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书院女山长vs年轻阁老《继妻》作者:希昀

芳芳看小说 2024-04-13 03:15:55

初春夜凉,湿漉漉的凉风载着花香灌入庭院。

  红烛透过窗棂泼洒下一地朦胧的光影。

  崔沁穿着大红遍地金通袖鸳鸯对襟婚服,凝望着窗外出神,依稀听辨出前院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喧嚣声不绝于耳。

  喜娘在片刻前掩门而退,独留她在洞房内等候新郎。

  原先还算妖娆的身段,被这宽大的喜服套着略显纤薄,红唇娇艳,玉柔花软。

  她双手合在腹前,望着眼前典雅奢华的婚房,依旧有些不真实。

  她就这么嫁过来了。

  嫁给了当朝最年轻的辅政大臣慕月笙。

  崔沁虽出身名门,却是崔家旁支,又是个无父无母寄居在伯父家里的孤女,能得这一门婚事,与天上掉馅饼无异。

  即便是继妻,那先夫人并不曾生子,又去得早,听说族谱还没上,各种缘故虽不清楚,她这嫁过来便是嫡妻正室。

  再说那慕月笙....

  一想起她这夫君,崔沁心底的紧张又缓缓涌出,充滞着胸膛。

  已经数年不曾见面,他应该是记不起她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的是一个穿着粉红夹绿腰裙的丫头,正是崔沁陪嫁的贴身侍女云碧。

  云碧托着一缠枝红漆盘掀帘踏入,托盘摆着一小碗鸡丝汤面,一小碟水晶脍,还有一小盅燕窝。

  “姑娘,您饿了一天了,姑爷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您先垫垫肚子。”

  云碧飞快瞥了一眼坐在喜床上的主子,目光倏忽怔住,即便是日日对着这张明艳的脸,此刻瞧着盛妆打扮的崔沁,依旧是心头震撼。

  姑娘打小便是美人胚子,因着老爷去世的早,姑娘谨小慎微,生怕惹出什么事端来,向来能不出门便不出门,即便如此,这副容貌被人瞧了去,也是惹了一些风波,慕家派人来提亲前,还有人想欺负姑娘讨了她去做良妾。

  天可怜见,居然能嫁到慕阁老家里来当正妻,跟做梦似的。

  云碧将小碟一概放在小几上,伺候着崔沁用膳。

  “姑娘,奴婢刚刚从后罩房来,听婆子妈议论,说是先夫人原先住在西边临湖的翡翠阁,说是那边安静利于养病,而国公爷则住在前院书房,这正院荣恩堂一直是空着的。”

  崔沁闻言满脸讶异,难道他们夫妇先前都是分开住的?

  这是怎么回事?

  只是稍稍想了一想,崔沁又打消自己的好奇心,神色端凝交待云碧:“不论前事如何,你也莫要去打听,咱们本本分分过日子便是。”

  云碧规规矩矩垂下眸,“奴婢晓得了。”便退了出去。

  又坐了大约一刻钟,外头廊下响起一阵脚步声,崔沁心下微凝,猜想定是慕月笙回来了。

  她重新将盖头盖好,端端正正坐在床榻之上,余光注意到膝盖上的裙摆不够整洁,又连忙抚平褶皱,缓缓吁了一口气。

  眼前皆是一片红光,隔着薄薄的红绸,满室朦胧。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复又关上。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似踩在她心尖。

  紧接着珠帘被掀开,响起珠玉碰撞的清脆声,崔沁透过薄纱瞧见一道清俊的身影阔步进来,一股酒气随之灌入。

  他立在屋内正中,瞧着她的方向,一动不动。

  他的身形比想象中还要高大,挺拔清隽,渊渟岳峙,隔着红绸瞧不清他的相貌,可是那道视线却是有些逼人,不是灼热地逼人,而是略有些冷凝。

  崔沁心咯噔了一下,白皙的手指绞在一块。

  记忆里,初见他在城外宝山寺,她替故去的先祖祈福,下山遭遇山体滑坡,她的马车被阻断在半路,迎面而来一穿着湛蓝色长袍腰间系古玉的清俊男子帮着她解了围。

  那时的他,芝兰玉树,眉目清隽如画,翩翩而来,如天降谪仙,那画面她能记一辈子。

  再后来,他状元游街,她悄悄靠在茶楼雅间的窗口,远远瞥了他几眼,他高坐白马,神情冷淡似遗世独立,隔绝了周遭一切喧嚣。

  少女怀春,动心在一刹那间。

  而后听闻他大婚,那份心思便藏了起来。

  怎知辗转数年,她婚事艰难,他原配故去,兜兜转转,她居然嫁给了他。

  思及此,崔沁大着胆子唤了一句,“夫君。”

