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绪迎娶他的白月光时,我在婚礼现场断气。
楚绪不在乎,不过是死了个皇后,我死了正好给他的白月光腾地方。
可他不知道,这个国家没我得散。
假死离开后,我创立了天下第一大派,而大凉岌岌可危,亡国在即。
楚绪负荆请罪,迎我回宫,求我挽救大凉。
可惜,我们回不去了。
1
帝后大婚,最近的长安城热闹,人人讨论此事。
新后晏苏荷出身大家,名门贵女,容色倾国又才艺双绝。
更难得是,晏苏荷与皇上年少相识,是皇上心头一抹挥之不去的白月光。
自古帝王配佳人,鸳鸯双栖蝶双飞。
「不对啊,咱们大凉不是封过一个皇后了吗?」
终于有人相起我了,一朝皇后沦为阶下囚。
天底下没有比我更窝囊的皇后。
此时的我关在冷宫,连水都没有,伸手去接屋檐下的雨水。
专审犯错宫人的姑姑每天对我施刑:
「敢用巫蛊之术诅咒皇后娘娘,你招还是不招?」
我被打得冷汗淋淋,可没做过的事如何承认!
「姐姐,这是今日的雨水,可还够吗?」
患难见真情,自从进了冷宫,贴身侍婢春困对我不离不弃。
我感动之下,与她结拜了姐妹,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够了。」
我搅弄着绿油油的浆糊,看着春困疑惑的眼神,我解释道:
「这是还我漂漂汤,美容养颜的,大补啊。」
其实,我是不敢说实话,只因不知假死药能不能研制出来,免得春困白高兴一场。
2
有时我在怀疑除了长相,或许连命运都是可以遗传的。
我叫云舒,我娘曾经是大周最美的妓子。
我继承了她的美貌,也沿袭了她坎坷的情路。
每当我娘感慨命运不幸时,方叔叔总会故作高深地说:
「不是你苦,而是时局艰难,世人皆苦。」
方叔叔这话说的不错,当时的大周与大凉连年战争,我娘小时候父母双亡,被卖去青楼。
只因我娘貌美,老鸨子见奇货可居,多留了她几年,只等成年之后开苞。
可惜成年之时,被大周权贵看上,要送去贿赂已经八十岁的王爷。
我爹与我娘一见钟情,他交了赎身钱,可是老鸨还是将我娘送去了王府。
我爹夜入王府,带我娘私奔,他们一路逃,杀手一路追。
到最后,我爹受了剑伤,我娘路上染了重病。
所以,他们投奔了阎王天敌方叔叔。
方叔叔虽反驳我娘,可他是心里有我娘。
不然他不会在我父母双亡后,独自抚养我,还自学了我爹的剑法教我,兼他的医术一并传给了我。
我与方叔叔沿路行医,看遍人间疾苦。
我说我想救济天下。
方叔叔说单靠你一个可不行。
后来,我等到了我的同志,那时他还不是皇上,他让我唤他阿绪。
3
那时的阿绪,远不是现在这样俊美的少年天子。
他不过是一个打扮富贵倒在山上奄奄一息的胖子。
出于医者的一片仁心,我救助了他。
阿绪问我要什么,我开口要他的玉佩。
那样精美的玉佩,卖了换钱,可以施好几天的粥。
我施粥那天,阿绪也在,他问我:
「你能管他们几时饭,凉、周边界战火连天,他们还是要死。」
「那怎么办?那也不能什么也不做!」
他的话我不是没考虑过,可我一个小小医女,我能做什么。
「你跟我走,我给你一个展示的舞台,让你开创一个盛世。」
我听了这话,满怀期待地跟他走了。
后来我才明白,千万不要信老板画的大饼。
我以为我们是梦想合伙人,实际上在楚绪眼里,我不过是自带干粮拉磨的驴。
4
我跟着楚绪回长安。
长安沸腾了,没有人能想到最窝囊的六皇子带回来了一个绝世美人。
他们让我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我没有眨眼。
在他们眼里楚绪是最不堪的皇子,长相粗鄙没有才干,被一母同胞的太子死死压制。
可我透过楚绪臃肿肥胖的身体看到了他清澈高贵的灵魂。
他是个将百姓放在心上的好人,他有冒着生命危险,来往于凉周边界为大凉谋利的胆魄。
这样的人何愁做不了好皇上,可是楚绪却摇着扇子叹气道:
「让你失望了,我是长安最不中用的皇子。」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你只管努力,剩下的交给上天!」
我拍着楚绪的肩膀,念着方叔叔给我洗脑了无数次的毒鸡汤。
楚绪排兵布阵不行我可以教他,在两国交界处生活了那么久,我也懂些皮毛。
楚绪太过肥胖身体不好,我可以陪他锻炼,我爹是个江湖上有名的剑客,减脂增肌本就是基础。
楚绪史策政论不通,这,这我教不了。
