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给我打电话，说她亲眼看到，我爸把我妈掐死了。
我不信，开什么玩笑！
直到我第二次探视，我爸亲口承认杀人。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爱她。”
可眼见的、耳听的，就是真相吗？
1
汇报工作期间，我的手机一直振动，就没停过。
终于工作说完了，我打开一看，是二姨。
未接来电足足有49条！
我跑到楼梯间，立马给她回了过去。
二姨嗓门很大，她一边哭一边说，气都喘不匀。
“小小，你妈死了，被你爸，掐死了！”
什么？怎么可能？
我以为是听错了，又向她求证了一句。
她斩钉截铁的说，就是我爸把我妈杀了！
我不相信，我爸不是那样的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4个小时后，我终于到了老家门口。
独门独户的农家院子，此时已经被黄色警戒线包围起来。
我拨通了二姨的电话，问她在哪。
她让我直接去镇上派出所。我妈的遗体，就在那里。
我打车过去，刚一下车，二姨就迎了上来。
她的眼睛红肿，整个人伤心过度，精神状态不佳，但还在强撑着。
可直到现在，我都没法接受这个事实。
但当二姨揭开那块白布的时候，我一下子瘫跪到地上。
一股巨大的寒意从脚底直达头顶。
我妈，真的死了。
明明，上周才通电话，嘱咐我要按时吃饭，多休息，别太劳累了。
明明，下个月中秋，我就可以回家团圆了。
我颤着手，摸上她苍白的面庞，眼泪倾泻而下。
我拉起她的手放在我的脸上，企图感受一点温暖，却触体冰寒。
我问二姨，我爸在哪。
二姨听后情绪激动的破口大骂。
骂我爸是畜牲，骂他杀人如麻，残害她的亲姐姐。
我难以相信，我爸连鸡和鱼都不敢杀，怎么敢杀人？
我反问二姨，她却先骂了我一句。
“久病床前无夫妻，你爸肯定是伺候够了！”
原来，我妈三个月前走楼梯摔了一跤，下半身完全瘫痪，生活不能自理。
每天只能靠我爸端屎端尿，翻身下床。
这事，怎么没人告诉我？
二姨说，我妈怕我担心，影响工作，让大家都瞒着我。
我捂着嘴失声痛哭。
老妈生病卧床，我却没有在跟前照顾！
我满是自责、懊悔，如果我在身边，一切也许不会这样！
但此刻更重要的，是找出背后的真相，不让我妈含恨而终！
得见老爸一面。我让二姨先回去了。
派出所里，我和老爸相对而坐。
看着他手腕上银色的手铐，我心里一紧。
我抓住他的手，轻声问他，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他默不作声，双手紧握在一起，眉头紧锁。
“爸，你和我妈那么相爱，你不可能杀她！”
可无论我怎么说，老爸都是沉默以对。
我失落的走出审讯室，找到了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林奇，了解情况。
报警的人，是我二姨。
她来家里看望我妈，来到卧室一开门，我爸正死死掐着我妈脖子。
她冲上去拉开，赶紧拨打了120和110。
医生先到，检查后当场宣布死亡。
随即，警察到了，将我爸抓捕，并带走了我妈的遗体进行调查。
目前，只有二姨这个人证，并没有什么物证。
说不定，她当时看错了呢？
人在面临突发事件时，潜意识里会认为自己想法中的就是事实。这样，就有可能存在偏差。
也许，家里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2
回到家中，屋内的摆设如故。
我戴好手套、脚套，直接进入案发现场。
卧室里的床边摆着一个轮椅。
这应该就是老爸平时推着老妈坐的。
虽然卧床已有三个月，但屋里却没有一丝异味，反而有一种淡淡的茉莉花香。
这是老妈最喜欢的味道。
我开始翻找起来，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衣柜，床头柜，床底，小阳台，都翻了个遍。
一无所获。
我不死心，准备再看看床上，我记得，老爸以前藏私房钱，就喜欢放在这里。
我搜了搜床头，什么都没有，接着搜床尾，摸到了一个硬物。
幸好我胳膊细，探的足够深，才将它拽了出来。
是我爸的老年手机。
这还是我拿到第一笔工资的时候，给他买的智能机。
手机密码是我妈的生日，他要求的。
手机没电了，开不开机，我赶紧充电启动。
一打开，就是内存报警：存储空间不足。
平时他也不玩手机，怎么会用这么多？
相册那里有一个红点。
我点开，弹出的画面直接震惊我了。
这是，案发当天录制的视频！
时长有2小时12分。
画面有大片漆黑，应该是手机当时掉在床缝，露出镜头的一角拍下的。
视频中，刚开始有半截身影出现，只能看到胸口以下、腰以上的部位。
看体型和穿着，应该是老爸。
他走到床边，身体弯了一下，伸出胳膊，画面被他的后背全部挡住。
