了我就要对我负责,不能只顾着自己跑丢下我不管,你这是自私!”

言不由衷的咆哮,掷地有声。

我只想她再等等,等两年后我高三毕业成年了我们母女俩一起逃,我可以在外面打工照顾她。

万一她真的走了,家里只剩下那个兽性大发的畜生,我真的会被凌辱至死。

可是话语从嘴里跳出来,却变成了寒冷刺骨的冰锥,一切都变成了倔犟的言不由衷。

可那时候的我依旧天真的以为,岁月可以磨平一切伤痛。

我是她血浓于水的女儿,是她唯一可以相信和亲近的亲人。

但是尚且心智不成熟的我没有意识到,我存在的每一天。

无不在鞭笞着我妈回忆这些年被我生父随意奸污和家暴的痛苦不堪。

对于绝大部分被拐卖的女性而言,她的孩子,她所谓的丈夫,都是害得自己被迫离开至亲至爱的间接凶手。

她们的亲人在远方,藏在自己遥远的回忆里,成了最难以触碰的奢望。

3

自从那天起,我妈像是一具只会呼吸的空壳。

她不再开口说话,也不再喊我“蔓蔓”。

即便我一次又一次护在我妈身前,挡下老畜牲越发狠戾的暴打。

她依旧失了魂的状态,眼神涣散空洞,什么反应都没有。

后来经过查阅资料,我才了解到我妈这种状态也是精神类疾病的一种。

没有心理医生的专业开导和药物辅助,是会死人的。

可是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只当她是怨我。

好绝望啊。

我以为只要等我有能力带她离开,等我带她过上更好的日子。

等我帮我妈找到她的家人,我妈肯定就会原谅我。

可是我连我妈生病了都不知道。

三年里,我听够了校内霸凌者“聋子怎么又在白日做梦”的嘲讽谩骂。

却还是坚持在教学楼天台发了疯地学习。

只要能考上,我就能带我妈走,为我几年前的自私赎罪,所以我必须走。

这个可笑又可悲的念头,萦绕徘徊在我的脑海里两年多,已经把我逼上了一条“只能成功”的绝路。

甚至差点要把我逼疯掉。

可是一想起被关在家里的我妈,我又不敢轻易让自己出任何岔子。

毕竟我妈她只有我了。

2007年,我十八岁,高考结束,成为我们乡镇唯二考上本科的高中生。

但是录取书到手的那一天下午,我转手就把它卖给了隔壁镇的暴发户,卖了一千二百块钱。

因为我妈的状态大不如从前,带我妈逃离的念头已经远远超过了我对大学生活的渴望。

学校可以再考,但是我妈只有这一个。

我只想早点带着我妈一起走。

在背上包去往隔壁镇拿钱的一个小时前,我蹲在我妈面前。

轻轻地抱着角落里蜷缩成一团的她,蹭了蹭她的额角。

“妈,你一定得等我回来,我带你走。”

我这个懦弱了无数年的聋子,终于可以带我妈远走高飞了。

奔跑在乡间的自由小路上,满头大汗的我迎着盛夏的热风,抑制不住地泪流满面。

等我抱着装满很多钱很多钱的书包,从十公里外的镇子雀跃地狂奔回家时,我家里里外外却围了一圈人。

其中最扎眼的,还是停在人群最外面的、那辆有些掉漆了的警车。

“妈———!”

