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王爷玩上瘾的女人。
身为女将军，却如同他脚边的玩物
所有人都说她倒贴上门，她却毫不在意。
直到她以身殉国，战死沙场--
“本王明日就亲自下聘，以正妃之礼迎娶丞相千金!”
她飘在半空中，看着身着锦袍的男人轻描淡写。
心脏被利箭洞穿，鼻尖尽是血腥气弥漫，最后脑海闪过的还是男人的脸。
只是没想到，她会以魂魄的形态存在他身边。
他心心念念要娶的人，是丞相千金
在他眼里，她是只会舞刀弄棒的粗鄙将女。
比不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丞相千金分毫。
第二日，男人便亲自去了丞相府。
丞相千金弱柳扶风:"王爷，南山的桃花开了，你陪我去看吧!"
男人温声安抚:"好，等成亲后，我*日日陪着你。”
两人挨得很近，是她永远无法靠近的距离。
不，曾靠近过一次。
--她跟男人的新婚之夜。
男人满身寒意:“当初在澜沧关救我性命的是她，应该成为王妃的也是她!"
她浑身一僵，当初救下他的明明是她。
她张嘴想解释:“夫君，我……”
“闭嘴!"男人怒喝打断，"你不配这样叫我。"
话音刚落，大手猛地收紧她的腰肢再将她狠狠摔下。
“你不是想当王妃吗?我满足你!"
那一夜，她的尊严被碾成碎片。
成亲三年，她甘愿卸下战甲穿上素衫，洗手作羹汤。
可到头来，仍捂不热这个男人的心
边疆急报传来，男人受命进宫。
皇上看着急报上书“主将以身殉国”几个大字，眼眸闪过复杂情绪。
最后沉声道:"你最近可有收到王妃的消息?"
“她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明明已经没有实体，可她仍感觉千疮百孔的心在痛。
目光缱绻描绘着男人的轮廓，最后一寸寸燃烧成灰烬。
皇上语气一沉，又无奈地问，“你就不曾对她动心分毫?"
男人毫无半分楚疑地冷笑。
“她是我此生最厌恶的女人!"
似乎还觉得不够，他强调似的补充:"就算她死在我眼前，我也不会有片刻动容!"
心密密麻麻疼起来，那疼痛绵长而持久，如千万只虫在不停啃噬。
远胜当初心脏被利箭洞穿。
隔日，大婚至。
男人的迎亲队伍声势浩大，比当年她入府时，热闹百倍。
一身喜服的男人骑于高大白马之上修眉凤目，芝兰玉树。
花轿行到一半，突然有捷报传来。
“楚国军凯旋!”
“大战十日，将士凯旋了!"
她一震，耳边似有军中的哀歌响起，无数阵亡的同袍面容划过她眼前。
铜铃声响起，一滴眼泪划过她颊边
将士们!回家了!
念头一起，她的魂体逐渐消散，蓦然化为一片虚无……
楚云凰死了。
死在满是硝烟的战场上，死于楚国与羌国的最后一战。
远处传来将士们撕心裂肺的呼喊：“将军，楚将军，我们胜了……”
楚国大捷，黎明将现。
楚云凰躺在死人堆里，心脏被利箭洞穿，鼻尖尽是血腥气弥漫。
她倾尽全力保全了楚家的世代忠魂之名。
闭上眼的最后一刻，她看着落下来的雪花，脑海里骤然闪过萧铭安的脸。
你自由了，萧铭安。
一滴清泪划过颊边，楚云凰的世界陷入无边黑暗。
她以为自己会去阴曹地府，但再次清醒，楚云凰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永安王府。
她站在王府熟悉的回廊下，看着院中梨花树下身着雪白锦袍的男子，不敢置信。
那样英俊锋利的眉眼，那样熟悉的冷淡神情。
震惊之下，她讷讷唤了一声：“萧铭安……”
但无人回应。
这时，萧铭安的贴身侍卫卢风步履匆匆地从外面走来，却对楚云凰视而不见。
楚云凰伸手一拦，卢风却径直穿过她的掌心走过去。
她怔愣着抬起自己的手。
这算什么？阴魂不散吗？
卢风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笑意：“王爷，边疆传来捷报，楚家军连胜，只待最后一战夺回云鹫城就可班师回朝！”
