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巅峰美学:禅宗美学

泽青茶事 2024-04-30 22:15:05

禅宗之前,一直是老庄的道家美学滋养中国美学,到唐朝形成诗境美学。六祖禅宗出现之后,中国历史中诞生了禅境美学,禅境美学在传统诗境美学的基础上融入了佛教美学,是东方美学的集大成者!

1.禅宗起源(印度)

在灵山会上,大梵天王以金色菠萝花献佛,并请佛说法。可是,释迦牟尼如来佛祖一言不发,只是用拈菠萝花遍示大众,从容不迫,意态安详。当时,会中所有的人和神都不能领会佛祖的意思,唯有佛的大弟子——摩诃迦叶尊者妙悟其意。破言为笑。

于是,释迦牟尼将花交给迦叶,嘱告他说:吾有正法眼藏,涅椠秒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转之旨,以心印心之法传给你。禅宗这个“一花一笑”的故事与"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的修行方式开篇就与美学有理不清的关系。

禅宗起源于古印度,南朝梁武帝时期经过菩提达摩禅师传入中国,达摩是中国禅宗的始祖,经过慧可,僧璨,道信,弘忍,一直到六祖慧能,禅宗兴盛起来,逐渐影响中国古代文人士大夫,开启东方千年的智慧与美学之旅......!

唐朝诗人王昌龄《诗境》中说诗有三境:一曰物境,二曰情境,三曰意境。这是诗境美学的最早出处,中国古代是诗的国度,一切物象都透着浓浓的诗意美。

苏轼评价王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王维是诗人,擅长山水画,还擅长园林设计,据说还会音乐。琴棋书画是文人雅玩的必备项目。

2.禅宗成长(中国)

禅宗思想是印度佛教与中国老庄道家思想互相融合的一种新的东方哲学,也是中国智慧对佛教的贡献。

禅宗在中国真正有影响并发扬光大的时期是宋朝,唐朝主要还是处于理论阶段与实验阶段,如五祖弘忍的东山法门,主要强调修心,五祖提倡“守心为本”,一下子把玄之又玄的佛学拉到修禅者本身。

六祖慧能“破迷开悟”的“顿悟”禅法,真的如同劈开黑夜的闪电,让人于刹那间猛然看清世间的一切。禅宗史上有六祖与无六祖还是完全不一样,六祖之前,佛远在天边,六祖之后,佛就稳坐在心中。

宋青原惟信禅师“老僧三十年前未参禅时,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及至后来,亲见知识,有个入处,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而今得个休歇处,依然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可见禅也是讲境界的。

宋朝开始禅师不仅仅停留在理论探讨阶段,而是让禅与生活美学相结合,主张生活即是禅,于是就有赵州禅师的“茶禅一味”的生活美学。还有宋朝文人间斗茶的雅玩,让禅融入茶这样的日常生活中来。

书画方面,唐朝僧人怀素那种笔走龙蛇,大开大合的狂草,通篇极简主义书风在唐朝刮起一股强劲的旋风,首开禅宗书风先河,身后粉丝云集,如宋朝宋徽宗,黄庭坚,明朝董其昌,清朝八大山人,乾隆,近代毛泽东,还有日本僧人良宽等。

宋代绘画达到历史的巅峰,其中石恪,梁楷,法常等禅师创造的禅意味道十足的泼墨画,又叫大写意画,影响中国之后的绘画走向。

唐朝书家名家辈出,大师云集,闪耀在历史长空中,张旭,怀素,颜真卿最能代表那个伟大时代的书风,其中张旭道家书风,怀素禅宗书风,颜真卿儒家书风。他们有点类似(李白,王维,杜甫的诗的风格,代表不同思想领域)

禅宗美学偏向极简风格,如宋朝极简造型的陶瓷,那种文雅到极致,却又宛若天成的东方韵味,真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美!