随后他跑了出去，几分钟后，又回到床边。
再次伸出胳膊，看起来，是在用力。
床晃动了一下，手机彻底掉下去，后面的录像全黑。
我反复观看几次，整个视频没有声音，出现的只有我爸的背影。
于是拿上手机，去派出所找到林奇警官，想让他分析一下。
他看完后，面色凝重。
说凭借视频记录，还有我二姨的证词，基本上可以断定，就是我爸杀了我妈。
我惊的连连后退，这对我打击太大了！
一直敬爱的爸爸，突然成了杀害妈妈的凶手！
我冲进审讯室，反手关上门，死死盯着我爸，情绪激动。
“爸，我妈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这次，他开口说话了。
“是我杀的。”
竟然，真的承认了？
气势一下子颓了下去。
我来到他面前蹲下，拉着他的胳膊，眼睛止不住的流泪。
“爸，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沉默半晌，才缓缓抬起手，放到我的头上抚摸。
“因为，我爱她。”
爱？这是爱吗？如果爱她，不应该是同甘共苦，照顾余生吗？
这分明，是伤害！
“你妈她，太痛苦了，我想让她体面的离开。”
3
老爸就开始回忆过去。
他和我妈从初识到相知相爱，再到有了我，一切都是幸福美好的。
但是，自从摔倒瘫痪后，我妈一直郁郁寡欢。
整日喜欢呆在家里的窗边发呆。
上周给我打完电话，转头就扑到老爸怀里哭了起来。
说自己临老了，人却残废了，整天就是废人一个。
无数次想从窗前跳下去，都不敢行动，怕疼，怕丢人。
是啊，妈妈胆子很小，她肯定不敢做这种事的。
于是，老爸准备当这个恶人，让我妈从这种纠结痛苦中解脱出来。
仿佛一切都说的通。
老爸叹了口气，颤着双手捧起我的脸。
“小小，爸对不起你，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丢了魂儿一样的走出派出所。
妈妈不在了，如今，爸爸也快不在了。
夜幕降临，街上人流涌动，很多家庭结伴出来，欢声笑语的。
我好羡慕他们。
爸爸的本意是为了我妈好，是不是，还能有活命的机会？
我赶紧翻找手机通讯录，找到了大学同学许微的电话，拨了过去。
我们关系很好，她现在在做律师，一定可以帮上忙！
我把事情的经过都给她讲了，她愿意给我爸做辩护律师。
她告诉我，法理情理共同评判下，或许可以从死刑改判成无期徒刑。
心情终于转好了些，许微说明天再找我详聊。
家里，冷冷清清的，只有我一个人。
突然想去书房看看，平时老爸都在那读书看报。
我记得他，最喜欢看资治通鉴，以前几乎天天都要看一次。
书柜上刚好有一本放的不太整齐，我拿出来整理一下。
突然，掉下来一张纸，被人折成了四方形状。
我捡起来打开，上面赫然有两个大字。
遗书。
往下看落款，是我妈的名字，林清霜，而日期，就是今天！
里面写的，全是我妈对生活的失望与不甘，她不想继续像废物一样活着，给家里徒增负担。
她心里真的承受不了了，已经准备好安眠药，了结此生。
嘱咐老爸，一定要照顾好我。
最后一句，“希望来世，还能再做一家人。”
泪水从眼眶溢出，在遗书上印了好几个水印。
妈妈她下这个决定的时候，多么无助啊！
平复了一下心情，我把情况同步给了许微。
她很激动，“死因，也许会出现转机！”
第二天，她就来到老家找我，陪我一起去了派出所。
林警官看后很有疑虑，现场根本没有看到安眠药的药瓶或者药袋。
他叫来法医，想看看有没有看胃里的残留物。
结果法医根本没有进行剖尸检查！
原因竟然是，我二姨说人都横死了，下葬得留个全尸，不准动刀子，死活不同意！
“我是她女儿，我怀疑我妈是自杀，我要求尸检！”
签了承诺书后，法医开始上工具。
三个小时后，完整的尸检报告出来了。
林警官先看了全部，紧皱眉头，又将材料递给我和许微。
我们一看，检查结果竟然是这样！
4
报告里面写到，死者胃中看到一个未消化的纸袋，上面依稀可见“配药”、“一日一次”等字样。
血液中检查出过量的安眠药成分，已达致死剂量。
根据化学检查以及尸体现状，推测死亡时间大概就在昨日上午9：30—10：30之间。
这和我爸供述的掐死我妈的时间以及视频拍摄的时间相重合。
再看报告中，因脖颈伤与服用安眠药时间相差不大，故难以判断真正的死因。
这种看来，老爸有被无罪释放的可能。
许微作为我爸的辩护律师，申请到了再次探视的机会。
我则是被顺带带进去的。
前半小时的时间，都是许微在询问详细的案发经过，并做了记录。
她又看了一遍我爸叙述的内容后，将其放在一边，盯着我爸的眼睛，不说话。
盯了有3分钟之久，我爸明显不自在了，开始挠头、搓手，时不时看许微。
突然，她将脸凑近我爸。
“你在说谎！”
“我没有！”
我爸慌忙的反驳许微，这其中一定有鬼！
“你掐死者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你，你怎么知道？！”