我惊惶失措地挤开人群猛冲进院子,却不小心一个踉跄,整个人重摔在了地上。

盛夏酷暑,我护着书包摔趴在地上,被石子蹭破的掌心火辣辣的疼,浑身上下却止不住发冷。

老畜牲被几个警察按着动弹不得,嘴里骂骂咧咧说着一些难听的肮脏话。

我妈躺在庭院里的空地上,干净的白布严实地覆盖住全身。

她没能等到我回来。

老畜牲发病的时候,用铁锄头把我妈打死了。

4

我攥着那些钱,在村里人的指指点点下。

用檀木盒子装着我妈的骨灰,一路颠沛流离来了宁淮。

这是我欠我妈的。

想来我也是胆大,听说江华大学坐落在在宁淮城的中心,抱着用书包装好的木盒子,直接踏上了南下的绿皮火车。

根本没有考虑过我一次独自远行会不会迷路,会不会在半路遇上什么危险……

也可能,当时一门心思只想带着我妈逃离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吧。

幸好,或许是十几年间太过不幸,上天终于垂帘了我一次,没有让我遇到什么波折。

我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把装着我妈的木头盒子小心翼翼地安葬在了宁淮城郊外的墓园。

那儿繁花遍野,安宁祥和,离江华大学也不算太远,是一个可以让我妈放心长眠的好地方。

在宁淮漂泊打工了一年多,我无数次地驻足在江华大学校门口发呆。

每天参观的校外人都很多,可我却始终不敢踏入,直到被一个热心肠的女孩子拉了进去。

校友馆里,我看见了一张模糊又熟悉的照片,右下角清晰地标注着她的名字和班级:

沈芝玉,临床医学系A班。

她不再是村里人口中的“疯子”“瘸子”,也不再是蓬头垢面状如枯槁的模样。

以当初美好而恬淡的身影,同我遥遥相望。

“听说这位是许兰亭教授大半辈子的念想,只可惜在二十六年前下落不明……”

“如今许教授依旧独身一人,无数次当真学生的面提起他走失的至爱,老天爷当真不开眼啊。”

我躲在角落的阴影里,任凭尖锐的指甲深深镶嵌进掌心,泪水没出息地肆意滑落。

她是别人家的宝贝女儿,本该拥有属于她自己的人生和未来,以及深爱她的丈夫。

而不是蓬头垢面瘸了条腿,全无尊严地缩在潮湿发霉的角落,浑身上下都是可怖的疤,经年累月遭受非人类的暴打谩骂。

昨天我的朋友写信告诉我,因为考虑到老畜牲有精神疾病,法院判的是无期徒刑而不是死刑。

好人死不瞑目,坏人苟活世间。

如果我当初没有拿走她的逃命钱,我妈没准已经回归到了她原本的生活里……

说不定我还能贪心点再多偷看她几眼。

几千个日夜的自我逃避于此刻悉数坍塌殆尽。

我不该偷的,我后悔了。

我后悔了。

那一天,我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走出的江华大学,又是怎么走到墓园。

大雨倾盆,我跪在坟墓前崩溃嚎啕。

当我逐渐回过神来时,经烈日暴晒过的河水早已漫过我的鼻腔,脑海里纷涌而来是幼年被老畜牲按在河流里挣扎不得的画面。

那种脚踩不到底、头不见天的窒息感至今依旧绝望而清晰。

走马灯里飞速闪现的一帧一幕,老畜牲的身影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次挡在我身前为我扛下家暴的我妈。

明明她自己也很害怕。

意识最终涣散的最后一个瞬间,残余的眼泪无意识地滑落,无声无息地淹没在咸腥的河水里。

妈,对不起,我后悔了。

“芝玉,这个姑娘有呼吸了!”

费力的抬起沉重的眼皮,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女子的身影急促而有节奏地按压我的胸腔。

我挣扎着想擦干蒙在眼睛上的水雾,恶心感却自胃里汹涌。

还没等我挣扎着起身,咸腥的河水自喉间控制不住地吐了出来。

“同学,醒一醒,能听见我声音吗……”

灵动悦耳的女声在旁边越发清晰,我费力地睁开眼睛,尚没有回神的意识依旧一片混沌。

纤细白净的手在我眼前虚晃了几下,招引着我机械无神的视线。

然而在我在看清眼前人长相的一瞬间,所有死寂的思绪如沸腾的水,于顷刻之间猛然惊醒。

上一次看见她还是在江华的校友馆,照片上的她散发及肩,穿着月白色的旗袍,名叫沈芝玉。

现在她一身利落的牛仔裙,发间别着酒红色的丝绒发箍,灵动又漂亮。

“妈———”

