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梁山西边宋金河的西岸,有个孟家庄。庄上有个叫孟二的,种几亩薄地,娘俩紧紧巴巴过日子,到了二十岁,还没娶上媳妇。
有一天,孟二背着粪筐上金堤抬粪,拾了半天没拾着。他看见河滩上有一很旺的苇子,苇喳子1叫得像响器班子。孟二想: 拾不着粪,摸几个苇喳子蛋饱饱口福。他进了苇子地,见二大娘家的母猪拉了一堆乱草,抱了一窝小猪崽。孟二查了查,十头小牙猪,八头小母猪。孟二也不摸苇喳子蛋了,挑起粪筐回了家。平时二大娘家瞧不起梦二家,他想:今个我要胡弄糊弄你。
他二大娘找了一天,也没见母猪,她来问孟二:“你整天出门拾粪,见咱的老母猪来吗?”孟二故意卖关子,“猪我没见,我会梦,给你梦梦在哪里吧!”
二大娘说:“你别气大人啦,我哪有闲心听你瞎啦。”孟二撂开了腔:“家里有病人,不得不信神,不信就拉倒呗。”
又找了一圈,还没找到老母猪。孟二对他二大娘说:“咱说给你梦梦,你偏不信。”二大娘半信半疑地说:“那你梦梦看。”
娘两个进了孟二家,孟二上了炕,盖上被子叫起来:“二大娘,梦着啦,你家的老母猪抱到河滩上苇地里啦,十头小牙猪, 八头小母猪。”
二大娘半信半不信,到了苇地里一看,果真和孟二说的一点不差。二大娘是个老婆舌头,逢人就夸,“俺二真能。”从那, 四面八方的人都知道他百梦百灵,都喊他“梦二先生”。
过了些日子,孟二拾粪走到老寿张县城的东南角,那里有一片柏树林,树上有只喜鹊系着根红头绳,缠在树枝上飞不走了。 孟二没动他,拾点粪就回家了。
这只喜鹊原是知县的小少爷喂的,找不着,小少爷哭得谁也哄不起来。衙门里有个孟家庄当差的,他向知县说了孟二的事。 县太爷很高兴,叫人把梦二请来,他对梦二说:“能给梦着,重重有赏!”
孟二到一间屋里睡了一觉,起来说:“大老爷,我梦见啦, 城东南柏树林里,最东南角那棵大柏树上,树枝上缠巴着一只拴着红头绳的小喜鹊。”
衙役们到那里一看,孟二说的一点不假。县官很高兴,赏他纹银十两。这一回,梦二先生真是破庙里的钟——响声在外啦。
又一天,一队人马来到孟家庄,他们来到孟二家门前,为首的是一个朝里的大官,他高声喊到:“孟二先生接旨。”原来是皇上御印被盗,皇上听他百梦百灵, 叫他进京梦印。孟二接了旨,吓得浑身筛糠,对娘说:“娘啊!孩儿这回进京,是羊肉包子打狗有去的路——没来的路。那两回都是碰巧了,这回要在皇上面前胡说八道,还不得掉头?娘啊!我走后您还想再见儿一面吗?”
娘哭着说:“咋能不想呢!”
孟二偷偷对他娘说:“我走之后,你就这么办。”他把法子告诉了娘。
孟二跟大臣上了路。约摸走了半个时,孟二大叫:“停下!
大臣问他:“咋回事?”
“我刚才在轿里打个盹,梦见我家里的麦秸垛着火了,我得回家看看。”
大臣说:“咋恁巧,咱们快进京吧!”
“要不叫我回去,我死了也不进京。”
大臣没法,只得下令又回到孟家庄。一进庄,见救火的人才想散去。孟二和娘抱头大哭一场。哭完了,又上京城去了。
再说这位大臣骑在马上,越走心里越慌张,顺脸淌汗。他下马拦住轿跪倒在上地说:“孟二先生救救命,你要不救我,我就跪死在这里!”
孟二说:“啥事?起来说。”
大臣让手下的人回避了,这才说:“皇上的御印是叫我偷去了,万岁问你,可别说是我偷的。”
“我早知道是你。说实话,印你藏在哪里?看看和我梦的一样不,不然可别怪我不留情。”
大臣说了实话,孟二点点头说:“我不说你偷的就是了!”
到了京城,皇帝摆御宴款待孟二。皇上说:“你要能梦见御印,我招你为驸马,在京享荣华富贵。”孟二早一口吃了个鞋带——心里有了底,他在乌龙床上盖上锦被,就睡起来。皇上等心急了,叫人碱醒他,万岁问:“梦见了吗?”
“才梦见影,叫您一喊吓醒了,这回可别再喊啦!”孟二又睡了。
孟二足足睡了一天,才醒了。皇帝让太监端上茶。孟二喝完茶,才说:“梦见啦,有个人偷御印想篡朝,一时没敢往外拿, 理在午门外的东南角下。”皇帝忙派人挖出了御印,心里很生气,又问:“孟爰卿你再梦梦,这是谁干的事?”
孟二说:“梦中神灵说,天机不可泄露,这一梦费的劲太大了,今后我的梦再也不灵啦。”
盗印的大臣一听别提有多喜了,心想:这小子要招了驸马, 还能有我的好果子吃?得给皇帝出个坏点子,把孟二除了。
过了几天,皇帝宴请孟二。宴罢,皇帝传旨:“装上千两纹银,送爱卿回家。”
孟二摇摇头:“金钱我不要!“
万岁说:“你要啥?”
孟二说:“我来的时候,您说梦见就招为驸马。皇上可是金口玉言呀!”
皇帝的舌头不灵了:“这......”
那个偷印的大臣,到皇帝耳旁低低说了几句,皇帝眼珠子转了几圈,传旨说:“孟爱卿下殿,等候加封。”
孟二光想做驸马,把娘也忘了。谁知没过几天,皇帝派偷印的那个大臣把孟二偷偷杀了。
注1苇喳子:一种水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