“禅宗美学追求的就是那种“自然”“空无”“诗性”“极简”“瞬间即是永恒”的美感。这完全突破了唐朝那种“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诗境美学理念,所以理论上来说中国禅宗美学是传统道家美学的继承与发扬。

“崖山之后无中国,明亡之后无华夏”这是汉文化的悲剧,也是禅宗文化的悲剧。宋朝逐渐把禅宗融入生活,所以才有北宋美学上的辉煌时期,南宋虽然国土锐减,偏安一隅,但文化还是延续北宋脉络继续发展。禅宗美学到元朝中断,明朝又被人拾起(如明朝家具,徐渭的书画),清之后又中断,清朝以乾隆皇帝为代表的皇家美学观念已经转移到欧洲的巴洛克风格,鸦片战争之后中国前后打了100多年内战,此时美学在中国是完全止步不前的。之后就完全退出生活,仅剩传说了!

当满清皇室贵族还在痴迷于欧洲繁琐的“巴洛克”风格的时候,十九世纪晚期,欧洲各种技术大突破。钢材,玻璃与混泥土等现代技术得以广泛普及与运用,人类即将迈入现代生活。

当时欧洲建筑师冥思苦想,大脑每天都处在高速运转之中,最后他们在日本发现了极简而富有禅意的和室空间,一下子击中长期禁锢的思维,要知道欧洲建筑一直都是繁琐而复杂得不能再复杂的造型,在这之前他们哪里见过这么极简而又灵动的空间?

于是一堆建筑师都相继去日本偷师学艺,这就有点像唐宋时期日本不断向中国派遣留学生与僧侣前来学习时的情形一样。起码号称现代建筑四大师的那几位建筑师都在日本长期潜伏过,美国建筑师赖特就在日本待过很多年,他设计的那种草原建筑屋顶其实就是日本建筑的屋顶,更换材质直接照搬过去。

密斯利用玻璃与混泥土弄出来的建筑,其实就是原材料与和室不一样,空间原理本质上其实都一模一样(顺便恶补一下姿势,宋朝之前中国人生活的居室大都是和室那个样子,和室的原创属于勤劳善良的中国人民)。

时间一下子进入当代,禅者乔布斯的苹果产品系列,都是极简风格,与北宋的陶瓷设计理念是一模一样,都是禅宗美学,乔布斯的美学观念告诉人们:禅宗美学有极强的现代意识。这种东方美学观念一直被模仿,但从未被超越!

传奇人物乔布斯与日本“经营之圣”稻盛和夫都是虔诚的禅宗信徒,禅宗思想能成就伟大的人物,禅宗也已经完全国际化,是一种人类共同享有的智慧!

“落叶满空山,何处寻行迹;空山无人,水流花开;万古长空,一朝风月。这就是禅宗所说的三种悟禅境界,不知您是否能懂?

3.禅宗普及过程(日本)

日本是一个非常善于学习的民族,日本历史中顶尖人才与中国还是没办法比,如他们就没有老子,庄子,慧能,王阳明这类顶级哲思型人物,但是他们有很强的学习精神,还有保存传统精髓的习惯,最关键他们把禅宗文化在日本普及民众的工作做得很好,日本人的平均审美能力绝对是亚洲最好的。

不像咱们动不动就把古代的精髓像垃圾一样随随便便就丢进历史的滚滚洪流中,如古代遗留下来的建筑随随便便说拆就拆。所以搞到现在,仅拿建筑来说,看民国建筑要去台湾,看清朝建筑要去乡下边远小镇,看明朝建筑要去韩国,看宋元建筑要去古画里面苦苦寻觅,看唐朝建筑要去日本,看唐朝之前的建筑要研读古代典籍中的文言文字。

日本的茶道、武士道、花道都跟禅宗有非常大的关係,禅宗大概是在唐朝的时候传进日本,而在中国宋朝、明朝的时候在日本获得了改良大而放异彩。

设计、创造,都是为了让生活更加便捷、美好。所以设计其实需要的是一种执着的工匠精神。

中国禅宗源自六祖,但六祖之后,中国禅宗的传承就一直在走下坡路,以至今天已经破败不堪,甚至成了封建迷信的代名词,但是传到日本后,日本人却把把禅继续传承发展到了新的高度。

日本是岛国,明治维新之前相对没有大的战乱,禅宗美学在日本得以传承,并且有所发展,日本依据禅宗美学创造出了枯山水,创造了花艺,茶艺,竹艺,漆艺,陶艺,还有禅宗美学相关联的垞寂美学等等,但凡中国抛弃的日本都一一捡起来,而且还有所创造。

