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手起家成功后的第三年，我第一次和霍然吵架。

他气得咬牙切齿，愤怒的指着我说：“黎晓，我不想再看见你一眼。”

我如他所愿，彻底消失在了他的世界。

可当他发现身边再也没有我的踪迹时，他疯了。

1.

书房里，霍然用手愤怒的指着我时。

我神色平静的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我们离婚吧。”

他似是不敢相信刚刚的话是从我的嘴里而出：“你说什么？”

我将手伸进一旁的包，摸出了一份早已皱巴的协议。

明明在心里已经演练了无数次。

但我的手仍像灌了铅一样，格外沉重。

我仔细的检查了手上的协议，而后小心翼翼地递给他。

害怕我眼中的脆弱被他看见，不敢看他一眼。

“我不爱你了，离婚吧。”

“那么多年的感情我求一个好聚好散，我想总不过分。”

霍然紧紧地直视着我，像是要把我看个明白。

在良久死一般的静寂后，那份协议被他似发泄般打翻在地。

没有一丝防备的我被他的动作差点带到地上。

眼前片刻的眩晕宣告着我身体的孱弱。

我稳了稳心神才没有让自己倒下去。

耳边是霍然恼怒而又决绝的声音。

“黎晓，要离婚是吗？我成全你！”

“从这个门踏出去了你就别想再踏回来！”

我强撑着身体，逼自己向霍然挤出一抹得体的微笑。

“希望你不要后悔今天说的话才好！”

果不其然，我的话一出，他脸色更黑上了几分。

在一起多年，总是知道戳哪对方最痛。

看着他眼底残余的一丝情谊散尽，从痛苦转变成了漠然。

我想，我应该高兴，可不知为何。

我的心也像是被一张大手抓紧了揉碎似的痛苦。

我强忍着情绪和身上的不适，我回身，上楼收拾行李。

简单拿走一些衣服过后，我准备离开。

关上门时，墙上挂着放大版的婚纱照让我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上面的我们当时真的笑得很幸福。

我想，我大概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他那样对我笑了。

不知道在门口对着照片伫立了多久。

直到楼下司机不耐烦的按着喇叭，刺耳的声音不停地催促着我才回神。

我轻轻的合上了门，拿着行李向楼下走去。

楼下霍然正站在楼梯旁，冷着脸一言不发。

往常的他是不会让我手上拿着那么重的东西的。

看见我这般，他早就殷勤的过来将我手中的东西拿下。

然后再欠欠的对我说：“我金枝玉贵的老婆哪里能提动这些东西，还是让小的来吧。”

昔日的甜蜜都已经成为了过去。

这次我想我只有我自己了。

我故作漠然的拿着东西下楼开门，没有再看他一眼。

门外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小雨。

一阵冷风吹来，将我身心由内而外都吹了个遍。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正欲抬脚，背后传来了霍然的声音，我顿住了前进的脚步。

“你......”

我期待他能和我说些什么，能够让我心软放弃这个对我来说无比艰难的决定。

然而他停顿许久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我不再犹豫，一鼓作气的提上了行李将最后一扇门合上。

背后传来了杯盏破碎的声音，有些刺耳。

2.

我回到了当初我和霍然刚结婚时买的房子。

那时我们公司还没有上市，我和霍然也只是万家灯火中最普通的一户人家。

那个家里仍有着我和霍然的专属回忆。

我想那里做我剩下日子的栖息点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许久未过去，想必那里已经是荒凉无比。

下了车，外面的雨比来之前下的更大了。

没带伞的我只好拿着行李一路狂奔到屋檐下。

顾不上身上的潮湿和气喘吁吁的身体，我搭乘电梯上楼。

找到久违的钥匙插进钥匙孔。

可却怎么都打不开门，正疑惑，旁门的邻居听到了动静开门查看。

“黎晓？那么晚你怎么在这？你这房之前不是卖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我脑子不可抑制的疼痛了起来。

邻居看着我茫然失神的样子，有些担心的过来扶住了我。

“黎晓，你这是怎么了？霍然呢？我打电话让他来接你吧！”