闻言，楚云凰倏然回神。
最后一战已经结束，云鹫城到楚国都城就算快马加鞭不眠不休也得半月才能抵达。
看来，萧铭安还不知道她已经死了。
楚云凰看着那张几乎刻进她骨血的冷峻脸庞，心中满是苦涩酸楚，嘴边却泛出自嘲笑意。
“萧铭安，你若知晓我死了，一定会很开心。”
毕竟，是因为她的存在，萧铭安才娶不了秦子依。
三年前，她的哥哥，楚国战神楚靖用赫赫战功和一双残废的腿向皇上求来了她和萧铭安的婚约。
皇上赐婚，就算贵为王爷亦无法拒绝，为此，萧铭安恨透了她。
想到哥哥楚靖，楚云凰便急匆匆往院外走去。
只是刚走出院落，一道白光闪过，楚云凰竟再次回到萧铭安身边！
不死心的尝试多次后，楚云凰终于发现，她没办法离开萧铭安身边三丈之内。
站在萧铭安三步之外，楚云凰苦笑出声：“萧铭安，活着你逃不过我，死了也是如此，也算委屈你了……”
那边，卢风又道：“王妃上镇国寺为楚家军祈福已经三月未归，王爷您真不去接她么？”
楚云凰闻言一怔。
三月前楚羌两国再次开战，楚国节节败退，唯有与羌国世代作战的楚家军能克敌。
楚靖不良于行，楚云凰代兄出征却因永安王妃的身份不便大张旗鼓，便假称去镇国寺祈福。
故此除了皇上和兄长，无人知她已随军出征，包括她的丈夫萧铭安。
此刻，她清晰地看到萧铭安眼中寒意凌然：“她要是诚心祈福，不若一世长伴青灯佛前，少来我面前碍眼。”
楚云凰黑白分明的眼中先是出现一丝茫然，随即漾起一个悲凉的笑：“你放心，再也不会碍眼了。”
卢风低头掩去对王妃的怜悯，轻声回道：“按照您的吩咐，东西已经准备好了，请您过目。”
萧铭安一甩衣袍往外走去。
楚云凰跟在他身后，推开院门那一刻，她完全愣在原地。
只见各种各种珍稀的珠宝奇珍随眼可见地摆了满地，阵仗惊人！
而萧铭安的话更是如雷般劈在她心上：“本王明日就亲自去秦家下聘，我要以正妃之礼，迎娶子依！”
第2章
楚云凰心头疼痛难忍。
萧铭安，你就这般迫不及待吗？
她看着查看聘礼的男人，蓦地想起当初萧铭安迎娶自己时，甚至都没有到楚家迎亲……
楚云凰唇边溢出一个苦涩又嘲讽的笑。
翌日，盛京城内最繁华的朱雀街。
萧铭安领了人马浩浩汤汤前往秦家下聘，走到半路却被一眉眼英气的女子拦住。
——正是楚云凰的手帕交兵部尚书家的千金夏英。
夏英面容冰冷，声凰十分愤怒：“萧铭安，你不能这样对阿凰？”
萧铭安冷眼睨她，不耐道：“楚云凰让你来的？身在佛门净地还一心二用关注着我，本王真是好生荣幸。”
夏英沉默一会，反驳道：“云凰一心祈福闭门不见我，还不知晓此事。”
“不知晓？”萧铭安冷笑，“楚云凰这么会演，不入梨园戏台真是可惜。”
夏英霎时白了脸：“你怎么可将阿凰和伶人作比？”
身后，一抹无人可见的幽魂叹息一声。
她只怕自己在萧铭安心里甚至比不上伶人。
夏英仍不甘心好友遭受这样的屈辱，咬唇道：“楚家为我朝鞠躬尽瘁，世代忠魂，你这样对阿凰……”
话未说完，萧铭安冷冷打断：“可笑，真正的忠魂应该刻在碑上，楚云凰要拿楚家在我面前做大旗，就等她的名字也刻在碑上再说吧！”
楚云凰望着萧铭安冷漠而讥诮的神情，巨大的不可言说的悲哀萦绕全身。
夏英亦不可置信的看向萧铭安。
萧铭安不想再理会夏英，一拉缰绳欲走。
夏英咬牙挡在马前：“不行！你若今日敢去秦家下聘，我便到皇上面前告上一状，看你待如何？！”
夏英父亲亦是朝中重臣，又是家中掌上明珠一般的存在，自是有几分气性。
一旁看着的楚云凰心中一暖，低喃道：“英英。”
萧铭安眼眸黑沉地盯着夏英，却是勾唇笑了。
“你只管去。”
话落，他倏地一扬马鞭抽在马身上！
骏马一扬马蹄就朝前冲去，竟是毫不萧忌夏英，就要从她身上撞过去！
“英英！”楚云凰顿时亡魂大冒。
千钧一发之际，夏英被侍卫扯到一旁。
带着聘礼的车队一路从她身边驶过。
跟在萧铭安身后的卢风忧心忡忡道：“王爷，真要闹到如此地步？”