六祖提倡在世间修行,日本人做到了,他们把禅(当然也可能包括别的一些理论)与自己的工作相融合,并提升到道的境界,例如茶有茶道,花有花道,剑有剑道,以至饮食、建筑、相扑、园艺等等都各有其道,佛学修行六度(修行的六种方法)中的“精进”原意是指修行要非常刻苦用功,凡对众生有利益工作,尽力去做,精进不怠,彼岸自达,在日本逐步演化为“追求极致”,极致的程度印证着精进的程度。

日本人追求极致完美、一生只做一件事的“匠人精神”响誉世界,就是禅与工作结合后发展的产物,近代日本的“寿司之神”小野二郎和“经营之神”松下幸之助、稻盛和夫等都是匠人精神的传承者,日本禅学近半个世纪积极向世界传播,传到了美国甚至极大地影响到了一个叫乔布斯的人,我认为如果没有日本禅学的修炼,很可能就没有不断颠覆大家观念的乔布斯。

今天我们中国人还在为修行佛法的出世入世争论不休的时候,日本的禅学早就解决了这个理论问题并取得了更大的突破,工作即禅修,平凡的工作被提升到道的境界,从此不再平凡,每一个真诚信奉这种工作之道的普通人内心充满了崇高的信念,精益求精,追求极致,他们的人生从此不再普通转而熠熠生辉。

日本历史上很多匠人家族传承达数百年甚至1000多年,每一代都对“道”心怀敬畏,精益求精,对境界的追求永无止境,这是这些家族绝艺得以传承最重要的原因。当然中国也有很多大师级“匠人”在做着类似的事情,也成就非凡,但以我的观察,传承还应该可以做得更好一些。

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廉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刘禹锡《陋室铭》其实都是禅语

禅宗在日本完全融入了生活,日本对光耀禅宗在民众中的的普及工作做得比中国好太多了。举个日本的例子,六祖的禅宗自唐朝传入日本,极为深刻地影响了日本的文化。

日本茶圣千利休将心注入地把禅融入一杯茶中,所提出的“和、敬、清、寂”的茶道思想,把简简单单的喝茶提高到了前所未有的道的境界。他对茶道进行了大刀阔斧的全方位的改革,利休的遗世名言“吾这宝剑,祖佛共杀”充分体现了他证悟空性的境界,“祖佛共杀”缘自《临济录》,连佛陀连六祖都可以杀,那还有什么框框是不可以打破的呢?

由于茶道本身就是融会了饮食、园艺、建筑、花木、书画、雕刻、陶器、漆器、竹器、礼仪等诸多文化艺术,因此,利休的这场改革的影响远远超出了茶的本身,扩大到了日本文化的各个方面。

加之中国禅文化的影响,形成了空灵、虚无的美学思想,也就是对“无”的追求。这里的“无”不是一无所有,而是“无中生有”,从深层次来感悟“无”的含义。正因为容器是“空”的,才能盛装东西,一无所有之中蕴涵所有,发人深省。这种美学观与中国国庄子无为的哲学思想有异曲同。

4、日本茶室,一个封闭小空间里无限扩张的宇宙

对于在石料和砖瓦建筑的传统熏陶下的欧洲建筑家们来说,我们日本以木材和竹子为材料的建筑方法似乎没有被列入建筑学的价值。只是最近,一个有才能的西洋建筑学者承认并赞扬了我们伟大的寺院所特有的完美 。对于我们的古典建筑尚且如此,我们哪里还能希望外行能欣赏截然不同于西方的茶室的微妙之美和它的建筑原理,以及它的装饰呢?