不过他案牍劳形的时候,我可以在一旁红袖添香。
闲暇时,楚绪教我些琴棋书画,他说我们一同进步。
我亦倾囊相授,可却忘了亦父亦师的方叔叔告诫我,千万别陪一个男孩长大。
恋爱使人进步,楚绪带我回长安短短一年,便成为了圣上最看重的皇子。
他的一身肥膘也在锻炼之下渐渐消失,出落成我高攀不起的样子。
那晚,我流着鼻血一件一件脱下他的衣服,看着他的八块腹肌,心中感谢老天爷。
随机开个盲盒,没想到欧皇附体,抽出了ssr。
「舒儿,我如今的样子终于配得上你了。」
那时,我不知这句话的分量。
在内心深处,楚绪是自卑的,丑陋肥胖受人冷眼是他不堪的过去。
如今他意气风发,可能会感谢我,可他怎会永远留着我这个参与他过去的人。
我没有感知到楚绪的情绪,因为那时正是夺嫡的关键时刻。
那时,太子醉酒凌辱了皇家寺院的姑子,寺院主持求告无门。
太子为掩人耳目,深夜在佛寺大开杀戒。
是我紧盯太子行踪,带着一小队人马杀进寺院,保护主持,一路护送她们到御史台告状。
主持的御状是压死太子的最后一根稻草。
从此之后,楚绪会是圣上唯一的人选。
可是也是因为这事发生在冬日,我来着月信一路劈风赶雪杀人,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当时,楚绪握着我的手,眼中有无限的深情:
「没关系的,大不了之后过继宗室子侄。舒儿,我只要你,你是我唯一的皇后。」
我点点头,只是我一直对「舒儿」这个称呼感到陌生,方叔叔总是唤我「阿舒」。
楚绪知道,可他却从不这样叫我。
后来我才知道「舒儿」同「苏儿」,我无意间成了晏苏荷的替身。
5
时至今日,我仍然能清晰回忆起晏苏荷回长安那天。
那天是个下午,阳光洒下来,照得长安城的建筑闪闪发光。
晏苏荷八抬大轿,府兵开路。
百姓夹道欢迎,为得是一睹大凉第一美人的风采。
那个时候,我就该意识到了,也许晏苏荷才是长安唯一的女主角。
守丧三年,龙王归位。
她来了之后,楚绪把她金屋藏娇在关雎宫,我从未见过。
楚绪日日陪她。
后宫流言四起,所有人都说我像她,我是她的替身。
可惜,我还傻傻不信。
我坚信楚绪爱我不是因为我的脸,我也坚信楚绪待她好不过是出于从小到大的友情。
这样的信任持续到晏苏荷主动找我。
6
那天,她约我到御花园见面。
果真是大凉第一美人,我一时贪看住了。
晏苏荷一袭天水碧的襦裙,不施粉黛,头上簪一朵带着露珠的牡丹,如瑶台仙子一般。
「你果然像我。」晏苏荷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我。
果真像吗?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我从不在穿着打扮上用心,向来是楚绪给我什么,我就穿戴什么。
直到这时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我也是一袭碧色的裙子、头上簪一朵新摘的花。
「可惜赝品就是赝品,便是攀上了高枝也变不成凤凰。」
说着,她往太液池倒去。
这些年来,楚绪身边没有别的女人,我对宫斗一无所有,还以为晏苏荷是不小心的,是以傻傻地去拽她。
晏苏荷没掉下去,只是我手劲儿大,她雪白的腕子生生被抓出了几条红印子。
「云舒,你在做什么!」
楚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把晏苏荷护在身后。
「推人下水这种把戏,朕从小见惯了,没想到你也如此,真是让朕失望。」
楚绪从不再我面前自称「朕」,如今他食言了。
他只看到了我拽着晏苏荷,便以为我是推她,这叫我如何解释。
从此以后,楚绪再不理我。
西域的螺子黛、江南的荔枝还有墨狐做的大氅,那些曾经是我的东西,如今分毫不差的出现在了晏苏荷的关雎宫。
可是,晏苏荷犹嫌不足。
若她的人生是一匹华美的锦,那我便是锦上的跳蚤,是最碍眼的存在。
她要的是——我彻底消失。
7
在宫里,让一个女人消失很简单,你只需比她更女人。
晏苏荷采取的也是女人的方式——她怀孕了。
宫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为了她的封妃典礼忙得脚不沾地。
「舒儿,她怀了朕的孩子,朕必须给她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