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瑞菊

2023 年 农历 10 月 22 日这天清晨，“啪，啪，啪”喜庆的鞭炮在空中炸响，静寂的乡村热闹起来了。

张华家绚丽的彩带迎风飞舞，大红的拱门喜气洋洋，喇叭上播送着“今天是个好日子”的歌曲。

今年 33 岁的张华终于结婚了，新娘竟然是一位外国妞，消息一传开，村里像炸了锅。

1991 年，张华出生在河北一个农村家庭，上有两个姐姐。那时计划生育抓得紧，妈妈为了生下他，吓得东躲西藏。

奶奶每天祈祷，希望母子平安，已至把双腿膝盖都磕出血印子来，还说，就是儿媳生一个歪瓜裂枣的男婴也情愿，那样就不会断了香火。

终于，张华出生了，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子。一家人乐坏了，请了亲朋好友庆贺一番，当然，也被罚了超生款。

张华奶奶每天乐呵呵的，围着孙子转。张朝 6 岁时， 奶奶还追着喂饭，心肝宝贝一样护着。

张华从小性格活泼好动， 爱打抱不平，讲义气。上初中时，他为了帮助受欺负的同学，常跟社会上的小混混打架。

然而，就是因为打架，导致他辍学了。

那年夏天，天气炎热，张 华的发小李东，也是同班同学，他家和邻居因宅基地问题发生矛盾。

邻居仗着财大气粗，口出狂言，要李东家没好日子过。

李东气不过，在学校和几个死党诉说此事，张华出了个主意，跟几个死党约好晚上一起去砸邻居家的轿车。

晚上，街上漆黑一片，等劳累一天的人们熄灯睡觉后，他们几个手里拿着铁钳，砖头，悄悄来到邻居家门前，冲停在门口旁的轿车砸起来。

瞬间，随着“稀里哗啦”玻璃破碎的声音，还没熟睡的邻居应声高呼：“谁？你们干什么？”随即听到人的脚步声。

张华和几个同学迅速逃得没了踪影。

邻居开开门，打开灯一看，汽车被砸的破烂不堪，随即气急败坏的高声叫骂起来。

然后邻居打电话报了警。

张华和几个同学最终没能逃脱法律的惩罚，不但罚了款，还被拘留了 15 日。

尽管李东父母出面赔礼道歉，张华和几个同学还是没有被原谅，不但错过了中考时间，还被学校劝退辍学。

奶奶听说孙子关进拘留所，心疼的直掉眼泪，絮絮叨叨的说，张华在里面吃得饱吗？睡得着吗？会挨打吗？

爸妈则恨铁不成钢，气的捶胸顿足，整天不好好上学也就算了，最后还把自己弄拘留所里去了，真是反了！

关他半月也好，吸取教训，看他以后还惹麻烦不。

张华几个人从拘留所出来后，在家踏踏实实干了一段农活，秋收过后，张华和李东结伴去一家私人加工厂找了一份工作。

张华每天按时上下班，厂里每月按时发工资，张华把工资全部上交给爸妈。

爸妈看到张华认认真真的工作，也知道挣钱养家，逐渐把悬着的心放下来。

工作中，张华认识了一个叫玲玲的女孩儿，他们俩分在一个组，每组四个人。

玲玲正好给张华打下手，两人在工作中配合默契，不久，青春年少的两人相互产生好感。

然而，张华还没来得及跟女孩表白，却被李东先下手为强抢了去。

这天，张华和李东骑车下班回家，跟往常一样一路说说笑笑，李东笑着问朝华：“华，你的搭档玲玲长得不错啊，你们每天在一起干活，你俩是不是谈恋爱啊？”

张华还猜不透玲玲的心思，不敢确定和她的关系，见李东问，腼腆的脸一红赶忙说：“没有，没有，我们只是在一个组工作而已。”

李东听了兴奋的说：“真的吗？那我可托人去提亲了。”