茶室只不过是一间小屋,正如我们所称呼的“茅屋”。茶室又名数奇家(すきや),原义是“喜爱之屋” (好き家)。到了后来,各种各样的大师根据自己对茶室的看法置换了形形色色的汉字,于是有了“空之屋”(空き家),或者“不对称之屋”(数奇家)等名称。

由于它是满足诗意冲动的临时的屋子,所以把它叫作“喜爱之屋”;由于它除去满足暂时的审美需要的装饰以外,其他装饰一概不用,所以把它叫作“空之屋”;由于它表现了对不完美的崇拜,故意留下一些未完成的地方而给人们想象的余地,所以把它叫作“不对称之屋”。从十六世纪以来,茶道的理想极大地影响了我们的建筑学,以至于现在一般的日本房屋内,由于装饰设计的极端简洁朴实,所以外国人看着索然无味。

茶道的所有大师中最伟大的一位,千宗易——众所周知的是他后来的名字利休——创建了第一个独立的茶室。他在十六世纪,在太阁秀吉的资助之下,创立了茶道仪式的程序,并使它达到了尽善尽美的地步。茶室的面积被十六世纪有名的大师绍鸥规定下来。初期的茶室只是普通客厅的一部分,它被屏风隔开,用于茶会。

被隔开的部分叫作“围室”,这个名字至今还用于那些组建于房屋之中的非独立建筑的茶室。数奇家(Sukiya)由茶室本身、水屋(水遣)、门廊(待合)、连接门廊和甬道(露地)组成。茶室自身的面积最多可以容纳五个人,这个数字使我们想起“多于格拉斯们,少于缪斯们” 这句话来。水屋是洗刷和准备茶具的地方。门廊供被请进茶室之前的客人们等候之用。

千利休画像

茶室表面上毫无特征。它比日本最小的屋子还要狭窄,而且建筑材料意在给人以清贫的印象。但是我们绝不要忘记,这是意义深远的艺术构思的结果,每一个细节都是用甚至超过花费在富丽堂皇的宫殿和寺院上的匠心制作而成的。

建筑上等茶室的费用超过建筑一般的宅邸的开支,因为材料的选择像工艺一样都需要极端的细心周到。确实,茶人所雇用的木匠都是属于工匠中有特色的和极受尊敬的阶层,他们的工作之细致,可以与漆器细木工相比。

法隆寺金堂

茶室的简朴单纯是模仿禅院的结果。禅院不同于其他佛教宗派寺院的地方在于,它只是作为僧人的住处而建成的。讲堂并不是礼拜和朝圣的地方,而是“学生们”聚集在一起讨论和冥想修行的“学堂”。

讲堂里除了祭坛后面的中央神龛以外,别无他物。神龛里是禅宗创始人菩提达摩的像,或是由禅宗的两位最早的祖师迦叶和阿难陀陪伴着的释迦牟尼像。祭坛上摆有为纪念这些圣人对禅所做的伟大贡献而奉献的花和香。

我们已经说过,在菩提达摩像前,禅宗的众僧轮流喝一个碗里的茶水,这一仪式正是奠定茶道仪式的基础。这里,我们可以补充说,禅宗讲堂中的祭坛,是日式房屋中壁龛的原型,在这块神圣之处,主人为陶冶客人摆置了绘画和鲜花。

北宋李公麟所绘《维摩演教图卷》

茶道中所有伟大的大师都是禅的弟子,并且力图把禅宗的精神落实在实际生活之中。因此,茶室就像茶道仪式所用的其他器具一样,表现了许多禅的教义。正式的茶室有四叠半大,或者说,有十平方英尺,这尺寸是根据馥柯罗摩诃秩多的一段经文规定下来的,在这一饶有兴味的著作中,馥柯罗摩诃秩多(维摩诘)在一间四叠半大的屋子里迎接文殊师利菩萨和八万四千个佛家弟子。这个寓言意指,空间对于真正觉悟了的人而言是不存在的。

再有,从门廊通向茶室的庭院甬道意味着冥想的第一阶段,即通向自我启示的道路。甬道的意义在于中断与外界的联系,并使人产生一种清新的感觉,这有助于充分享受茶室本身的美。踱步在甬道上的人,当他踏着一块块排列着的奇形怪状的踏脚石,走在常青树的幽暗中,地上是干枯的松针,身边是披着青苔的石灯笼,他一定会油然而生超脱凡俗的意境。

身居闹市的人便会产生远离文明的尘嚣而悠然林中之感。这种安宁与单纯的效果正表现了茶人的伟大创造力。茶人们走过甬道时产生的感情的性质是各不相同的。像利休那样的人追求的是绝对的孤寂,因而主张修造甬道的奥义就像一首古歌所表现的那样:不见花枝与红叶, 惟见岸边茅屋秋夜中。

