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成年礼那天,我被车撞成了植物人。

新华酷读 2024-05-27 17:45:53

十八岁成年礼那天,我被车撞成了植物人。

她代替我,和我的未婚夫订了婚。

我妈接到了医院的电话,却愤怒地骂我别再恶作剧。

爸爸也冷着脸说:「这个女儿真是白养了。」

而一向体贴我的哥哥也发信息给我:「你怎么还不去死。」

这一切,只是因为我是个鸠占鹊巢的假千金。

如他们所愿,我死了。

01

从小我就知道,我和这个家格格不入。

父母都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他们把家族的生意安排的井井有条,被业界所有人钦佩仰慕。

我的哥哥也不例外,别人都夸他是天才,十五岁就能取得哈佛大学的offer。钢琴绘画计算机,只要能想到的技能,就没有他不会的。

除此之外,他还遗传了爸妈的好相貌,长得精致完美,眉眼冷峭,从小便受人欢迎,特别是女孩子。

可我不一样,我是个笨蛋。

长相平平,成绩不行。

不过,尽管妈妈工作很忙,但是还是会参加我的家长会。

每当老师将成绩单交给她的时候,她都会深深叹一口气。

那时候我才读小学,但我也隐约捕捉到了母亲的失望。

成绩单上满目的红叉刺痛了我年幼的自尊心,我抬头问妈妈:「妈妈,他们都说我是丑小鸭,我是吗?」

妈妈蹲下来摸了摸我的头,温柔地安抚我道:「不是呀,宝宝是丑小鸭的话,那早晚都会变成白天鹅呀。」

我一直对妈妈的话深信不疑。

既然我的父母和我的哥哥都这么优秀,那么一定是我还没有找到我优秀的闪光点。

而直到如今。

我终于明白了。

原来我从来不是什么白天鹅,更不是什么丑小鸭,而是鸠占鹊巢的可恶斑鸠。

在本应该属于我的成人礼现场,她穿着我最爱的公主裙,在红毯上闪亮夺目。

下面的宾客纷纷称赞。

「不愧是沈总的女儿,年纪轻轻就成了世界著名的设计师,真是年少有为啊。」

「是呀是呀,看这相貌,有当年沈夫人的风姿。」

我的母亲看着台上失而复得的女儿,眼里也闪出了泪花,她轻轻靠在父亲的肩上,忍不住啜泣道:「沈严,我们的女儿回来了。」

父亲点点头,轻轻拍了拍母亲,眼里尽是对沈轻轻的欣赏。

沈轻轻原本是我的名字,而自从她被接回沈家之后,她变成了沈轻轻。

而我呢,则取代了她的名字,秦一川。

这时,一个电话响了起来。

母亲拿起电话,听完电话传来的消息,一下子炸毛了。

她愤怒地对着电话那头骂道:「秦一川!恶作剧也是要有个限度的,别再玩‘狼来了’的游戏了!」

看着母亲这么愤怒,父亲问了一嘴。

得知是有人打电话过来,说我被车撞成植物人的消息后,他也忍不住骂道:「这个女儿真是白养了,越来越过分了,上次骗我们就算了,这次甚至说自己变成植物人了。」

一旁的哥哥也忍不住了,他低头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手上不停地敲击键盘。

「你怎么还不去死。」

恶劣的话语一下又一下冲击着我。

他们不知道的是,电话那头说的是真的。

我真的被撞成了植物人,而我的灵魂化作一道意识,正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02

听着他们一句又一句刺人的话语,我开始回忆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们如此愤怒。

什么是「狼来了」呢?