  声音低柔缱绻,似早春朝花入梦,似初夏泉水叮咚,将慕月笙的思绪缓缓拉回。

  他凝眸片刻,上前将薄纱缓缓一抽,露出一张娇艳绝色的容颜,唇红齿白,昳丽如花,端的是倾城绝艳,不似凡人。

  长得过于明艳了些。

  慕月笙眉间淡淡,将视线撇开,“夫人将息吧。”

  崔沁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慕月笙大步朝浴室走去。

  “夫君....”她起身追了两步,气息略有不稳,怔凝望着慕月笙。

  慕月笙侧头看她,“怎么了?”

  崔沁这才看清他的面容,依旧是那般皎若秋月,灿似春华,比年少时多了几分沉稳内敛,大红的喜服衬得他面容呈冷白色,眉宇间的冷淡与状元游街时无异,仿佛不耐其烦。

  崔沁心头的热浪被他的冷淡浇灭了些,却还是撑着一脸笑容,“夫君,可要妾身伺候?”

  慕月笙没料到她看了他半晌,问的就是这句话,缓缓摇头,“不必。”

  眼前一晃,高大的身影就这么消失在屏风之内。

  崔沁踟蹰不前,有些局促不安。

  他确实是没认出她来,不对,或许他从来就不记得她,他性子是出了名的冷。

  崔沁不是自怨自艾的性子,转背又将这些念头别去,替他准备茶水。

  这个空档,慕月笙的贴身小厮将他一贯用物送了来,是一套茶具及几本书册,崔沁将之摆在靠窗的坐塌上。

  半刻后,慕月笙换了一身中衣出来,崔沁含笑奉上一杯醒酒茶,“夫君,用一些醒醒神。”

  慕月笙定定看了她一眼,面前的小妻子明眸皓齿,眼神清澈如水,颇有几分天真烂漫,便接了过来,“多谢夫人。”

  随后便坐在靠窗的塌上,手里执起一本书,歪着身子看书喝茶。

  姿态闲逸,倒是褪去了几分清冷,崔沁微微松了一口气,转身唤来云碧,伺候她入内沐浴。

  崔沁褪去繁重的嫁衣,费了些时辰,洗好出来慕月笙已经上了床,屋内红烛摇曳,满室红晖,朦胧动人。

  崔沁穿着一身殷红丝绸中衣,料子略有些贴身,将那玲珑的曲线勾勒得若隐若现,这是她大伯母特地为她洞房之夜准备的。

  窗蒲早已放下,她吹灭了墙角竹节纹铜灯上的灯火,只留床边一对红烛,缓缓朝床榻走来。

  拔步床前有一紫檀嵌八宝的梳妆台,她坐了下来,将那镶嵌红宝石的金钗给取下,满头乌发如墨泼洒而下,再起身立在塌前,望着专注看书的慕月笙,

  “夫君,妾身是睡外侧还是睡里侧?”

  依着规矩,她得睡在外侧服侍夫君,只是慕月笙此刻靠在迎枕躺在外边。

  慕月笙闻声抬眸朝她望来,眉目冷淡,端的是不怒自威。

  她乌发垂在胸前,裁剪适中的中衣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冰肌玉骨,俏脸殷红不敢瞧他。

  慕月笙闭了闭眼,心头滚过一丝异样,将身子一挪,“睡里边吧。”

  崔沁二话不说爬了进去,连忙将自己塞入被褥里,躺了下来。

  她心怦怦直跳,他看她那一会儿,仿佛身子都在发烫,羞意浓怯。

  慕月笙淡淡瞥了她一眼,见她躺好,便将红帐放了下来,自己也闭眼躺下。

  红帐隔绝了大半光芒,床内灯芒昏暗,朦胧似轻纱,屋内静得出奇,便是慕月笙的呼吸仿佛不闻。

  崔沁暗暗眨了眨眼,心里开始有些发慌。

  洞房花烛夜要做什么,她是清楚的,脑海里浮现起大伯母昨夜给她看的画册,脸颊烫的厉害。

  正当她惴惴不安,开始胡思乱想时,慕月笙闭着眼,低沉的嗓音传来,

  “睡吧。”

  崔沁愣住了,手指深深陷入柔软的被褥里,望着昏暗的床帐发懵。

  什么意思?

  就这么睡了?