另一些人,正如小堀远州,则寻求别样的效果。在远州心目中,甬道的意义可以在如下诗句中发现:月夜海光丛林中。

远州的意思并不难揣摩。他想要创造一种意境,在这种意境中,新生的灵魂仍然游荡在过去的幽影似的梦中,沐浴在美妙的无我这一柔和的灵光中,渴望着一望无际的彼岸的自由世界。

茶室绝对是和平的地方,客人将怀着这样的心情默默地走近圣殿。如果他是一个武士,他就会把自己的剑放到檐下的刀架上,然后膝行着穿过低于三英尺的小门进入茶室。这一过程是所有客人不论地位高下所必经的,它的目的在于教导人们谦让。客人们在门廊休息的时候,他们的席次已经被商定下来。

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安静地进入茶室,坐在席位上,首先向壁龛中的绘画或鲜花表示敬意。等到所有的客人落座之后,除去铁壶中的水沸声以外,再没有声音打破茶室中的沉静,主人才进入茶室。水沸声里藏世界,为了产生这种特殊的音响,一些铁片被安置在壶底。从这种音响中,可以听到水雾中瀑布的回声,远处惊涛拍岸的回声,暴风雨拍打竹林的回声,或者远山松涛的鸣响。

即使白天,室内的光线也很柔和,因为只有少许光线可以透进斜顶低檐。从天顶到地板的所有东西在色调上都很淡雅;客人们自己也精心地选择了颜色不引人注目的服装。一切都呈现出古色古香的柔和,除了崭新的本色竹制茶筅和亚麻餐巾形成唯一的对比以外,任何使人想到新制品的东西都被禁止使用。

茶室和茶具虽然褪了色,但一切都清洁如新。连房屋中最幽暗的角落都一尘不染,否则主人便不能被称作茶人。茶人首先需要具备的能力之一,就是扫、擦和洗的知识,因为一尘不染也是一门艺术。一件金属古玩绝不能经一位粗心却热情的荷兰主妇之手。不用擦去从花瓶里溢出的水滴,因为它使人因联想到露珠而感到清爽。

“光庵”,日本设计师吉冈德仁(Tokujin Yoshioka)的茶室作品。

关于这一方面,利休的故事清楚地说明了茶人所怀抱的清洁观念。利休的儿子少庵在甬道上清扫和洒水的时候被利休看到了。利休在少庵结束工作时对他说:“还不够干净。”并且命令他重做一遍。

少庵不耐烦地又干了一个钟头之后对他父亲说:“父亲,没有什么可干的了。石径上洒了三遍水,石灯和树木都闪着水光,苔藓和地衣清新翠绿,地上没有一枝一叶。”“傻孩子,”父亲带着责备的语气说,“你这根本不是打扫甬道的办法。”他一边说,一边走进庭园,摇着树,摇落片片秋锦——金色和红色的树叶。利休所需要的不单是干净,还有美和自然。

“喜爱之屋”这个名字意指为迎合个人的艺术趣味而建的屋子。茶室是为茶人而建,而非有了茶室才有茶人。茶室也不是为后代人而建,它只是一个暂时的建筑。每个人都应该有他自己的房子这一思想基于日本民族的古代习惯,神道信仰规定房屋的主人死去以后,房屋里的住民应该搬走。这一行为可能是由于一些尚未被理解的卫生上的缘故。

另外一个早期的习惯,是向每一对新婚夫妇提供新建的住房。在古代,正是由于这些习惯,皇宫才不断地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伊势的大庙——天照大神的大神宫——每隔二十年重建一次,即现代仍然保留着的一个古代的范例。

保持这些习惯只有像我们这样以木造建筑学为基础的建筑形式才有可能,因为它便于拆卸和组建。使用砖石的耐久的建筑则不适于移动,就像奈良时代以后我们所引进的中国式的木制建筑一样,坚固而宏伟。随着十五世纪禅的个人主义上升为主导势力,旧有的观念在茶室问题上表现出了更深的意味。