啊,我想起来了。

那是我知道原来我是个假千金的第二个月。

突如其来的噩耗打破了我十七年来幻想自己变成「白天鹅」的美梦,原来我是个坏斑鸠。

当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沈轻轻已经搬进了沈家。

当我一入门,见到的便是沈家母女相拥的场景。

一旁的父亲和哥哥也沉默着,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像白纸上的污点,让人醒目又憎恨。

我沉默地等待他们对于我的审判。

一开始交换女儿本就是护工的失误,所以他们也无法怪罪于我和我那卧床不起的亲生母亲。

但也正是如此,我似乎成了一个尴尬的存在。

他们本想继续养我,但沈轻轻失落的表情让他们于心不忍,因为害怕沈轻轻看到我便想起那十七年的悲惨人生,我只好搬离了沈家。

但是临走之前,他们说,有困难及时找他们。

我信了。

在离开沈家的第二个月,我便遇到了难题。

亲生母亲患了重病,一直久卧病床,天价的医药治疗费用压的我喘不过气。

医院的住院手术费用长期未能缴上款,病床的使用权马上就要被剥夺。

作为被养在温室里十七年的我,这无疑让我有点手足无措。

我不讨厌我的亲生妈妈,第一次看到她瘦削的脸庞时,我的内心便有一股涌动。

在那一刻,我也感慨血缘的神奇。所以将心比心,我也不怪沈家割舍了十七年的感情,把我赶出沈家。

在病床上,妈妈将我耳边的发丝捋到了耳后,布满皱纹的双手握住了我,轻声道:「委屈你了。」

这就是我的亲生母亲吗?

我知道,她觉得我从一个千金大小姐,一下子落魄到了贫苦女孩,心里肯定充满委屈。

但实际上,我心中更多的是释然和迷茫。

看着我们俩肖似的眉眼,我十七年的自卑疑问终于有了答案。

我说呢,我怎么这么笨。

在沈家人耀眼的光芒下,我就像笨拙的猪。

原来不是我不努力,而是因为基因选择的。

但我也迷茫,一直背靠的大山倒了,那我又该何去何从呢?

当年晚上,我便做噩梦了。

梦里全是医院的欠费单,一张两张三张,如同大山般压在了我的身上。

画面又一转,是亲生母亲无力的手垂在病床旁,而周围是沈家人的声音,他们还喊着我轻轻,但嘴里说的却是「我们不要你了」。

回音一直盘旋,环绕,变成了一道又一道循环的圆。

我被吓醒了。

背后是一身冷汗,我摸了一下额头。

果不其然,我发烧了。

小时候,我每当发烧了,就会梦见一道又一道诡异的圆。

而沈母就会一直抱着我,不停地拍拍背。

哥哥拿着一本《丑小鸭》,焦急地跑到我的身边:「我给妹妹讲她最爱的童话故事,妹妹就会做美梦啦。」

「从前,有一只丑小鸭,她生下来就与其他鸭子不同……」

回忆卷席了我。

沈家小姐从未因为吃穿发过愁,而如今面对生老病死和医院账单,我只觉得痛苦又无力。

想起离开沈家,父亲说的,遇到困难及时找他。

晕乎乎下,我忍不住拨打了电话。

嘟嘟嘟……

是忙音。

也是,父亲这么忙,也许在开会。

冲动下,我又拨打了母亲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就在我以为她不会接电话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喂?您是?」

我愣了一下,离开前我把电话卡换了,他们还不知道呢。

我心里自我安慰,开口却带着委屈的哭腔:「妈,我难受……」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下子急切了起来:「轻轻,哦不,一川,你现在在哪。」

