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身经历了爷爷去世后的整个过程,我深切感受到事情并不如电视剧中演绎的那样简单。我意识到在临终之前,亡者往往充满了痛苦和对未知世界的恐惧。
爷爷卧病在床近半年。我爸、两个姑姑和奶奶轮流照顾他,但他们仍然被他的需要折磨得精疲力尽。奶奶说爷爷太喜欢折腾人了,他一会儿疼这里,一会儿痒那里,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要去厕所……爷爷的床前必须有人照看,否则他会用他唯一能动的手捶床、大声呼喊。夜间情况也如此,深夜他会要求吃饭、喝牛奶,上厕所半个多小时无法排便,小便也是如此,他不愿意穿尿不湿,别人给他穿上后他会撕下来。奶奶原本瘦小的身材在照顾爷爷的日子里,变得不到七十斤。
每个人都疲惫不堪。对于爷爷来说,每天躺在床上,缓慢地数着时间,无疑是一种折磨。他把老年手机放在床头,每隔几分钟就看一次时间。有人问他为什么这样,他说:“漫长的夜晚,不知道何时才能过去。”对他来说,黑夜和白天又有何区别呢?有一次,他又冲奶奶发脾气,奶奶委屈地掉下了眼泪。她擦干眼泪后故意吓唬爷爷说:“我们这么辛苦地照顾你,你怎么就不心疼我们呢?你再骂我,你信不信我去买安眠药给你吃,这样你就不用再受苦,我们也能解脱了。”爷爷突然笑了,他说:“你太幼稚了,你以为这样没人会知道吗?”奶奶说:“我们村的人都知道你在床上躺了挺长时间了,就算你去世他们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的。”爷爷说:“那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这只是他们之间的一个玩笑,实际上,在农村,安排葬礼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复杂,这是在爷爷去世后我才了解的。
电视剧中,人在临终时虽然说话气力不足,但总体上还是比较平静的。有些人交代完遗言就平静地离世了。但在现实中,让人感到有些痛苦和挣扎。爷爷在临走之前一切看起来还算正常,他最后几天已经不像以前那样能折腾人了。奶奶看他睡得很安稳,就去小院给黄瓜浇水。当奶奶浇完水回来时,爷爷已经醒了,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带着痛苦的表情,呼吸沉重而粗重,只能呼出气,不能吸入。奶奶突然哭了,她知道爷爷要离开了,看到爷爷如此痛苦,她也感到痛苦。她问爷爷还有没有什么想见的人,爷爷摇了摇头,她又问是否有什么交代的话,爷爷还是摇了摇头。爷爷处于这种状态大约半个小时左右,然后他才闭上眼睛,嘴巴一直张着,身体逐渐失去温度。
我爸那时候正在上班,接到电话后匆匆赶了过来,那时候爷爷的身子还有点温,奶奶让他做的第一件事,是让他找人帮忙给爷爷穿寿衣。我爸找来人,奶奶给爷爷擦了擦脸和身子,然后我爸跪在床上,从后面抱着爷爷,奶奶和另一个人从前面给爷爷换上了寿衣。这里面还有一个关于人情冷暖、人走茶凉的小插曲。我爸找的第一个帮忙穿孝衣的是我们本家的一个爷爷,他以前和我爷爷关系挺好,逢年过节还经常给爷爷送礼。可我爸找到他的时候,他说他有事,没法过来。我爸又去找了我们本家的另一个爷爷,这个爷爷虽然过来了,可全程脸上写满了嫌弃和不情愿。我爸和我奶奶看了,心里更加的难过和辛酸。给爷爷换完寿衣后,我们村的书记带着几个人过来了,我爸给他们打的电话,他们来呆了一会,给我爸交代了一些事情,都是关于葬礼方面的,然后给我爷爷开了死亡证明。开死亡证明不用去派出所,销户的时候需要去派出所。
当天我联系了殡仪馆,约定第二天十点左右来将爷爷的遗体送去火化。为了方便我们的亲友前来吊唁,当天晚上我连夜布置好了灵堂,安排在爷爷去世的房间里。由于我们那边倡导简朴的殡仪方式,不允许铺张浪费,也不允许使用棺木,所以爷爷并没有一个棺材。他躺在一个透明的玻璃棺中,全身包括脸都用黄纸盖着。第二天,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来接走爷爷时,我想扑过去再看他最后一眼,却被我妈一把拉住了。她说:“别靠得太近,小心一点,别让眼泪滴到爷爷身上。”我这才意识到原来还有这么多需要注意的细节,如果眼泪滴到死者身上,他会有牵挂,无法安息。我哥哥随着爷爷去火化场所,可当他到达时,工作人员正好下班去吃饭,下午才重新开始上班。在爷爷火化之前,他们让我哥选择了骨灰盒,选好后才把爷爷送进火化炉。大约一个小时后,他们让我哥去领回骨灰。
生前高大健壮,身高将近一米八,体重一百三四十斤的爷爷,如今只剩下一盒轻飘飘的骨灰......在这期间,负责安排事务的人为爷爷准备了遗照,遗照上的死者不能戴帽子。虽然有很多爷爷的照片,但没有合适的,只好用身份证上的照片。当天,我们亲属中在外地的人都赶回来了,真正感到悲伤的无非是我们几个最亲的人,其他人则依然快乐地嘻嘻哈哈,这让人更加心痛。虽然农村办丧事现在变得简单了许多,但与城市相比,依然有些繁琐。第三天是正式下葬的日子。那天凌晨两点开始倾盆大雨,一直到早上六点才稍微减小。虽然下午是下葬的时间,但我们仍然有些不安,因为爷爷的坟墓在地里,前一天挖好的坑已经积满了水。连续几个小时的大雨,地方已经无法进人。我们只能祈求雨停,太阳尽快出来。