禅宗根据佛教的无常理论和精神主宰物质的要求,把房屋看作身体的暂时住所。身体本身也只是荒野里的一间小屋,一个用长在周围的野草扎起来的简易避难所,这些野草随时都会因为被松绑而回到原来的荒野中去。

在茶室里,无常是由茅草屋顶、纤细脆弱的支柱、没有分量的竹子支撑,以及表面上漫不经心地选择的平凡材料表现出来的。永恒只能在精神中发现,这个精神具现在这个简单的环境中,并用自己的精美的微光,美化周围的一切。

茶室应该按照个人的趣味来建筑,这是贯彻艺术生命力的根本原则。艺术只有忠实于同时代人的生活,才能被充分地鉴赏。我们并不是无视后代人的要求,而是应该更多地满足现今的美感;我们并不是无视过去的作品,而是应该把它们融进我们的意识。盲目地追求传统和形式会阻碍建筑个性的表现。

“空之屋”这个词除了表现了道教的“包涵一切”的理论之外,还包含着对装饰动机的变化的不断要求这一思想。茶室里除了为满足美感而暂时设置的东西以外,别无他物。为了某种场合而设置了某一件艺术作品,而为了突出这个主题的美,其他所有的东西都要经过挑选和设置。

人不能同时欣赏不同的音乐,对美的真正领悟也只能通过抓住对象的主要动机。因此,在我们的茶室里,装饰系统便与西方的装饰系统相反对,在西方,室内的装饰会使人联想到博物馆。

对于习惯了装饰的单纯和装饰方式不断变化的日本人来说,总是陈列着大量的绘画、雕塑、古玩的西方室内仅仅给人显示阔气的俗气印象。即使享受一件杰作中不断涌现出来的美,这也需要极为丰富的鉴赏力,只有那些具有无限的艺术感觉能力的人才能日复一日地生活在像欧美的家庭常有的那种色彩和形式的大杂烩之中。

“不对称之屋”暗示了我们的装饰方案的另一个方面。西方的批评家们常常论及日本的艺术作品缺乏对称。这种不对称却是具有禅宗色彩的道家理想结出的果实。儒家的根深蒂固的二元论和北传佛教对三尊的崇拜绝不会与对称的表现法相矛盾。

实际上,如果我们研究了中国古代的青铜器,或者唐代和奈良时代的宗教艺术,我们就会看到为了获得对称而进行的不断努力。我们的古典建筑的内部装饰配备得十分有规律。但是道家和禅的关于完美的思想却是另一种样子。

道家和禅的哲学的动力本质强调寻求完美的过程超过强调完美本身。真正的美只能通过在精神上完美那些不完美的事物才能得到。生命和艺术的活(virility)在于继续成长的可能性。在茶室里,每个客人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在想象中追求全部效果。自从禅宗的思想模式得到普及以来,东方艺术开始有意避免用对称来表达完美和重复。设计的整齐一律被看作破坏想象的清新。

因此,山水、花鸟就成了比人物更令人喜爱的绘画主题,因为人物常常体现着观看者自身。我们往往太突出地表露自己,甚至不顾我们的虚荣心和自爱变得令人生厌。 茶室里永远避免重复。为了防止重复,装饰茶室而用的各种物品的颜色和样式都经过了挑选。如果有了鲜花,那么就不再采用以花为题的绘画。

如果用了圆形的茶壶,那么水罐就必须有角。黑釉茶碗不能和黑漆茶叶罐一起使用。在把花瓶或香炉放进壁龛里的时候,要注意别把它放在正当中,以防止它两边的空间相等。壁龛的支柱要和其他柱子使用不同的木材,以防止茶室里的单调气氛。

在这里,日本的室内装饰法也与西方的不同。我们看到西方的壁炉上或者其他一些地方的摆设都是对称的。在西方的房屋里,我们常常感到无意义的重复。就像我们和一个人谈话时,这个人的全身像却从他的背后盯着我们,我们会感到很难堪。我们会分不清到底谁是真实的人——是画像中的人,还是和我们说话的人。

茶室的简朴和超脱凡俗的自由真正地使茶室成为远离外界烦恼的圣殿。这里,只有这里能使人沉浸在对美的宁静的崇拜之中。在十六世纪,茶室为苦役,也为献身于日本的统一和改造的勇敢的武士和政治家提供了一个受欢迎的稍事休息的场所。

在十七世纪,在德川时代推行严格的形式主义的情况下,茶室提供了有可能自由地分享艺术精神的唯一机会。在伟大的艺术作品面前,大名、武士和平民之间没有差别。如今工业主义使全世界越来越难以得到真正的风雅,难道我们不比以往更需要茶室吗?