是了，我想起来了。

这个房子在我和霍然决定白手起家的那一年便抵押了出去了。

我的记忆力，好像真的越来越不行了。

看着邻居即将拨出去的号码，我连忙制止了下来。

“别，他很忙。”我撒了谎。

可邻居却像是无数次听我这样说过般撇嘴道。

“你总说他忙，男人再忙，老婆总得顾及，没有老婆还像什么家呀！”

我只是笑笑，并没有接茬。

楼道尽头的窗户没关。

一阵风吹过来，我清醒了许多。

“谢谢你的好意，我就是忘记了东西想过来取，现在已经弄完了。”

听我说完，邻居坚持着要将我送往楼下，我拗不过只能随她去。

到了楼下，我打消了她想送我回去的想法，告诉她，我已经打了车让她赶紧回家。

看着她上楼的身影，这让我长松了一口气。

正在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的时候，霍然的电话打了过来。

我像是在茫茫大海中找到了一根浮木，迫不及待的接了起来。

“黎晓，你在搞什么？怎么跑去我们之前住的地方了？”

电话另一边传来霍然质问不解的声音。

我正犹豫着怎么开口，便又听他不耐烦的说道：“既然你决定离婚了，就别让我操心你这些破事可以吗？”

“好的，不会有下次了。”我听见自己有些哽咽的声音从喉咙溢出。

霍然似乎是被这声音惊到，一个字也没有说。

是呀，平日里最是坚强的我从不轻易这么示弱，也难怪霍然会被震惊。

许久，才又听到那边开口道：“黎晓，是你说的离婚不是吗？”

“我成全了你，你就别这样，做给谁看呢？”

听着那边冷淡的话语，我径直挂掉了电话。

是啊，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有什么，可委屈的呢。

情绪此时就像一只越拉越紧的大网，这些过往种种，让我一时喘不上气。

天旋地转间，我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3.

再次醒来，是满眼的白。

恍惚间我还以为我已经到了天堂。

身旁的护士看我醒了连忙去叫来了主治医生。

手电的光照射着我的瞳孔，让我有些发晕。

医生检查过后，略带沉重的和我说。

“你如今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一睡便再也醒不过来。”

“作为医生建议你尽快手术，虽然手术成功后也并不会完全消除你脑中的肿瘤，但至少能延长生命！”

看着医生一张一合的嘴，一连串的话从里面吐出来。

明明是一个地方发出的声音，我却好像从四面八方听到了这些话。

我摇摇头，试图让自己专注。

“好的，我想想。”我开口说道。

医生看着我，有些痛心的叹了叹气。

旁边的手机在此时响了起来，是霍然。

我费劲的将手机拿起。

刚接通，便听到那边传来其他女人的声音。

“霍然，今天你想吃什么呢？”

“随你。”霍然温柔的声音传来。

听着那边的对话我有些愣住，而后转念一想，也好。

在我离开的时候，霍然也不至于太孤单。

可是胸口仍有止不住的酸涩，还未收拾好情绪便又听到他说。

“既然你想离婚，那就下周一民政局门口见吧！”

面对着我，霍然又恢复成了冷漠。

“好。”我艰难的开口。

听到我的回答后，那边果断的挂了电话。

脑海里突然想起了结婚时霍然在我耳边说起的誓言。

“我霍然发誓，这辈子，有且只有黎晓一个女人！若有违背，我将......”

我没有让他将惩罚说完，爱一个人的时候，总是舍不得对方受一点伤害。

曾无数次我畅想着这辈子可以和他白头偕老。

却比不过现实，我想果然世事无常。

4.