不知是被河水浸泡了多久,我的声音沙哑而艰涩,甚至没忍住还带上了点哭腔。

眼前尚且年轻的漂亮女人听见这话,一脸惊恐地拽过身边男子的手。

“完了兰亭,这姑娘是不是被淹傻了。”

那个叫“兰亭”的男生视线短暂地落在自己被拉着的手,有几分局促地僵在原地。

这大概就是后来等了我妈二十多年、依旧独身一人的老教授许兰亭。

可是梦里的人物都那么真实吗?

后知后觉的我迟疑了一下,毫不犹豫地往大腿处猛掐一把。

明晃晃的痛楚差点让我尖嚎出声。

我仓皇不定地环顾四周,当看见那些光怪陆离的独属于上个世纪风格的建筑后,某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心中逐渐萌生。

我好像……穿越了。

回到了我妈尚在生活正轨的过去,阴差阳错下被年轻时的她救了下来。

拐卖走我妈的老畜牲生父还没有出现,沉重的悲剧在未来的黄土下安静地假寐。

一切都还来得及。

我依旧呆坐在地上,仰望着天上的灿阳,酸涩肿胀的眼眶忍住了泪意奔涌的冲动。

笑着笑着却终究还是落了泪。

“同学,你还好吗,有什么我可以帮你吗?”

尚且年轻的我妈小心翼翼地靠过来蹲跪在我身边,温热的掌心试探性地捂着我冰凉的手。

久违的、独属于她掌心的暖意,曾经一度陪着我熬过千万个满是殴打与绝望的黑夜。

可那些本不该发生在她的世界。

我不知道这场意外的穿越因何而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抽身离开这个本不属于我的世界。

在一系列不确定的因素下,我必须赶在一切悲剧发生之前,尽快把我妈交付给相对可靠的人。

无论让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我要救她。

纷杂的思绪逐渐回笼后,我拭去额间的水滴,凝望着面前几乎跟我同岁的我妈。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中逐渐成型。

“可能我接下来的话你会觉得荒诞,但是我可以保证我一个字都没有骗你……”

我小心翼翼地触碰着我妈的指尖,在确认面前的人都没有明显的抵触情绪后,稳住了声音缓缓开口。

“我叫许蔓,蔓草的蔓,来自未来2008年,是你和我爸许兰亭一同孕育扶养的女儿。”

6

我忽略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无论是我妈还是许兰亭,他们都接受过高等教育且学术学问远在我之上。

在两个坚信马克思唯物主义的人面前谈“穿越”,很显然在他们认知里我就是个脑子不太好的“神棍”。

我妈稍微给我留了点面子,笑眯眯地沉默,只是转头就疯狂地给一旁的许兰亭打眼色。

至于站在我妈身后的这位年轻男人支支吾吾了半天,耳根红了个透。

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我妈忍无可忍地移开目光,尴尬地对我笑了笑。

“许蔓同学,我先带你去我公寓换身衣服,之后我们带你去警察局登记寻找你的家人好吗?”

她慢慢扶着我站了起来,搀扶着我走几步适应了几下,带着我往自己租住的地方走去,顺便踩了依旧愣在原地的许兰亭一脚。

反应慢半拍的男大学生在我妈身侧跑前跑后,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

“芝玉,我错了,我给你买你爱吃的灌汤蟹黄包,你别生气……”

我眯了眯眼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瞥过了视线,可同时又忍不住为我妈高兴。

许兰亭,比我那个畜生生父要好很多很多。

到了我妈租住的公寓后,我妈拉着我进了卧室,指了指靠墙的衣柜。

“蔓蔓,你喜欢什么衣服就自己拿,我和兰亭在屋外等你。”