张华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心情复杂的随口嗯了一声。

这时已到村口，两人各自回家。

晚上，张华躺在床上发呆，不知道以后怎么面对玲玲，他后悔自己早干嘛去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在农村，十五六岁的男孩女孩到了提亲的年龄，大多数都是父母包办婚姻，很少是自己谈对象。

如果有相互喜欢的，也要家长考察同意才行，家长再进行传统流程，比如相亲见面，订亲给彩礼。

张华懊恼的一晚上没睡。

第二天上班前，张华提前和车间主任见面，要求和别人调组，车间主任没问原因，直接同意了。

就这样，张华和玲玲接触少了，每次玲玲在食堂吃饭时，看张华的眼神都充满疑惑，但也没开口问。

张华每次都躲着玲玲，更不敢和玲玲对视。

不久，张华听到李东和玲玲要订婚的消息。

张华的心都要碎了，还差点送了命。

李东和玲玲订婚这天，张华心烦意乱无心工作，他向组长请了假，还借了组长的摩托车说去县城散心。

张华在台球厅打了一上午球，打累了，找了一家饭馆要了两瓶啤酒两个菜，吃饱喝足后，晕晕乎乎骑着摩托车回家了。

在路上，借着酒劲，张华骑的摩托车越来越快，在一个十字路口，和一个机动三轮车撞在一起。

机动三轮车被撞进公路旁边的沟里，司机被甩出去 10几米远，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摩托车被撞的四分五裂，散落一地，张华被撞飞，滚落在地不省人事。

好心的路人及时拨打 110 报警，又拨打了 120 急救中心电话。

救护车赶到时，看上去有5~60 岁的 机动三轮车司机已无生命体征。

张华还有微弱的气息，医生和护士把他抬上救护车，疾驰送县医院抢救。

县医院急诊科医生一看，伤势严重，建议马上去市医院。

张华在市医院医生的全力抢救下，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逐渐清醒过来，但是还处在危险期。

这次交通事故导致张华的左腿脚踝和脚掌粉碎性骨折，头颅软组织损伤和肢体挫伤。

爸妈看着浑身伤痕累累，头颅肿胀得如斗大，正遭受痛苦的儿子，真是又急又气又心疼。

如果张华有个三长两短，以后这日子怎么过呀？妈妈每天哭哭啼啼，盼着儿子好起来。

爸爸则痛心疾首，这个儿子就是来讨债的，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

也许是上天的眷顾，张华在医生的精心治疗下，度过危险期，转入普通病房。

出院后，爸妈两人每天 24 小时轮流守候照顾 。地里的庄稼也需要有人管理。

张华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脚掌和脚踝用钢板固定着，三个月复查后才能练习走路。

半年中的日子是最难熬的，整日呆在家里，不能出门，张华也不想出门，一度精神颓废，寡言少语。

奶奶就找来张华的小伙伴来家里玩，这时，张华心情才好些，脸上勉强的挤出一丝丝笑容。

半年后，张华可以练习走路了。

当张华做了一年康复训练，可走路还是有点坡脚，这下让爸妈愁上加愁。

十六七岁，正是提亲的年龄，但是一个媒人来提亲的都没有。张华爸妈只好拿着礼品托付媒人说亲。

谁知女方一听说是张华，都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张华进过拘留所，又出车祸死里逃生，落下残疾，张华住院花光家里所有积蓄，还东借西凑借钱向死者家属赔偿。