至于我们,对茶人的插花比对插花大师的插花更为关心。茶人插花的艺术性在于适当的配置,并使我们感受到它与生活的密切关系。为了与写实派和形式派区别开来,我们称这一派为自然派。

茶人认为他们的责任只在于选花,他们让花自己去讲述自己的故事。冬末进入茶室,你会看到纤细的野樱枝伴着正在抽芽的山茶,它们是将逝的冬季的挽歌和新春的预言。如果你在夏日酷暑的中午进入茶室,你会在壁龛的阴凉中发现吊着的花瓶中有一枝滴露的百合,仿佛在嘲笑人生的愚笨。

花的独奏曲颇有意味,加上绘画和雕刻的协奏曲也很迷人。石州曾经把一些水草放在浅盆里,使人想起湖泊和沼泽中的植物,上面的墙上挂着相阿弥所作的野鸭横空的绘画。另一个茶人绍巴 ,用一只渔家茅屋形状的铜香炉和海边野花,与一首抒写海边孤寂之美的和歌相配合。

一个客人曾说,他从这首协奏曲中感到了晚秋的气息。 让我们用一个故事来结束这永远也讲不完的花的故事吧。在十六世纪,牵牛花在日本还是一种稀有的植物。利休在自己的花园里种满了牵牛花,并且十分细心地照料着它们。利休的牵牛花的声名传到了太阁的耳朵里,他传话说想要观赏利休的牵牛花,于是利休邀请太阁在约定的日子到自己家里来喝早茶。

这一天,太阁走进了花园,但是他连牵牛花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土地被平整过,铺上了美丽的石子和细砂。这位暴君怀着愠怒进了茶室,但是,迎面的一幅景象平息了他的怒气。壁龛里,在一个珍贵的宋代铜器中有一支牵牛花,它是整个花园中的女王。我们从这些事例中了解到了“花御供”(Flower Sacrice)的全部意义。

也许,花也领会了其中的全部意味。它们并不像人那么卑怯。有些花为死而自豪——确实,日本樱花就是这样,当它们随风自由飘落的时候。不管是谁,当他站在吉野或岚山的漫天飞花的香气中,一定会懂得这个道理。樱花像镶嵌着宝石的云在空中盘旋着,在水晶般的溪流上舞着,然后随欢笑的水花漂向远方,它们仿佛在说:“再见吧,春天!让我们踏上永恒的征途。”

日本设计大师福田繁雄先生曾经指出:“设计中不能有多余”。北欧人认为设计是他们生活的组成部分,美国人以之为赚钱的工具,日本人则认为设计是民族生存的手段。由于日本是一个岛国,自然资源相对贫乏,此时,设计的优劣直接关系到国家的经济命脉,以致日本的设计受到了政府的关注。

人生所谓境界的高低,其实就是指你处在一个什么样大小的笼子里。人生终极追求,就是把所有的笼子全部打破,迈入一个广阔无垠的空间,获得彻底自由,所谓成佛,正是如此而已!

日本民族善于学习其他文化的精髓,首先认真虚心地学习,然后有选择地吸收,并结合自身现状成为独有的融合文化。而日本经过学习之后发展为神道学,在注重精神修养的同时把它应用到日常生活当中,更注重实用,比如日本的茶道、花道、武士道等。日本文化的这种学习能力对日本的发展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禅宗在中国的发展脉络表

日本的传统中有两个因素使它的设计没走弯路:一个是少而精的简约风格,另一个是在生活中他们形成了以榻榻米为标准的模数体系。空间狭小使日本民族喜爱小型化、标准化、多功能化的产品,如多功能马桶盖、多功能收纳设计等,这恰恰符合国际市场的需求,从而导致日本的设计产品横扫世界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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