这通电话后，我心如槁木。

我每天在医院安安静静的晒太阳，往往能一晒就是一整天。

“黎晓，你怎么在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缓慢的抬头望去。

“你是？”看着对面眼熟我却想不起来是谁的人我犹疑的开口道。

“是我啊！顾倬！大学还和霍然一起追过你来着！”

他滔滔不绝的说着。

“可惜便宜霍然那小子了！你怎么了？怎么在这呢？霍然呢？”

又是一连串的问题，如今变得反应迟缓的我却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沉默。

而后，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紧紧的拉着我。

“脑瘤！黎晓，你？”他看向我艰涩的开口。

又似是安慰的向我说：“现在医疗科技那么发达，你的病一定能解决的！”

“嗯，我想会的！”看着手上的红色腕带，我了然，向他肯定的点了点头。

明明就是我生病了，却还要安慰别人，想到这，我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笑出了声。

看见我笑了，他放宽心来告诉我：“我刚刚到这个医院就职，你们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我，我现在在神经科。”

“好。”我轻声答应着他。

一连几天，他都往我所在的病房跑，却没有见到霍然。

“霍然人呢？怎么这几天就只有你一个人在这呢？”他疑惑的看向我。

“我们公司正值上市，他比较忙。”我身上不怎么有力气，回答的有些费劲。

“你都这样了，他还在公司，到底是什么重要他有没有搞清楚啊！”他有些愤愤不平。

“没事的，我自己一人可以......咳~咳~”话没说完，我便开始剧烈的咳嗽。

最后甚至咳到整个胸腔都剧烈起伏了起来。

顾倬一边帮我顺着气，一边咒骂着霍然。

听不得他骂霍然的话，想了想，我决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

一个对我来说熟悉却又陌生的人。

听完我的讲述，他缓缓开口道。

“黎晓，这件事情对霍然而言并不公平，我想他有权利知道这件事，你觉得呢？”

我却没有说话，看着我油盐不进的样子，顾倬也无可奈何。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来得更勤了，他时不时给我送来很多吃的用的。

对我说些鼓励的话，有人陪伴的日子让我在医院的时间里有了期待。

想到那天他说的话，我突然开始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

和霍然离婚是正确的吗？

我独自一人承受痛苦对他而言是公平的吗？

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隐隐的催促着我将所有都告诉霍然。

我擅自偷偷出院了，我想去找霍然。

我想明白了，我是真的很需要他。

我想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应该是要在我身边的。

我满心期待的来到了我们公司的楼下。

进入到公司，却没有看见熟悉的面孔，我突然变得有些困惑。

我愣在了原地，开始思考我来这是干什么呢？

一旁的工作人员看着我一动不动的样子，询问我是否需要帮助。

我婉拒了他们的好意，又被楼里随波逐流的人群带到了门外。

看着办公楼道里进进出出的人，看着高楼林立的大厦和周边车水马龙的街道。

我的记忆开始有些紊乱。

身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我身边而过。

我像是找到了什么稀世珍宝般马不停蹄的跑上前去抓住他。

“霍然！”

5.

“哪来的疯婆子！”我被用力的甩开摔倒了地上。

恐惧如浪潮般像我涌来，我晕了过去。

醒来时，眼前还是一如既往的白，我眼神木然。

“黎晓，你是不是想出去逛逛，我陪你一起好不好。”身旁传来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

听到声音我眼神开始聚焦找寻发出声音的那一个人，却没有看到熟悉的面孔。

或许是看到我脸上难掩的失望，那个人又开口道。

“我记得大学的时候你最喜欢小动物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我并没有回应，顾倬却很麻溜的给我收拾起了东西。

他一路小心翼翼的牵着我，怕我走丢。

进到商场时，又是那个熟悉的身影从我身边掠过。

这次，我想到了上次被甩开的经历没有向前扑去。

我想，霍然应该已经被我伤透了心，是不会出现在我身边的。

来到了猫咖，看着里面各式各样的小猫，我突然感觉自己得到了净化。

其中有一只布偶在一旁静静的待着，像极了当初我一个人的样子。

我怜惜的将它抱了起来，它也很是温顺的贴着我，给我带来了一丝慰藉。

抬头时，眼前又出现了霍然的身影，他正和另一个女人手牵着手。

两人之间的亲昵好像快要从对方的双眼冒出来。

我想，我真的是没多少时间了，连眼神都不好使了。

却见那个身影不断向我靠近，直直走到我的面前然后停下。

熟悉的味道让我确定面前的，就是霍然。

想到刚才出现在我眼前的画面，原来是真的，不是我迷糊了。

我的喉间突然有些发苦。

“你要和我离婚是因为他？怎么你们勾搭上了？”

霍然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