奶奶一直没有进入爷爷的灵堂,因为我们那里配偶是不能进入灵堂的。她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自从爷爷去世后,她几乎没怎么吃饭。有时候有人去看望她,我也会去陪她一会。虽然她断断续续地流泪,但看到我哭她会安慰我:“别哭了,你爷爷去世是好事,不用再受苦了。你不知道他经历了多少苦难,想想他多可怜,没有亲兄弟,只有两个远在他乡的姐姐,她们也去世多年了。虽然他对我不好,但我一直在照顾他,习惯了他。他突然不在了,我虽然轻松了,但内心却感到空虚......没经历过亲人的离世,无法体会那种痛苦。真正的痛苦是无法大声哭出来,只是感觉心痛,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甚至每当回想起来都感到心痛,喘不过气来。
天气预报上显示雨下到七点就停了,可下到七点后又显示要下到八点,到了八点后又显示要下到九点。奶奶说人死的时候下大雨不好,下小雨好,她说都是我爷爷生前做的错事太多了,雨才会一直下个不停。好在到了十点左右雨终于停了,停了没一会就出了大太阳,原本凉爽的天气又开始变得无比燥热。亲戚朋友们开始吊唁爷爷。正对着屋子门口又搭了一个灵棚,灵棚最前面摆了一个桌子,桌子上放着爷爷的遗像,还摆了一些贡品,有杂粮,有鱼,有鸡,有肉,鱼和鸡、肉都是生的。我们本家的叔伯、哥哥和弟弟们都跪在棚子两边铺的草席上,别人在分批吊唁的时候,他们一直趴着跪在两边。吊唁的时候也有很多说法,像三跪九叩等等,死者的至亲拜的还要更多。亲朋好友吊唁完之后开家奠,也就是家里人祭奠,全部都吊唁完之后开始坐酒席,酒席结束后,开始路祭,路祭的时候要注意不要让孩子或是狗、猫等小动物闯到棺木那边,否则对死者也是不太好。
路祭结束后就是下葬了。我们那边女的不能跟着去,只有男的才可以去。他们回来后葬礼也还没有结束,下午五点左右,有人送来了我两个姑姑提前预定的扎纸,然后我们收拾了爷爷生前穿的一些衣服,带着扎的纸和别的一些东西一起去了爷爷的坟上,这算是三天圆坟。三天圆坟指的是死者下葬后的第三天,可现在因为亲戚朋友们大都在外地,回来一次挺不方便,所以三天圆坟和五七都在死者下葬当天一起操办了。圆坟结束后葬礼算是正式结束,爷爷的一生也彻底画上了句号。送殡里面有很多讲究,只有送过才能一一学会,用我妈的话说就是:等学会了送殡却已经无殡可送。意思就是说,本来不知道怎么送殡,等家里老人去世后才一点点学会,等学会了后,家里的老人也都去世了,学会的东西已经再也用不到了。这话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心酸和悲伤。以上是我们那边的一些风俗习惯,至于家里有人正常死亡后,第一步该做什么,我也做了一下总结:有人说是开具死亡证明,我则认为是先给老人换上寿衣。
当一个人去世后,他们的身体会逐渐变得冰冷和僵硬。因此,在死者刚去世的时候,我们应尽快给他们换上寿衣,因为一旦身体完全僵硬后再进行更换,就会变得非常困难。在给死者换寿衣之前,我们应该先给他们擦拭脸和身体,这可以象征性地使死者清洁地离开。
首先,我们需要开具死亡证明。无论是在农村还是城市,都要先开具死亡证明,因为后续的很多事情,包括遗体火化,都需要用到这个证明文件。在农村,只需报告村委会,他们就可以直接开具死亡证明。家属不需要前往派出所,只有在注销户口时才需要前往派出所。在城市中,如果是在医院正常死亡,医院可以直接提供死亡证明。如果是在家中正常死亡,有些地方是街道办事处直接出具死亡证明,而其他地方则需要先拨打120报警,等120人员来检查后再开具死亡证明。如果是非正常死亡,则必须先拨打110报警。
一旦确定了火化的时间,就要开始通知亲朋好友。通常火化时间确定后,葬礼的时间也会确定下来。通知亲朋好友时,我们应该考虑周到,一个家庭只需通知一位亲人即可。我父亲在通知我奶奶那边时犯了一个大错,因为奶奶还健在,所以他将消息告诉了奶奶,奶奶会再告诉她的子女们。只有在奶奶离世的情况下,才可以直接通知奶奶的长子,而长子在世的情况下,不可直接通知次子。然而我父亲让别人通知了我二舅,因此触犯了一个大忌,导致大舅生气了。接下来是告别遗体,遗体火化和整理遗物。确定了日期后,亲戚朋友都会在那天前来悼念死者,并与他们告别。告别后,遗体会被送到火葬场进行火化,然后进行下葬。
葬礼结束后,我们不应急于注销死者的户口,而是应先将死者的存款转移出来。在注销户口之前,务必将死者的存款转移出来。一旦户口注销,要取出死者留下的存款就会非常麻烦,需要提供很多证明文件。只要户口没有注销,在知晓密码的情况下,只需持死者的身份证和户口本就能直接取出钱款。最后是注销户口。完成所有事务后,需要携带死者的死亡证明、身份证和户口本前往派出所注销户口,户口的注销是必须的。具体注销户口的时间要求在农村和城市可能有所不同,可以向当地派出所咨询了解。
人的一生都必然要经历生老病死离,当爷爷卧病在床时,我经常梦见他。但奇怪的是,自从他去世以来,我再也没有梦见过他。现实中,我们永远无法再见到他,即使在梦中也变得如此奢侈。我更愿意相信,真的存在另一个世界,我们逝去的亲人在那里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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