老爸激动的大声询问。显然，他的计谋被识破了。
刚说完，他就颓废的低下了头。
许微朝我点了点头，又转向老爸。
“叔叔，我们拿到了最新的尸检报告，以及，阿姨的遗书。”
老爸没做声，默默听着。
接着，许微就把老妈可能自杀的情况都和他说明了。
“叔叔，您其实不是杀害阿姨的凶手，您这样做，是为了随她去吗？”
老爸缓缓抬头，眼眶中噙满了泪水。
“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我就全都告诉你们。”
原来，那天老爸刚刚买好早饭回来，准备将老妈扶到轮椅上一起吃。
却发现，怎么也叫不醒她。试了试鼻息和脉搏，发现已经都没有了。
他惊的瘫坐在地上，他的媳妇，终究还是自杀了。
他懊悔愧疚，伤心绝望，既然不能同生，那就同死吧！
老爸也是个胆小的，思来想去各种死法都害怕，不如“借刀杀己”。
于是，他伪造了现场，正巧碰上二姨来家里，目击了“杀人”过程。
人证，物证都有了，老爸必然会被定为死刑，执行之后就可以和老妈团聚了。
听完这些，我一下子扑到老爸怀里。
“爸！你还有我啊，你怎么能抛下我一个人，去找我妈呢？”
他无奈的摇摇头，“孩子，对不起，我太爱你妈妈了。”
发泄了一下情绪，我们赶紧回到正题上。
许微表示，既然实际情况是这样，那就理应翻供，不要做无谓的牺牲，更不能亵渎法律的严肃。
理智，要胜过情感。
老爸犹豫了很久，最终同意了。
因为已经立案，证据提交了检察院，所以需要等待开庭上辩护。
但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我和许微分开后，就回家了，开始整理老妈的遗物。
无意间看到一个日记本，还用密码锁锁着。
老妈，有什么秘密？
5
我试了老妈和老爸的生日，都打不开锁。
我输了自己的，锁开了。
看来在妈妈心里，她是把我放在第一位的。
翻开笔记，记录的都是关于我的事。
咿呀学步，生病发烧，读书写字…
越看，心里越难受。
我正准备放下，突然翻到了后面写别人的日记。
是关于二姨的。
我工作以后，二姨频繁来家里，说是孩子离家上班了，怕我妈孤单，多来陪陪她。
我妈觉得妹妹能在身边说说话，也不错，也就欣然招待她。
但后来，我妈发现有点不对劲。
二姨经常有意无意的凑到我爸旁边，感觉比起自己这个亲姐姐，她反而愿意和姐夫多聊天。
甚至有时候外出买菜，非要单独和老爸出去买。
来自第六感的直觉，这事，不简单。
“家里千万不能出什么丑事，影响到小小的未来发展！”
这是老妈写在一篇日记末尾的话。
再继续往后看，竟发现了另外一件事。
我妈从楼梯上摔下来瘫痪，不是偶然！
那天老妈拉着二姨去买菜，一起下楼的时候，直接和二姨挑明，让她和我爸注意保持距离。
二姨不以为然，反呛了几句。
老妈气不过，也骂了她，两人就扭打在一起。
结果，老妈被推的滚下楼，撞到了腰和头，昏了过去。
等再醒来，就已经躺在医院，下半身没有知觉了。
二姨在老爸面前，假惺惺的照顾我妈，我妈不想和老爸撕破脸，就没有当场发作。
但这个窝囊气，老妈一直窝在心里，整日郁郁不得志。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老妈就没有再记录了。
没想到，二姨背地里竟然是这种人！
勾搭我爸，还害的我妈瘫痪，罪大恶极！
我要找出她插足的证据，让她名誉扫地，让众人的吐沫星子淹死她！
我妈受的气，当女儿的必须讨回来！
拿出手机，我当即拨通了二姨的电话。
“二姨，我一个人害怕，想去你那。”
她说可以，让我现在就过去。
我自然一刻也没耽搁，打了个车，就去到她们家。
二姨家在镇上，很快就到了。
进屋刚坐一会，我就把她支出去买东西了。
自己，则一顿翻找起来。
这种隐秘的东西，一般，都会藏在卧室床下。
果不其然，我在那里找到一个木箱子。
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些零七八碎的小件，有点像个人百宝箱。
往下翻了翻，有一张相片。
上面写着“xx中学1984届毕业留念”。
背面，在不同位置，写有两个名字：林清雪，李栋梁。
这是我二姨和我爸！
原来他们早就认识！
照片下面，还放了一堆书信，我都拿出来看了一遍。
这些都是我爸给二姨的回信。
原来，我二姨中学毕业后辍学打工，我爸则继续读书。
二姨仰慕我爸，就一直给他写信，表达爱意。
但从回信看，我爸就是个妥妥渣男，不拒绝不回应，吊着二姨。
最后一封回信，却告诉她，自己找到了灵魂伴侣，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砰！”是关门的声音。
二姨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