我把地址告诉了母亲后,便挂了电话。

这时,我再也忍不住了,我大哭了一场,在狭小的出租屋里等待母亲的到来。

果然,母亲还是在乎我的。

我心想。

然而,我等了很久,母亲还是没有来。

我怕母亲出事,又打了个电话:「妈,你路上是出了什么事吗?」

母亲愧疚道:「对不起啊一川,轻轻也发烧了,等我把轻轻哄睡了,就来找你。」

「……嗯,好的妈妈。」

直到第二天中午,母亲才匆匆赶来。

我的烧早已退了,也恢复了理智。

看着母亲歉意的眼神,我哑口无言。

但我也知道,沈轻轻才是她的亲生女儿,而我,只不过是占据她亲生女儿幸福生活的罪魁凶手。

是时候,该斩断我的无聊幻想了。

我开口:「妈,我缺钱。」

母亲一愣,「不是给你生活费了吗?」

「不够。」

「你烧退了?」

「那是骗你的,我只想要钱。」

她似乎有些恍然大悟:「果然轻轻说的没错,你怎么会这么善解人意直接离开沈家呢?现在暴露了是吗?」

「我不管沈轻轻说了什么,但我确实缺钱。」

沈母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将五百万转到了我的账上。

可能在她眼里,我还是一如既往地骄纵。

想起初高中老是缠着母亲给自己买俗气的珠宝首饰,母亲总是摇摇头,但还是给我打钱。

那时的我洋洋得意,现在的我心虚不已。

她摔门而去了,我低头用手机对照着欠款单一张张还账,银行支出的消息弹窗不停弹出。

但是豆大滚烫的泪滴还是砸在了手机上。

小时候我就喜欢玩「狼来了」。

因为不想上学,头疼那些数学公式,我就会称自己病了,然后看家里人为我忙上忙下。

虽然这样做很不好,但是我喜欢这么做。因为我在沈家人的光环下显得平庸而又不显眼,但是看到他们对我的在意,我总会心里涌出一股暖流。

可能也正因为如此,我在他们眼里已经是一个爱撒谎的小女孩了。

03

再后来,我与沈轻轻似乎总是频频发生矛盾。

沈家保证会供我读书,所以我还是待在原来的私立学院继续学习。

但是这样,自然也不可避免的和沈轻轻打照面。

尽管我一而再再而生地躲避沈轻轻,但是沈轻轻的朋友却总是爱给我添堵。

沈轻轻的东西丢了,怪我身上;沈轻轻摔了,那便是我推的;沈轻轻心情一抑郁,那么肯定是我对她说什么了……

诸如此类的事情频频发生,总有一堆「正义勇士」为沈轻轻那十七年的交换人生谋不平,即使我什么也没有做。

沈轻轻也从来没有为我辩解过。

就连我的未婚夫,姜奕,也拜倒在沈轻轻的石榴裙下。

「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这是儿时稚嫩的承诺。

「秦一川,你骄纵虚荣,连轻轻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这是面对面的冷嘲热讽。

身边本来阿谀奉承的同学们也都变了脸,嘲讽我怪不得长的又丑,成绩又不好。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们把沈轻轻夸的跟天仙似的,说她肤白貌美,年纪轻轻,艺术天赋就这么高。

可他们忘了吗?

刚入学的沈轻轻是学校招来的成绩优异的特困生,在都是富家子弟的私立中学里寸步难行。

他们一开始歧视沈轻轻,校园霸凌沈轻轻,说她野鸡成不了真凤凰。

还是我,路过厕所如同落汤鸡的沈轻轻时,递给她了手巾。

这一切的一切,难道仅仅取决于谁才是沈家真千金吗?

我觉得有点,十七年的交换人生又不是我想交换的,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变成沈轻轻。

为了排解这种委屈,我甚至还找了哥哥诉说。

哥哥从小就呵护我,他一定会体谅我的情绪吧。

但是还没等我开口,铺天盖地的斥责迎面而来。

「你为什么要偷沈轻轻的东西?这么多年沈家教你的礼义廉耻难道都被你吞到肚子里去了吗?」

「够了!秦一川!可不可以不要狡辩了?如果你没做这些事,那么这么多的谣言干嘛只说你一个人?」

「轻轻她已经够委屈了,她受苦了十七年,现在我会好好保护她的。你能有她委屈吗?」

看着眼前我最敬爱的哥哥不停地批评我,我嘴唇嗫嚅,浑身发抖,不知道该说什么。

痛苦的回忆不堪回首,我的意识也渐渐变得透明起来。

这时,我听到了门口「哐当」一声。

「这里是医院!请安静一点!」

04

原来是沈家人知道我不是在恶作剧了。

哥哥,也就是沈辰,首先冲到了前面,抓住了我病床旁的把手。

病床甚至摇晃了两下。

「秦一川!可不可以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都说了,这里是医院!请不要打扰病人休息!」一旁的小护士怒气冲冲地瞪着眼前这一群没礼貌的人。

