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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家族荣耀,我嫁给了刚死了夫人的应王做续弦。
侍奉亲长尽心尽力。
照顾夫君七年如一日。
把先夫人的孩子视如己出。
才知道当初自己的孩子死在他亲生父亲之手。
这日我恍惚的看着手里的汤药不慎打翻。
应王冷声道:「纪临窕,别耍小心思。」
我顺从的在他的冷眼下一饮而尽。
而院子里,我一手养大的儿子嘲讽的说:「父王不用管她,想装可怜罢了。」
疲惫席卷我的身心,我向王爷提出和离。
他嗤笑的看着我,以为我想博取他的同情:「本王不会休你,也别妄想和离,箫国律令女子想要和离必须要受拶刑断指,你敢吗?」
第二日,我身穿素衣跪在大理寺门口击鼓长鸣上达天听。
这次,我只为自己而活。
……
做应王妃的第七年,我被确诊无法再有身孕。
我一愣。
枝荷着急道:「大夫这是什么意思?王妃不过二十年华,怎么就无法再有身孕呢?」
大夫道:「王妃自从上次小产后应当是长期服用了避子的药物,这才伤了根本,往后恐怕再难有孕了。」
大夫离开后,我坐在窗边整整一下午。
自从嫁入王府后,老王妃想要孙子。
我日日都喝安胎药,日日请平安脉。
怎么会这样?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直到晚上萧玉辞回来和我温存后,第二日早晨侍女端进来一碗药:「王妃,该喝安胎药了。」
我一愣。
日日服用的汤药……
恍惚间,汤药被我打翻在地。
正在穿衣服的萧玉辞回头冷声道:「纪临窕,别耍小心思。」
随后吩咐侍女:「重新给她熬一碗。」
这是不是安胎药,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我有些抗拒的撇头:「王爷,妾身今日身子不适不想喝。」
萧玉辞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纪临窕,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我低下眉眼,顺从的把刚熬好的“安胎药”一饮而尽。
萧玉辞冷哼一声,离开了院子。
院子里,萧安策嘲讽的声音传来:「父王不用管她,想装可怜罢了。」
「今日和宋姐姐约好了一起去湖中央看雪,我们快走吧……」
我打开窗户远远的看着两人的背影。
只觉得这七年的煎熬无时无刻的折磨着我。
「枝荷,把地上的安胎药收拾一些去看看里面都掺了些什么。」
先王妃死于难产,我是嫁进来的续弦。
这七年来,萧安策是我一手抚养长大的。
衣食住行从不假他人之手。
我嫁进应王府整整七年,无时无刻不是再为他们父子俩着想。
可现在看来,我的付出根本换不来一点尊重。
我坐在屋里,打开小窗只看的见那一角红梅。
深吸一口气,研墨下笔。
纸上的和离书三字浓墨重彩,仿佛为我的人生展开了新的篇章。
我也该做回我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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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晚间,父子俩才一前一后的回来。
萧安策蹦蹦跳跳的抱着琴跑进来,看见我的那一刻脸就拉了下来:「你怎么站在这?真晦气。」
我没讲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萧安策一脸的不耐烦:「看什么看?我回屋了。」
先夫人是个很温柔娴静的人。
我嫁进王府时,萧玉辞虽然怀念王妃,却尊重我。
萧安策不过三个月,根本不记得自己的娘。
所以最初,他对我也是很亲近的。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
我给他准备的书袋被绣着祥云的书袋替代。
我送他的琴逐渐落灰,取而代之的是角落里刻着祥云的琴。
最初一直挂在嘴边的阿娘也变成了宋姐姐。
我叹了口气,萧玉辞走了进来。
他手上缠着一卷手帕,角落绣着祥云的图案。
腰间还挂着一个新的香囊,也绣着祥云。
我道:「王爷,前几日看你清心凝神的香囊空了,妾身给你新绣了一个。」
萧玉辞淡淡的接过把香囊挂在腰间:「嗯,过两日我带安策是清泉山庄小住几天。」
清泉山庄。
早上萧安策口中的宋姑娘宋诗云就是清泉山庄的大小姐。
「父王!」萧安策跑出来,「过几日我想给宋姐姐带些礼物可以吗?」
「当然可以,宋姑娘对你尽心尽力传授琴技,理应感谢,你写个单子交给王妃去准备,记住要贵重些的。」
像是吩咐一个无关紧要的下人。
「那你记得要用心准备,要是敢不用心我跟你没完!」
萧安策说完这句话就兴冲冲的跑开了。
我点点头:「我会吩咐管家准备好王爷需要的东西。」
「嗯。」
说完他便想走。
我忙道:「王爷,妾身还有一件事。」
他有些不耐烦的转头:「什么事?」
我拿出写好的和离书递到他面前。
萧玉辞一愣,紧接着审视的看着我:「你想跟本王和离?就因为本王带着安策去找诗云?」
「纪临窕,你现在是装也不装了?从前本王看你温婉大方很有当家主母的风范,如今看来不过是个小肚鸡肠的蠢货。」
「我和诗云之间只是谈论琴,别用你那肮脏的想法想我们。」
我淡淡的看向他:「妾身要跟王爷和离,和旁人没有关系。」
「王爷不喜欢妾身,妾身也不喜欢王爷,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纠缠不休的?」
萧玉辞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你不喜欢本王?那你当初死皮赖脸的嫁过来做什么?」