谁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名声不好，还跛脚的人？况且家里还有三十万元的债务。

张华奶奶托亲戚帮忙给介绍，把熟人问遍了，嘴皮磨破了，都无济于事。

张华劝家里人不要为他的婚事费心了，他说他这一辈子做好打光棍儿的心理准备了。

为此，家里人还把他骂了一顿。

两年后，在张华坚持做康复训练下，走路时已经看不出跛脚了。他想外出打工，赚钱还债。

自从出事以来，爸妈在村里联系了几家对外承包土地的租户，又租了几十亩土地耕种，夏天在炙热的太阳底下，汗流浃背的辛苦劳作。

尽管沉重的负担，把爸妈的身体压得直不起腰，爸妈也舍不得让朝阳做力气活，怕影响他的恢复。

张华看到爸妈因为他而辛勤付出，觉得自己很对不起爸妈，想尽自己最大努力帮爸妈分担压力。

现在张华要求外出打工，家里人虽然有点舍不得，怕他在外面吃苦受累，但是看他态度 很坚决， 便点头答应了。

张华来到深圳一个电子厂，找了一份工作，工作时间坐着，不是很劳累。

这一干就是 5、6 年，由于张华工作踏实，勤学上进，年年被评为优秀员工。

在张华和爸妈共同努力下，终于还清了债务，还为张华盖了一处院子，作为婚房。

张华的年龄越来越大，可亲事还没着落，村里和他同龄的人有的都生二胎了。

爸妈在电话里常常对张华说，你老大不小了，婚姻大事要抓紧呀，咱家就你一个男孩，断了香火可不成。

张华见爸妈催婚，开始满口答应，后来被打烦了，一听是催婚电话，干脆就直接挂了。

现在农村离婚的不少，因为女孩少，有的大龄单身男青年只好选择和离婚的女人结婚。

爸妈为张华的婚事愁的眉头紧锁，奶奶逢人便说，我们家张朝长得要个头有个头，要长相有长相，娶头婚不成，娶个二婚女也行啊。

每年过春节时，张华都去亲戚家拜年，被亲戚关心的问，什么时候喝你喜酒啊，我们可等着呢。

问得张华尴尬的无地自容，就差钻地缝了。

从此，过春节时，他也不去亲戚家拜年了，连姥姥家也不去。

其实张朝谈了两个对象，都没有谈成，第二个都准备结婚了，结果被棒打鸳鸯，一拍两散。

谈的第一个对象，是深圳本地人，是一名商场收银员，相貌端正，亭亭玉立。

两人是经朋友介绍认识的，很谈得来。但是女孩父母不希望女儿远嫁，不同意他们来往。

谈的另一个对象是同事，比他大两岁，是因家暴而离婚的女子，因看中张华稳重踏实，主动追的张华。

就在张华打算带女友回家时，结果女友的父母嫌弃他无房无车而告吹。

这给张华一沉重打击，家里父母只靠种地收入有限，去县城买房不现实，在自己打工城市买房更是遥不可及。

张华颓废了一段时间后，又重新振作起来，他安慰自己：缘分天注定，聚散不由人。

从此他把精力全心投入工作，到年底竟拿到最高奖励，还被提拔升了职。

2023 年初， 工厂新招了一批女工，其中有几个是越南姑娘。

她们说着不是很流利的汉语，但工作很认真负责。据说，她们在这里工作三个月的工资，顶她们在越南那边上 一年的班。

她们的到来，让张朝机缘巧合认识了一个活泼开朗的越南女孩。

一天中午，工友们下班后，三三两两的去食堂吃饭。忽然，帮张华 捎快递的室友从后面喊道：“华，你的快递。”

张华扭头还没应声，只见一个身材苗条的越南姑娘停下脚步对那个室友问：“你是在叫我吗？”

那个室友愣了一下，摇摇头，冲张华努了努嘴说，叫他呢。

越南姑娘用诧异的眼神盯着张华，反问道：“你叫花？”她的话刚说完，引来工友们的嬉笑声。

弄得张华不好意思的解释说：“我不叫花，我的名字是张华，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华。”

越南姑娘这才反应过来，微微一笑，然后大方的说：“我们是两个不同的花，我是莲花，99 年的猫，你呢？”