久违的称呼刚一出口,空气里凌空出现一把无形的锤子把我钉在了原地。

在不同的时空里,她再一次喊我“蔓蔓”了。

没想到……跳河之前未能实现的执念,在溺水越后得到了补偿。

我小心翼翼地换上干净的牛仔裙,清淡的皂角花香气萦绕在鼻尖。

望着不远处的身影,我深呼吸一口气,险些又落了泪。

“妈,我知道这对于你而言很难理解,我可以跟你去江华大学附属医院做一下DNA鉴定。”

“我真的是你亲生的,没有骗你。”

刚准备去客厅的我妈打了个磕绊,估计是被我的哭腔吓到了,反身冲过来以熊抱的姿态笨拙地拥着我。

“我信你我信你我信你,哎……你别哭啊。”

她犹豫地上下打量了我半晌,不安分地伸出手戳了戳我的侧脸,忽然“噗嗤”笑出了声。

“细看的话,你确实跟我有几分像。”

“对了,你是不是还饿着肚子?”

我妈的思维左边跳一下右边跳一下,像一只上下窜动的兔子。

还没等我回应,我妈又突然拉着我往外跑去,边跑边对着站在客厅里的许兰亭大声喊道:

“兰亭,我们今晚一起去下馆子吧!”

7

我妈和许兰亭都是学医的,白天几乎都满课,在学校里忙得连轴转。

而我呆在公寓里,翻看着我妈书架上的书,等他俩晚上放学带我出去逛夜市。

是夜,我妈在厨房切水果,许兰亭瞥了一眼厨房,杵在我面前低声轻语。

“许蔓同学,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最开始湖边见到我时,或许是出于对我妈的偏爱,许兰亭深信不疑甚至先我妈一步认定我这个白来的“女儿”。

但是我每次当着我妈的面喊他“爸”时,他又总是结结巴巴地红了脸。

头一次见到这种拧巴拧巴的正人君子“爹”。

我放下手里的报纸,故作疑惑。“爸,您有什么事吗?”

许兰亭不安地瞥了一眼厨房,在确定我妈没有注意这边的动静后,缓了一口气。

“下周三晚上六点半,伦多街32号菲林艺术馆三楼1室。能麻烦你把芝玉带过去吗,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我爽利地一口应下。“放心,包在我身上。”

然而答应的有多自信,后续出岔子就有多狼狈。

我对我妈说那个艺术馆有活动,不仅送草莓小蛋糕,还能体验一次免费拍照片的机会。

如此天衣无缝完美无缺的理由,我妈深信不疑。

但是当晚真正赶去的时候,我带着我妈坐三轮车赶往伦多街的时候,拉车的师父听成了伦敦街……

伦多街和伦敦街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我和我妈这俩个成年人,在伦敦街迷路了接近半个多小时。

更尴尬的问题是,伦敦街荒凉的很,找不到一辆可乘坐的车。

正当我焦头烂额时,我妈忽然用力拍了拍我,指向几十米外不知何时出现的人力三轮车。

可是等我跟她跑到近处时,看清三轮车车夫面容的我不由得战栗起来。

我妈把我拉上了车,紧挨在我身边。

“师傅,去伦多街菲林艺术馆。”

我死死盯着那个年轻男人,在看到他手腕处的红色胎记时,无形之中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大桶冰水。