我沉默的看着他:「王爷是不愿意和离吗?」
萧玉辞嗤笑着把和离书撕碎:
「别以为你拿和离出来说事本王就会为了你不去清泉山庄,你这样的伎俩本王见的多了。」
「本王不会休你,也别妄想和离,箫国律令女子想要和离必须要受拶刑断指,你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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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的背影,我平静的蹲下捡起碎片。
我和萧玉辞之间并无感情可言。
那年成婚,人人都说我一个庶女高攀了他。
这七年来,我对他倒是有些真情实意。
他对我却是毫无情意。
如今他和宋诗云两情相悦。
萧安策也喜欢那个宋姑娘。
我主动让位,他却不同意。
男人真是一如既往的下贱。
拶刑断指……
枝荷道:「纪家传来了书信,还有老王妃传话来请您去万寿堂用晚膳。」
我接过书信一目十行。
最后将它放在火烛之下燃烧殆尽。
纪家总是想要我剩下一个孩子取代萧安策的地位。
而老夫人和他们的目的也大差不差。
年过古稀,最想要的就是儿孙满堂承欢膝下。
只可惜萧安策并不喜欢她不愿意去看她。
我道:「纪家不用理,万寿堂那边我不想去,你去回绝了吧。」
「是。」
晚上我刚梳洗完,房门被砰的一声打开。
老王妃杵着拐杖走进来:「你怎么睡得着的!」
我道:「出什么事了?」
老王妃着急的拿拐杖打在我身上:「你嫁进王府整整七年无所出!你竟然还有脸问我这个老婆子怎么了?」
「晚上请你去用膳也请不动了,还要我这个老婆子亲自来请!」
我没由来的觉得无力,以往老王妃说这些,我都低眉顺眼的受着。
说来说去都是长辈。
可是现在,我实在没心思再应付她,便道:「生孩子的事情只有我一个人也不行,王爷他……」
「你还敢狡辩!」老王妃一拐杖打在我的肩头,怒气冲冲的说,「要不是你教坏了我的孙儿让他和我不亲近,我怎么可能来逼迫你再生一个?」
「不如景荣温婉得体,也不如诗云别有心意!真是王府不幸啊……」
许景荣,是先王妃。
宋诗云,是清泉山庄的大小姐。
老夫人的抹额上也绣着精致的祥云。
我恍然发觉,原来不知不觉中,宋诗云已经渗透了我的生活。
老王妃看我不理她,痛心疾首的指着我说:「既然你不能为王爷延绵子嗣!你明日就张罗着给王爷挑几房身家清白的妾室!」
「明年若是王府还没有新生儿诞生,你走着瞧!」
外面看热闹的下人一窝蜂的散开。
我拿出那封被撕碎的和离书看了又看。
这七年应王府入不敷出。
若不是我在中精打细算,拿自己的嫁妆出来,不知还要落魄到什么地步。
绕是如此,这一大家子仍然不领情。
我道:「枝荷,替我连夜送一封信去江南陈家。」
就算是拶刑断指,拼尽一切,我也要逃出这个龙潭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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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大理寺外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鼓声。
砰!
砰!
砰!
一声一声传到高堂之上。
百姓聚集起来,有些人认出了我,道:
「这不是应王妃吗?她怎么一身白衣?」
「衣衫不整,有违妇德,应王殿下怎么娶了这样一个王妃?」
张大人跑出来:「何人在击鼓?」
我跪下身:「草民纪临窕。」
「原来是应王妃,有何冤屈派家中的小厮走一趟就是了,怎么还亲自来了?」
我笑的平淡:「草民今日来,是为了跟应王和离而来。」
围观的群众率先爆发:
「和离!?她居然要和应王和离?」
「为了这么点事居然到大理寺来了,闹的鸡犬不宁,娶了这样的女子当真是家门不幸!」
「要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走投无路,女子怎么可能拿自己的名声冒险来大理寺求大人做主?」
「就是就是,依我看应王妃当真是女中豪杰!」
张大人一愣:「女子和离无论是非过错都是要受拶刑断指的,王妃你……」
我淡笑着点头:「我知道,开始吧。」
张大人以为我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着急的解释:「这拶刑和断指两个都是及其严重的刑法,王妃三思啊!」
我点点头:「我知道张大人,往后还请叫我纪姑娘。」
张大人重重的叹了口气转身:「也罢。」
十指连心锥心之痛,我紧紧咬着牙。
只需要稍微用力,我就已经忍不住尖叫出声。
豆大的汗珠从脸上低落。
唇色惨白,手指肿胀。
半个时辰的拶刑后,便是断指。
枝荷扶着我,泪水止不住的落。
我还有心情安慰她:「别哭了枝荷,泪水落到手指上有些痛。」
枝荷连忙止住泪水。
断指会活生生的砍下人的一小节手指。
为了表明女子的决心。
砍刀落下,小指应声而断,滚落在地上。
鲜血喷涌而出,周围的群众胆小的都捂住了眼睛。
枝荷哭着给我包扎,张大人走过来:「应……纪姑娘,下官已经吩咐人去盖章了。」
「这小指……」
我长舒一口气道:「埋了吧,和以往的记忆一起,从今往后,我就不再是应王府的人了。」
直到盖着官印的和离书递到我手上,我才露出满意释怀的笑。
终于……终于可以做回纪临窕了。
门口忽然传来骚动。
竟然是纪家,萧玉辞萧安策和宋诗云也在。
我的父亲怒不可遏的指着我:「你这个不知廉耻的逆女!你要翻天不成?」
一点也不现实 真要是那么有钱他爹能那么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