张华一听差点笑出声来，这个越南姑娘真可爱，十二属相里哪有“猫”？随口回答说自己是 9 1 年的羊。

后来，这个叫莲花的女孩又来找过张华，还主动加了联系方式。

通过聊天，张华了解了莲花的情况。

原来莲花是一位家住离中越边境不远的小城镇女孩，她有三个姐姐和一个弟弟。

家里开着超市，母亲是父亲的二米饭（二老婆）。

超市里面卖的中国商品，都是母亲和大米饭（父亲的大老婆）结伴来中国进货。

后来莲花中学毕业，跟着母亲来过几次中国。

她说她很喜欢中国，还买来书籍自学中文，虽然学的不是很精通，但交流起来问题不大。

她说她喜欢中国文化，中国人都是勤劳善良的，中国的一夫一妻制，特别有魅力。

她想在这里工作，安家。

张华很欣赏这个越南女孩活泼开朗的性格，工作积极，也从她口中了解到一些越南人的风土人情。

中国的十二生肖里没有猫，而越南属猫的人，就是属兔的。

越南男人只要得到大老婆同意，就可以娶很多个老婆。越南男人管大老婆叫大米饭，二老婆叫二米饭，三老婆叫米粉，四老婆叫面条，五老婆叫方便面。

在越南用滴滴出行可以叫摩托车，骑手带的是绿帽子。

越南的节假日和我们差不多，过春节，贴对联，过元旦，中秋节，都是一样的，日期也一样。

越南民间供奉关公，在越南文庙还供奉孔子。

可见中越文化源远流长，是啊，清嘉庆皇帝下赐国号“越南”，就是越南国名的来历。

工作中，莲花有什么难题 困惑，都向张华请教，他耐心的一一解答。

闲暇时间，两人互约着出去吃饭聊天，朝华给莲花讲中国传统文化，民间故事。

莲花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的发出爽朗的笑声。

张华请莲花教他简单的越语，莲花的中文也有很大进步。

经过几个月的交往，张华深深的爱上这个越南女孩，他也从莲花的眼神中觉察到，莲花对他的爱慕。

中秋节这天，正好是莲花的生日。张华鼓起勇气，决定向莲花求婚。

他为莲花定做了生日蛋糕，买了一枚钻戒，送给莲花，并真诚的对莲花说：“做我的女朋友吧。”

莲花非常感动，她毫不羞涩的说：“我就在等你这句话，其实我已经把你当男朋友对待了。”

张华自然是喜出望外，但也有些忧虑。喜得是自己能得到莲花的芳心，忧得是，自己比莲花大 8 岁，况且家境条件一般。

当他把这些顾虑跟莲花说出来之后，莲花说她不在乎年龄差距，她看重的是人品。

她也不在乎贫穷富有，她相信她们有缘相识相爱，日后只要努力工作，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

张华还担心她父母不同意她嫁外国人。她说，她早已说服爸妈，她的婚姻她做主。

张华放下心来，高兴得说，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的爸妈和奶奶。

家人听说张华谈了一个外国女朋友，很是惊喜。

通过两家家人商议，两人的婚期订于农历 10 月 22 日。

张华给了莲花家最高的聘礼——20 万元钱。

婚礼是按着张华老家的习俗操办的，莲花的父母很明事理，入乡随俗嘛。

结婚这天，热闹非凡，亲朋好友纷纷前来庆贺。

已经是一家饭店厨师的李东，随了一千元大礼，还对张华戏耍道：华哥，你终于结婚啦，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婚后不久莲花怀孕了，妊娠反应强烈，朝华为莲花辞去工作，自己告了几天假带着莲花回了老家。

张华爸妈见儿媳回来养胎，高兴得不得了，张华妈每天学着手机上的教学视频给莲花做越南美食。

奶奶听说孙媳妇有喜，笑的合不拢嘴，对孙媳妇说：“现在咱们国家放开三胎政策了，那就多生几个，我有时间帮你看孩子。”

莲花看着这温馨的一家人，开心的说：“好啊，我多生几个孩儿，然后和奶奶拍成视频，取个网名就叫：奶奶和越南猫的日常。”

她的话逗得大家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