萧铭安不知在想些什么，沉默许久，他寒声道：“你将聘礼送去，我去趟镇国寺。”
卢风惊喜出声：“王爷，您要去迎王妃……”
萧铭安蹙眉打断他：“本王去拜佛散散晦气，大好的日子，我不想再听见有关楚云凰的任何事！”
镇国寺。
萧铭安抬步迈入大殿。
而楚云凰却站在殿门口，阳光穿透她的身体，没在地上留下任何影子。
她听着阵阵庄严梵凰，静静看着端坐莲台的佛像，神情茫然。
佛祖，人死后不该一了百了么？为何让我这一缕孤魂留在这世上？
待上完香，萧铭安不知为何却没有离开。
本在一旁闭眼打坐的住持，缓缓睁眼问道：“王爷，可是在等什么人？”
楚云凰也回神看过去，心口莫名揪紧。
萧铭安愣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弧度。
笑话！
他沉声道：“请住持转告楚云凰，十五日后记得准时来参加我的婚礼！”
那一丝悸动瞬间消散，楚云凰只觉浑身越发寒冷起来。
萧铭安说完话便要走，但转身的瞬间，眼眸却猛然定住！
只见门口，楚云凰竟穿着戎装站在那里？
第3章
萧铭安再一晃眼，那位置却是空空荡荡。
他眉头一皱，下意识回头看了眼佛像，旋即冷哼一声，大步离去。
两人擦肩而过那一瞬，楚云凰却瞥见住持那双澄澈通达的眼眸看向了自己。
她一怔，就见面容慈悲的住持双手合十，轻轻叹息道：“尘归尘，土归土，施主莫再牵挂，早登极乐。”
楚云凰心口猛然一颤，就要上前：“大师，您看得见我？”
但不等住持回答，楚云凰眼前白光一闪，再次回到萧铭安身边。
住持定定看着一人一魂离去的方向，低声念佛。
“阿弥陀佛，皆是痴人！”
第二日，萧铭安才亲自去了秦府。
秦子依人如其名，一声清新淡雅的素绿衣衫。
楚云凰就看着她露出自己从来做不到的神情，委委屈屈道：“王爷，为何昨日你没有亲自前来？”
萧铭安温声安抚：“临时有急事，待半月后我们成了亲我*日日陪着你。”
秦子依又展颜一笑：“南山的桃花开了，你陪我去看吧！”
两人挨得很近，亲密姿态是楚云凰永远无法靠近的距离。
不，曾靠近过一次。
——她跟萧铭安成婚那日。
那天秦子依留书出走，萧铭安走进洞房，将手中书信狠狠砸在她身上。
他满身寒意：“你可知今日在这里的该是谁？”
她当时不明所以：“夫君，我……”
“闭嘴！”萧铭安怒喝打断，“你不配这样叫我。”
“你不是想当王妃吗？”萧铭安道，“我满足你！”
那一夜，楚云凰的尊严被碾成碎片。
此刻已成幽魂的楚云凰收回思绪将目光放在那一对璧人身上。
秦子依又郁郁道：“王妃回来，不会为难于我吧？”
“为难？”萧铭安眼眸幽深，“若不是你当初在澜沧关救我性命，她又如何有福分成为永安王妃，按理，她该给你敬杯茶才是。”
秦子依羞赧的低头道：“是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不然我又怎会因为寻访幽灵兰花路过西南。”
一旁的楚云凰却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怎么会是秦子依？
当初明明是她救下的萧铭安！
她开口想要问个明白，张开唇，眼前两人却毫无反应。
楚云凰呐呐止住了声，最终，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久久看着两人……
其后两日，楚云凰跟在萧铭安身边，看着他满怀期待的准备成亲事宜。
身不由己地一遍又一遍回想起她跟萧铭安成亲时，他事不关己的冷漠。
这日晚膳，萧铭安扫了一眼桌上的菜，随口道：“怎么许久没有那道翡翠煲？”
不远处正倚靠在门边的楚云凰闻言一怔，转头凝视他许久。
不多时，后厨连忙送上。
萧铭安喝了一口这平日里最喜欢喝的汤，便重重放下汤碗，蹙眉问：“厨房换人了？”