  等了半晌,不见慕月笙有动作,崔沁心里开始发凉。

  洞房花烛夜不圆房,她没法在慕家立足。

崔沁眼角渐渐泛出泪花,念着自己今夜大婚,又生生忍住。

  她也担心被慕月笙看出端倪,只拼命压着呼吸,将头偏向内侧,无声无息望着昏暗的虚空发呆。

  当初慕家派人上门提亲时,整个崔家都吓了一跳,起先以为是慕月笙闻她美名要纳她为妾,后来媒人再三确认是娶为正妻,她都难以置信。

  既然是慕家主动求娶,为何这般对她?

  洞房花烛夜都躺在了一处,却不碰她是何故?

  等等。

  崔沁猛地想起慕月笙与裴音是分房睡的,总不会他那方面.....

  一想到这个可能,崔沁呼吸倏忽被掐住似的,生生惊住了。

  这可如何是好?

  若是不能人道,如何绵延子嗣,他可是当朝阁老,定会被人笑话的。

  崔沁一时急得满头是汗。

  终究是惊动了慕月笙,暗夜里,他忽得睁开眼,眼神黑亮明澈,并不见丝毫困倦之色。

  他偏头看了一眼崔沁,脑海里滚过他母亲交待的话。

  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与裴音虽成了婚,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裴音素来患有心疾,大夫扬言她活不过二十岁,更不可能行房怀孕,娶她的时候,他都是知晓的,他就是想给她一个家,省的她在裴家被人挤兑嫌弃。

  当年他母亲退了一步,准许他娶裴音过门。

  现在他退了一步,答应母亲好好结婚生子。

  娶了她,必须尽丈夫的责任。

  “睡不着是吗?”

  慕月笙冷不丁开口,吓了崔沁一跳。

  她窸窸窣窣坐了起来,拿起床头的帕子给自己擦了擦汗,强笑着道,

  “换了地方,还有些不适应。”

  她给自己找了完美的借口,又轻声问道,

  “夫君可是需要什么?”

  他刚刚睡得好好的,没有一点动静,怎么突然醒了。

  慕月笙也跟着坐了起来,朝她摇了摇头,“不需要。”

  空气突然安静,两个人相对而坐,气氛有些尴尬。

  崔沁手绞着帕子,偷瞄了他一眼,见他眼神平静,没了先前那般冷淡,胆子便大了起来,

  “夫君,我们以前见过,你可记得?”

  慕月笙绞尽脑汁在想怎么开口,听到这么一句,微微愣住,“我们见过吗?”

  崔沁心头滚过一丝失望,他果然不记得了。

  她委屈巴巴望着他,乌溜溜的眼眸溢出一层水光,“好几年前,宝山寺山门外,山体滑坡阻了道路,我的马车被困是你救了我,想起来了吗?”

  慕月笙脑海里闪过一些片段,他记不太真切,心里装着家国天下,怎么会记得一个随手救过的女子,只是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原来如此。”神情温和了少许。

  崔沁松了一口气。

  慕月笙不是话多的人,应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崔沁又开始寻找话题,怯怯瞥着他,

  “对了夫君,你有什么不喜欢吃的,或者忌讳之类,只管告诉我,我以后服侍你也好注意着。”

  慕月笙静静望着她,少女面颊一片殷红,眼神湿漉漉的,如同小鹿一般娇怯甚至于藏着几分迷茫,他纵横朝局多年,怎么会看出小姑娘的心思。

  他暗暗叹息了一声,朝她伸手。

  “你过来些。”

  崔沁眉间一颤,显然有些意外,随即心中生喜,甚至于有些受宠若惊。

  还以为他今夜真的不要她了呢。

  心里绷紧的弦缓缓松懈,委屈后知后觉涌了上来,差点闪出泪花,她小心翼翼掀开被子,朝他的方向靠近,将手递到他掌心,垂着眸满脸娇羞不敢看他。

  慕月笙闭了闭眼,握住她柔软白皙的柔荑,将她往怀里一带。

  “我没有什么忌讳,你随意。”他从来不在吃穿上下功夫。

  身子软软贴了过来,温香软玉在怀,慕月笙又喝了些酒,不可能真的无动于衷。

  他收紧了手臂,将她圈在了怀里。

  崔沁悬着心终究是落了下来,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身。

  温度透过薄薄的面料传递过来,慕月笙眉心一紧。

  崔沁大着胆子抱得更用力了些,略带哽咽着在他怀里开口,

  “夫君,我会努力....做一个好妻子....”

