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74年四月,汉昭帝刘弗陵无子病逝,霍光等重臣在经过商议后征召昌邑王刘贺进京主持汉昭帝的丧礼,玺书中说:
“制诏昌邑王:使行大鸿胪事少府乐成,宗正德、光禄大夫吉、中郎将利汉征王,乘七乘传诣长安邸。”
这意味着大汉皇帝这个天大的馅饼砸中了刘贺,刘贺是高兴的,还没有出发,他就想象着自己和高祖父汉文帝刘恒一样,顺利进京做大汉皇帝,然后建功立业,也能做一个青史留名的好皇帝。
然而,想象总是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刘恒的人生,刘贺注定复制不了,同样的馅饼砸下来,有人能稳稳地接住,有人直接被砸死了,刘贺就是被砸死的那个。
刘贺高高兴兴的进京,这种高兴让他得意忘形,甚至不顾汉昭帝丧期,他这个继任者本应该表现的悲痛欲绝,但很显然,刘贺并没有这个自觉,即便有臣子指出来,他也完全不听,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在进京的路上就强抢民女,到了长安的东郭门还不肯哭丧,刘贺以咽喉痛为由不肯哭泣,等到了昌邑国所在的吊丧帐篷,刘贺才同意按照礼仪哭丧。
六月初一,刘贺接受皇帝玉玺和绶带,承袭帝位,尊上官皇后为皇太后,刘贺的皇帝生涯由此开始。当初在进京的路上,王吉曾上书说:
“今帝崩无嗣,大将军惟思可以奉宗庙者,攀援而立大王,其仁厚岂有量哉!臣愿大王事之,敬之,政事壹听之,大王垂拱南面而已。愿留意,常以为念!”
这就差明着告诉刘贺要做个傀儡皇帝了,但刘贺虽然年纪不大,但也做了十几年昌邑王了,在昌邑国是说一不二的老大,现在做了皇帝,就是整个大汉王朝的老大,他又怎么可能什么都听霍光这个大将军的。
成了皇帝的刘贺自然不愿意被掣肘,做任何事情也全凭自己的心意,将原来昌邑国的官吏全部征召进京为官,而且不少都得到了破格提拔,这是霍光等人所没有预料到的。
而且刘贺是个完全不在意别人想法的人,他做了不少荒唐事,甚至在居丧期间也每天饮酒作乐,肆意而为。
很难说刘贺本就是个荒唐肆意的人,还是他太过着急想要将皇权收归手中,总之,刘贺继位后并没有韬光隐晦,也没有雷霆手段,他所用的方式很显然在霍光等重臣那里是不够看的。
所以到了六月二十八日,霍光就召集丞相、御史、将军、列侯、中二千石、大夫、博士在未央宫开会,会上,霍光开门见山的问:“昌邑王行为实在昏聩,恐怕会危及社稷,这该怎么办?“
这话一出,大家都沉默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说话。
这肯定不行,田延年就拿着剑走出来了,表示大将军贤明,而朝廷被刘贺等人弄得乌烟瘴气,如果汉家祭祀断绝了,大将军就算是死也没脸见地下的先帝,因此今天必须有个决断,谁最后发表意见,他就直接用剑结果了谁。
霍光赶紧点头承认自己的错误,两人这样一唱一和,参加会议的众位臣子只能表示:一切听从大将军的命令。
于是霍光就带着群臣浩浩荡荡去找外孙女上官太后,陈述了刘贺不能继承皇位的情况,上官太后乘车到了未央宫承明殿,下诏让皇宫的各个宫门不准放原昌邑国的群臣。
当刘贺朝见完太后返回温室殿的时候,才发现宫门关闭,他从前的臣子根本不能入宫,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直接问:“这是干什么呢?”
霍光就说了:“皇太后下诏,不许昌邑国群臣入宫。”
刘贺也害怕霍光,听完只能说:“慢慢吩咐就是了,为什么这么吓人?”彼时的他尚不知道,还有更吓人的事情在后面。
霍光将昌邑国的全部臣子抓捕入了诏狱,然后将刘贺严加看管起来,怕的就是刘贺突然死去或者自杀,这样他的名声必然受损,会背上杀主的恶名,此时的刘贺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
很快,刘贺就接到了上官太后召见他的诏令,他很是害怕,还问身边的人:“我犯了什么错,太后为什么要召见?”
这个时候的他就是在迟钝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但他也不能拒绝太后的召见。
等他到了大殿上,才看到上官太后盛装打扮坐在武帐之中,有全副武装的数百名护卫排列在殿下,文武百官按照品阶依次上殿。
刘贺就跪伏在地上,听着尚书令宣读奏章,奏章内容正是霍光等重臣整理的刘贺在27天内所做的1127件荒唐事。
27天内能做1127件荒唐事,想想都知道不可能,但可不可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一致认为:“宗庙重于君,陛下不可以承天序,奉祖宗庙,子万姓,当废!”
上官太后听完后说了一个字:“可!”刘贺试图为自己辩解,但霍光根本不给刘贺这个机会,直接上前将刘贺身上佩戴的玉玺绶带解下来给上官太后,然后就架着刘贺下殿,送出了皇宫。
这个时候刘贺才知道自己这一趟进京是多么的荒唐,而他自己又是多么的愚蠢,他面向西方叩拜说:“愚戆,不任汉事。”
说完站起来上车被霍光送回了昌邑王官邸。就这样,刘贺结束了自己27天的皇帝生涯。
说实话,刘贺这一趟长安之行真的是得不偿失,他以为会和刘恒一样在长安做一番事业,但没想到他的皇帝生涯这样短命,竟只有27天。
而这27天让他的命运彻底改变,他原本是昌邑王,在昌邑国自由自在,什么都他说了算,本来可以活得很好,结果一个馅饼砸下来,他成了大汉昙花一现的皇帝,等到被废后,却再不可能过回从前的生活了。
要知道,被废黜的人是没有自由的,像刘贺这种情况,只会被放逐到边远之地,为的就是不让他再参与政事,所以上官太后下令撤销昌邑国,让刘贺继续回到昌邑生活,但只能有两千户汤沐邑。
回到昌邑的刘贺过上了被软禁的生活,自由于他已经是一种奢侈,尤其是汉宣帝刘病已继位之后,刘贺这个废帝自然得被特殊关照。
公元前64年,汉宣帝还派使者赐给山阳太守张敞玺书:“制诏山阳太守:其谨备盗贼,察往来过客。毋下所赐书!”
意思就是让张敞秘密监视刘贺,张敞就将刘贺平日的行为分条禀告给汉宣帝。
整整一年的时间过去,汉宣帝觉得刘贺确实挺老实,不需要太过忌惮,于是就下诏封刘贺为海昏侯,食邑四千户,但不奉行祭祀宗庙和入朝朝见天子之礼。
成了海昏侯的刘贺生活上改善了不少,但没几年,扬州刺史就报告刘贺与故太守卒史孙万世来往,还说了些不合适的话,于是汉宣帝就削去了刘贺三千户食邑,这下子刘贺老实了,直到公元前59年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