沈母捂着嘴,似乎也不敢相信所看到的。

眼前躺在病床上的我奄奄一息,好几根管子在我身上穿插着,唇色苍白,在外裸露的手臂大腿上全是车祸造成的伤痕,再也不见之前的鲜活靓丽,仿佛死人一般。

沈轻轻也在门口呆呆地望着我。

他们找来了医生。

医生皱着眉头:「你们是病人的什么人?」

「我是她的养父,这两位是她的养母和哥哥。」沈父答道。

「病人在这里都已经一个月了,不是给你们打过电话了吗?你们怎么才来?有你们这么不负责任的父母吗?」

一说到这个,他们也觉得心虚。

「我们以为,是诈骗电话……」

医生更生气了,没好气地说道:「病人是被车撞的,当时都血肉模糊了,这还能骗你们不成?果然不是亲生的就能随便对待是吧?」

气氛一下子沉默了。

「病人的亲生父母呢?」

「她只有一个母亲,只不过一个多月前已经去世了。」

听到着,我愣了愣。

是啊,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就连世界上唯一一个亲人,也早已离开我了。

滴滴滴——

病床旁的仪器疯狂发出警鸣。

医生脸色一变:「不好!病人情况危急,赶紧推入手术室。」

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一道又一道诡异的圆,想起了我的亲生母亲去世之前。

我把沈母打给我的五百万全部用来还医院账单之后,还变卖了我从沈家带出来的最爱的首饰。

那是我十四岁时,被学校里的人欺负后,哥哥送给我的六芒星项链。

亮闪闪的钻石引人夺目,哥哥说,六芒星有守护的意思,如果我被欺负了,他会替我教训那些坏蛋的。

但是,哥哥骗人了。

我在学校被冤枉了,被欺负了,他也没有出现替我教训那些坏蛋。

无数次握住项链的祈祷,全部化为一空,只停留在了沈辰严厉斥责我的画面。

就连哥哥,也变成了伤害我的利刃。

04

「妈,你放心。我已经筹够了足够多的钱了,够你做下一场手术了。」我坚定地对着我的亲生母亲说道。

我只有亲生母亲了,这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属于我的。

病床上的她望着窗外,静静地想着。

听到这话,她转头看向我,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一川啊,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知道你可能还有点不太适应。我对我自己的身体有数,我已经快不行了。」

她到这,猛烈地咳嗽了几声。

我急忙上去轻抚她的背,连忙「呸呸呸」了两声,让她不要胡思乱想。

她摇了摇头,让我不用继续拍了,然后说:「我不是故意把你弄丢的,但是,在我死之前,可不可以让川川……哦不,轻轻来见我最后一面。我知道她可能还有点埋怨我,但她不是个坏孩子。」

她祈求地看向我,眼神里透露着害怕,卑微,和祈祷。

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很可怜

原来这个世上我剩下的唯一念想也是属于沈轻轻的,全是她的,没有真正属于我的。

是啊,哪有亲生母亲会害怕自己的女儿呢?

在她心里,只有沈轻轻才是她的女儿。

我的内心百感交集,仿佛被刺了一万根针。

但是我只能点头,因为我知道,这是她的遗愿。

离开病房,我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打了一个电话给沈轻轻:「我妈她,想见你最后一面。」

沈轻轻没说话,沉默了许久后把电话挂了。

我气急败坏,甚至想在我的亲生母亲面前疯狂贬低她。

看啊,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女儿,丝毫没有把你放在心上。

不过,我还是等了沈轻轻好久,我既渴望她有点良知,能够善待珍惜我渴望的亲情,却又卑劣地希望她别来。

然而,我等了几天,没等到沈轻轻的电话,却等到了亲生母亲的病危通知书。

于是,我又打给了沈轻轻:「我妈她快死了,你真的不来见她最后一面吗?」

沈轻轻却道:「我去见她干什么?看她在病床上苟延残喘吗?看她那副样子然后重温我被人唾弃的人生吗?这是你妈,不是我妈。」

说完,沈轻轻把电话给挂了。

我绝望地看着我的亲生母亲被推进手术室,在昏迷当中,她还不停的在嘀咕着:「川川,川川,这是你最喜欢的糖葫芦呀,川川……」

可是,她口中的川川不是我。

是沈轻轻。

05

母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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