  她这样承诺他,能嫁给他就是她的福分,哪怕有什么困难,她也会去克服。

  她寄人篱下多年,活得太小心翼翼,只要旁人给她一点甜头,她就忍不住掏心掏肺。

  先前那点子委屈,在他朝她伸手时,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眼底片刻的温情,若漫天星海,足够驱散她心底所有的阴霾,

  她忍不住将他贴得更紧,手臂也圈得更用力,温度烫人的指甲就这么在他腰间窸窸窣窣,他如何忍得了,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墨发铺满了迎枕,柔软娇呼,整个人美得不可方物。

  窗外,更深露重,娇嫩的花蕊颤颤巍巍的,伫立枝头,风皱起,露珠滑落枝头,跌入尘埃无声无息。

  伴随着疾风骤雨般的疼痛,心里缓缓被填满。

  更多的是那份自年少起按捺不住的悸动,抽抽搭搭的,似一叶扁舟,总算是靠了岸。

  ................

  次日晨光微熹,一束金黄的光芒自窗棂洒入,空气里的尘埃因子清晰可见。

  崔沁醒来呆坐了一会,床榻已不见慕月笙的身影,甚至他睡过的地方都是整整洁洁的,褶皱全部被抚平,若不是身上有清楚疼痛的印迹,她差点以为昨夜什么都没发生。

  云碧端了一盆热水进来,服侍她洗漱梳了妆,崔沁望着镜子里面庞红润的脸,低声问道,

  “国公爷呢?”

  “去了前院书房,说是有事,叫您自个儿先用了膳,待会他来接您去敬茶。”

  崔沁无奈看了一眼云碧,云碧鼓了鼓腮帮子,给她插了一支点翠红宝石牡丹凤钗,望着镜子里明艳的崔沁,低声开解道,

  “刘嬷嬷说了,国公爷成日忙于政务,天还未亮便起是常事。”

  崔沁张了张嘴没说什么,穿戴妥当掀帘而出,荣恩堂的管事婆子刘嬷嬷带着几个丫头进来布膳。

  早膳是一碟子水晶饺子,一小碗菌菇面,还有各色吃食十来样,每一样不多,却是种类丰富。

  她一个人哪里吃得完,“国公爷用过早膳了吗?”

  刘嬷嬷神情冷肃,立在一旁垂着眸回话,“国公爷一贯在书房用膳。”

  语气冷冰冰的。

  崔沁讶异瞥了她一眼,脸色微微一沉,

  “嬷嬷此前不是伺候国公爷的?”

  刘嬷嬷依旧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模样,拢着袖答,“老奴原先伺候先夫人,先夫人故去后,老奴管着三房后院的杂事,如今新夫人进门,国公爷又让老奴来伺候夫人您,若是有怠慢之处,还请夫人指正。”

  崔沁懂了,这个刘嬷嬷是裴音的人。

  虽然也料到处境不会太好,只是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嬷嬷客气,我初来乍到,许多地方还需嬷嬷帮衬。”她语气不咸不淡回了句。

  刘嬷嬷屈了屈膝,应了一声“是”,就不再多言。

  过了一会,慕月笙换了一件湛蓝色直裰进了屋,那视线在崔沁身上掠过,并不曾多做停留,反倒是看着刘嬷嬷,温声道,

  “嬷嬷怎么亲自来伺候了?您身子骨不好,多去歇息。”

  比起对崔沁的冷淡,刘嬷嬷对慕月笙便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少爷客气了,老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院子里里外外都是老奴管着的,新夫人刚来怕是小丫头们不听调摆,老奴自然要看着些。”

  慕月笙缓缓点了头,这才看向崔沁,

  “妥当了吗?随我去拜见母亲。”

  崔沁将心头的不快掩去,含笑上前,“都妥当了。”

  慕月笙带着她一道出了荣恩堂,云碧并两个小丫头各捧着锦盒跟在其后。

  慕府极大,院落也极为宽敞,出了荣恩堂便是一开阔的庭院,小桥流水,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崔沁却无心欣赏景色,她心中很是忐忑。

  慕老夫人是端王府的独女,人称朝华郡主,早年被故去多年的太皇太后养在皇宫,规矩极重,当年下嫁慕家,排场之大可谓是轰动全城,隔了几十年,依旧有人津津乐道。

  慕老夫人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慕月笙是老夫人的幺子,老太爷故去数年,慕家上下唯老夫人是尊,她在京城是出了名的严苛端肃,就是当今皇后娘娘都得恭敬喊她一声“姑姑”,京中无人不敬重这位老郡主。