那种极限接近死亡的感觉,就像是一只冰冷的毒蛇凭空出现,正黏腻地滑动着勒紧我的脖子,朝着我的大动脉“嘶嘶”吐着毒信子。

无数道撕裂又尖锐的声音在脑海里疯狂叫嚣着“快跑快跑”。

安全抵达艺术馆后,我拽着我妈逃也似地下了车,一个踉跄险些摔跪在了地上。

这一晚,许兰亭捧着花向我妈表明了心意。

郎才女貌佳偶天成,我本应该高兴的。

我缩在角落里,恍惚的思绪游走天外,心底深藏的那份不安几乎要把我折磨疯掉。

因为那个人力车夫,是我未来的生父秦杰。

就是那个拐走我妈、折磨了我和我妈二十多年以及害了我妈一辈子的老畜牲。

他突然出现了。

8

我连续十几天从噩梦中惊醒,彻夜的失眠以及心慌个不停。

老畜牲无数次手持铁棍砸在我和我妈身上的画面,在我的记忆中依旧那么清晰又令人绝望。

可每每当我挣扎着醒来,看见邻床尚在安睡且依旧年轻的我妈时,又心有余悸地庆幸这一切尚有挽救的余地。

我妈在学校里基本跟着许兰亭一起,回公寓无论去哪儿都要带上我。

只要我刻意避开伦敦街那条道,就在无形之中能让我妈减少同老畜牲接触的次数。

可是人算赶不上天灾。

在我穿越回到过去的第三十六天,宁淮城深夜突然发生了7.2级的大地震。

幸好我那一天依旧失了眠,或许是因为左耳残疾的缘故,我其他的感官异常灵敏。

当灾难刚开始还没有大幅度地震动时,直觉不对劲的我直接摇醒我妈,拉着迷糊中的她夺门而出,没命地往开阔的地方奋力跑去。

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天地间开始大幅度地剧烈颤动,数不清的平房小楼在一瞬间轰然倒塌。

哭嚎声、求救声、逃跑的脚步声还有那些高墙的坍塌声在一瞬间纷乱交杂着,使得原本平和静谧的宁淮城陡然变成一座不得安宁的喧嚣炼狱。

无数个沉睡中的人直接被埋在塌方下。

我妈呆呆地瘫坐在地上,看着眼前恍若炼狱般的宁淮城,忽然扑进我的怀里崩溃大哭。

“蔓蔓……”

那是一种同死神擦肩而过的后怕。

剧烈的震颤下,我们俩以及周边躲难的人都呆在原地哪儿也没敢去。

我妈一声不吭地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对着江华大学的方向一个劲落泪。

因为许兰亭是在学校住宿的。

这个时代没有移动手机,也没有其他便捷方便的通讯工具,对她而言一切都是未知的恐怖。

我看着我妈煞白的脸色,捂住她冰凉的手,抚摸着她的后脊,贴着她耳边低语。

“妈,你放心,我爸一定会平安的。”

“你看,我这个来自未来的女儿,不是证明了你和我爸都好好的吗。”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宁淮城才恢复宁静。

待周围有经验的人确认可以走动时,我妈顶着红肿的眼眶,拉着我拔腿往江华大学飞奔。

还没等她跑出一公里远,熟悉的高大身影已经从远处冲了过来。

年轻男人原本干净整洁的衣裤满是灰尘,不知是不是在来的路上受了伤,膝盖处被刮出了刺目的伤口。

我站在朝霞升起的地方,目送着劫后余生的他们飞奔向彼此,在绝望和荒芜之上紧紧相拥。

9

这场巨大的灾难来得实在措手不及,一时之间宁淮城的救助人员极度缺人。

我妈和许兰亭带着我去学校里报名了志愿者。

懂得相关专业知识的他们在临时建立起的急救点负责救助,而出于私心的我主动申请抬担架和运送伤患。

可依旧还是那句话,人算赶不上天灾。

无论我千方百计想阻止我妈同老畜牲见面,无常的命运总是犯贱,以恶心的方式捉弄这群无辜的可怜人。

那是一个灾后重建的中午,几个男生手忙脚乱地抬着担架飞快地冲向我妈面前。

“学姐,这儿有个伦敦街的重伤患者,需要你和老师的急救———!”

担架上那个伤患昏迷不醒,大片大片的血迹遮盖住了他原本的容貌。

可是他垂下来的那只左手腕处,暗红色的胎记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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