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短视频时代的兴起,很多拍摄于八九十年代的老电影,给博主们提供了取之不尽的素材。在那个国民思想相对保守的年代,老电影中的一些有超前意识、针砭时弊的台词和镜头的出现,在今天看来都属于容易被“和谐”的部分。网友直呼:老电影是真敢拍。
而其中最“敢拍”的,是黄健中导演的一部作品。该片拍摄于上世纪90年代,但直到2003年才上映。尽管中间隔了9年,画质有些年代感,但网友看后仍然认为,这是一部被低估了的佳片。
论深度,这部电影的剧本出自当代文学名家的原著小说。论演员实力,女主角可谓是内娱初代纯欲风的石兰,男一号是老戏骨陶泽如,女二号是今天的婆婆专业户杨昆。说到这里,相信看过该片的朋友已经猜到了,这部被低估的电影就是《大鸿米店》。
因为影片中有3分钟血脉喷张但表达艺术而含蓄的情欲戏,这部电影在9年时间里被禁播2次。另一个被禁的原因是,在以弘扬正能量为主流思想的时代里,这部电影真实地表现了人性之恶,可以说影片中从主角到配角没一个好人。但不可否认,即便是二十多年后的今天来看,这部电影也是一部值得深思的经典之作。
影片的原著小说,是苏童先生的《米》。拍摄此片之前,苏童的《妻妾成群》已经被大导演张艺谋拍成了享誉国际的《大红灯笼高高挂》。但苏童本人更喜爱的作品,恰恰是《米》。读者们也有同样的观点,《妻妾成群》用现在网络文学分类来说,可以算是宅斗文,而《米》则更有关于人性的思考。
影片中可谓全员恶人,每一个人物都有自己的苦衷和执着,也都因此犯下了人性恶。
影片讲述的是一个民国时期社会底层人物的故事。男主角五龙是个老实本分的农民,按照原著设定,人物其貌不扬。当时正值壮年的陶泽如,一身没有健身痕迹的肌肉,朴实的长相,很符合人物气质。
因为老家受灾,五龙逃荒来到城里,混迹码头,与狗抢食。影片的开篇,就已体现了主题:米。既代表着人类最基本的生存层面的需求,又可以衍生出很多故事,而当生存层面的问题得到了满足,人就会产生更高阶的欲望。因此,米,映射着片中几位主角的不同欲望。
五龙来到城里,恶霸阿保在他乞讨时,毫无怜悯之心,还戏弄他,胁迫他“叫爸爸”。这是一个生存问题和道德伦理的难题,观众看到这里就已开始深思:假如换做自己,到底会不会开口叫爸爸。而五龙为了活下去,真的叫了,叫得毫无情感,不谄媚,也不违心。
看到这里,观众会觉得五龙是个可怜人。但后来他用极其残忍的方式报复了阿保,在取而代之后,也同样用“叫爸爸”的方式,戏弄跟他从前一样的饥民。
落魄的五龙,唯一的希望就是吃饱饭。寻着米香,他来到大鸿米店门口蹲坐,捡人家掉下的米粒放进嘴里嚼,觉得幸福无比。米店的二小姐织云,给当地有势力的吕六爷当情妇,深夜归来看到店门口的五龙,好心提醒他躲起来。
而后吕六爷派人暴力驱赶饥民,五龙因她的提醒才侥幸没被驱逐。米店老板见五龙体格强壮,就收下他做伙计,但只给他最重的活,不给工钱。
五龙有了饱饭,已经很满足了。这时被贫穷磨光的自尊也开始复苏了。米店大小姐绮云负责管家,为人保守,精打细算,她看不到五龙每天干多重的活,只看到他一顿要吃很多米饭,于是在饭桌上指桑骂槐,老板也直言,米店的米也是要钱买来的。
只有织云维护他,告诉他想吃多少吃多少。织云看到这里像是“好人”,她的过往也有可怜之处,从小就被父亲攀附势力送给了吕六爷。但没有人强迫她,是她自己为了得到水貂皮大衣,14岁时主动献身当情妇的。
这个家庭里,父亲满眼是钱,织云恨父亲,姐姐瞧不起妹妹,一家子没有温情可言。织云把所有的善意都给了五龙,其实不过是一种施舍。暗地里,织云跟吕六爷手下的阿保搞在了一起。
不久后,老板让五龙去抢米,五龙出于珍惜粮食,一度以身犯险,过程中发现,米店的米都是老板勾结阿保从船上抢来的。五龙开始了报复,找人代写书信,向吕六爷密报了织云与阿保的事。
至此,五龙的人性恶开始展现。为了报复欺辱过他的人,他不惜陷害了唯一对他有善意的织云。阿保死后,织云对五龙的善意变成了明晃晃的勾引,她需要给附中的孩子找一个便宜爹。
一直对米十分珍惜敬畏的五龙,竟在米槽里与织云翻滚。绮云目睹这一切,一面鄙视二人不知廉耻,一面抵不住身体的本能欲望。
吕六爷抛弃了织云,五龙主动找吕六爷取代了阿保的黑道地位,也当了他和吕六爷的接盘侠。这是他继生存问题后,实现的关于权势的进阶欲望,但同时他也要付出一个男人被绿的自尊。
有了权力,五龙开始像阿保一样,到码头上欺侮饥民,以散碎银两和食物为诱饵,让他们“叫爸爸”。为了报复老板一家,他想要对视贞洁如命的绮云下手。
绮云铤而走险,买通土匪“做掉”五龙,五龙却凭着狠辣,死里逃生,回来后,报复心加倍。一个夜里,五龙强占了绮云,气死了中风瘫痪的老板,织云在临盆的痛楚中,耳听着这一切。
报复过后,五龙有了更高的欲望,于是炸毁吕公馆,干掉了吕六爷取而代之,他敲掉一口能嚼生米的好牙,镶上了一口金牙。
可想而知,五龙很快又被别的势力取代,穷困潦倒,状似疯癫。
片中的每个人物,都有不同程度的难言之隐,如五龙的最初的贫困和屈辱,这些难言的苦衷积攒成了仇恨,仇恨中又迸发了人性恶,而这些恶中,又体现着阶级冲突和经济冲突。
在原著中,五龙晚年落魄还乡,除了一个罪恶的自己,只带回了一颗金牙。这是城市给他的礼物,为此他付出他自己的全部善念。而作为朴实农民的他,原本有一口能嚼生米、金不换的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