  大伯母当初最担心的就是这位婆婆难伺候。

  容山堂在望,五开的大间,掩映在两颗茂密的槐树下,比荣恩堂还要阔气,是老夫人的上房。

  廊下规规矩矩站立着几排婆子丫鬟,一个个屏气凝神,可见规矩极大。

  崔沁暗自吁了一口气,既来之则安之。

  到了台阶处,慕月笙侧头望她,她白皙的脸颊在阳光下显得晶莹剔透,那双明媚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眼底缀着几分不安,像个不谙世事的丫头,见他瞥她,她抬眸朝他笑了笑,唤了一声“夫君”,满心依赖的样子,他握住了她柔软的手,嗓音低浅入心,

  “随我来。”

  崔沁腼腆地笑了笑,她算看了出来。

  慕月笙性子虽冷淡,不大会疼人,但该给她撑腰的时候,他不含糊。

  认亲礼跟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气氛融洽,一团和气,慕月笙坐了一会便离开了。

  两位嫂子也没想象中难处,尤其到了最后,老夫人将其他人全部打发走,

  “你们都去忙吧,别杵在这里了,留我跟沁儿说话。”

  “哟哟哟,母亲得了三儿媳,就嫌我们碍眼了,得了,我们还是别讨嫌,快些走才是。”二夫人笑眯眯揽着大夫人离开。

  丫头婆子也都掩门而退,只留一穿着深褐色褙子的老嬷嬷在屋内伺候,想来是老夫人的心腹。

  老夫人指了指自己跟前的锦杌,“丫头,过来坐。”

  慕老夫人面容十分威严,是个不苟言笑的面相,偏偏对她是格外温和,倒叫崔沁有些摸不着头脑。

  “母亲。”她依言坐在了老夫人跟前,拉住了老夫人的手。

  老夫人顺着她的手将她拉近了些,俯身下来,一双矍铄的眸子闪着精光,压低声音问道,

  “老三昨夜对你可好?”

  崔沁一愣,等反应过来老夫人问得是什么,脸颊腾地一下红如晚霞,忙不迭垂下眸,

  “夫君....他...他很好。”

  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

  心里暗道,总算是正正经经娶了媳妇圆了房,她原就担心慕月笙不肯圆房,昨日清晨一而再再而三叮嘱了他,得了崔沁这话,心里一颗石头落了地。

  她目视前方,视线微有恍惚,轻轻拍打着崔沁的手背,

  “你倒也不必替他说话,他是什么人,我这个当娘的心里清楚得很,今后他有半点怠慢你的地方,尽管跟我说,娘替你做主。”

  老夫人一个“娘”字说出来,崔沁心尖一颤,她无依无靠,初嫁过来,自然是想婆母欢心,她拽紧了老夫人的手,红着眼道,

  “母亲,我年纪轻,不经事,处处还需要您指点,您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我一定尽心尽意伺候您。”

  老夫人闻言笑出了声,自然看出崔沁是个乖巧的孩子,眼底莹莹笑出了泪花,

  “傻丫头,我这里奴仆成群,哪里需要你伺候,真需要人伺候,也得你上面两个嫂子来,你是最小的,就该宠着些,你只管好好跟着月笙,早日替我生个大胖孙子才是正经。”

  崔沁红了脸。

  老夫人被她娇羞的模样逗乐了,哈哈大笑。

  崔沁只得笑着点了头。

  老夫人朝那老嬷嬷招了招手,那嬷嬷入内抱出一个硕大的紫檀锦盒来。

  老夫人将锦盒放在崔沁手里,和颜悦色说道,

  “这是娘给你的私房钱,你的嫁妆都不要动,这是我贴给你的,你是一家主母,花钱的地方多得去了,下人偶尔要赏赐,你自个儿各季衣裳首饰该添的就添,不许委屈自己。”

  崔沁抱着沉甸甸的锦盒,眼眶一红,眼泪夺眶而出。

  “娘,我不要....”她哽咽出声,眼泪先滑了下来。

  这辈子都没人对她这么好。

  她还从未听人说过,婆母给媳妇私房钱的,这钱给慕月笙她能理解,给她很不可思议。

  她哭着将锦盒推给老夫人,却被老夫人按住,

  崔沁的眼眶红红的,泪如雨下,显然是受惯了委屈,别人对她好一点,她便受宠若惊,老夫人很是心疼。

  裴音故去后,这三年来,无数皇亲贵胄踏破慕家门槛,都想把女儿嫁给慕月笙。

  但她拒绝了。

  慕家派人上崔家提亲,震动整个京城,许多人都来试探她的口风,好奇慕家怎么可能娶一个门楣不高的孤女为正妻,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缘故。

  缘故嘛,总是有的,因为这丫头是她亲自挑选的儿媳妇!

17 阅读:6313

芳芳看小说

简介:感谢大家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