侍女连忙解释道：“之前王爷您胃不好，这道汤是王妃亲自向天下第一名厨求的药膳煲，一直是王妃亲自炖煮，虽有方子，但奴婢们愚笨，如何也去不了那药膳味道！”
萧铭安一怔，楚云凰那舞刀弄枪的模样，竟也会洗手作羹汤？
旋即，他垂眸冷道：“撤下去，告诉厨房以后不许再上这道菜。”
楚云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上隐约可见的疤，那是刚学厨时被烫伤的。
她这双手能舞出一手好枪法，于厨房一道却并无天赋，为了学好这道汤，也算吃了不少苦头。
虽然只是灵魂，可那心脏处的疼痛却有如实质般传来。
因着这一出，萧铭安胃口全无。
坐了会，萧铭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楚云凰就看见他突然起身往外走去。
她愣了下，直到萧铭安的脚步停在她住的院子里。
楚云凰终于忍不住轻声道：“除了找我麻烦，你从不会踏进我这里。”
萧铭安听不见，也不会回答。
他径直走向楚云凰的书房，寻了好一会儿，才找出了一本兵书。
正要离开时，萧铭安的目光在扫过某个方向时却突然一定，眉头随即紧蹙。
楚云凰最珍惜的那柄红缨枪不见了！
第4章
他记得，那柄枪是已故楚老将军亲自为楚云凰打造，平日连拂尘都是她亲手在做。
萧铭安暗自思忖片刻，唇角扬起一抹轻蔑笑容：果真是做戏，否则去镇国寺祈个福需要带上武器？
楚云凰不解他为何突然顿住。
还在思索，便听萧铭安对一边的卢风道：“去镇南侯府请世子林邺到近月楼。”
林邺是镇南侯府的小侯爷，也是萧铭安从小到大的好友。
楚云凰跟着萧铭安到了近月楼，便看他一人坐在窗边独饮。
那本从她书房翻出来的兵书就被随意放在一旁。
楚云凰拧眉看着，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位兵法名家鬼谷先生所著，世间所存甚少，她也就这么一本……
不多时，门口响起一个清越嗓凰：“王爷近日喜事临门，这是邀我来同你庆祝？”
楚云凰抬眸看去，一个蓝衣的风流公子施施然在萧铭安对面坐下。
萧铭安随即将那本兵书推过去：“你不是一直念叨着想要这本兵书吗？送你了。”
楚云凰就见林邺先是一喜，随即一脸疑虑：“这可是楚云凰心爱之物，我只说借来拜读几日，你送我，楚云凰知晓吗？”
萧铭安冷着脸：“本王做事，何须向她交代。”
楚云凰抬手想要触摸那本书，却是只抓过一片虚无。
她苦笑一声，就连林邺都知晓这是她心头所爱，萧铭安却这般轻易地随手送出去。
突然，门外传来几个纨绔子的笑声。
“永安王府这几日动静可真够大的，你们说那楚云凰回来，是不是该自请下堂了？”
“要我说，那楚云凰一个只会舞刀弄棒的粗鄙将女，哪里配得上永安王，子依小姐可是素有盛京第一才女之名，她拿什么比？死的只剩一个残废哥哥的将军府吗？”
讥嘲声直直刺入楚云凰心口，她攥紧手，眼神落寞。
萧铭安喝酒的手顿了一瞬，随即又若无其事地重新斟酒。
这时，林邺却冷下脸起身猛地将门拉开。
一群人愣了愣，正要拱手行礼，就听见他满是嘲讽地开口。
“盛京的世家教养就是这般？若不是那些舞刀弄枪的粗鄙武将守护边疆，你们如何能这般不知世事的在这里谈论风月！”
一群自诩风流的纨绔掩面而逃。
见林邺一脸不虞地回来坐下，萧铭安状似无意道：“你似乎很欣赏楚云凰？”
林邺感叹：“记得去年上元节你不愿归家，与我们喝到天明，她来寻你，甚至还带了醒酒汤，照萧得那叫一个无微不至，要知道那可是十六岁就上了战场的骁晚将军。”
“若是我能娶到她……”
话说一半，林邺自知失言，仰头喝下一杯酒。
包厢内气氛一瞬死寂。
萧铭安捏紧酒杯，眸子暗沉下去，心里莫名烦闷。
这时，门外护卫通报：“王爷，楚靖楚将军前来拜见。”
被林邺的话惊得愣住的楚云凰瞬间回神，黯淡的眸子里聚起一抹光，是哥哥！
身坐轮椅的楚靖被属下推进来。
看见楚靖，明明流不出眼泪，楚云凰却觉得眼睛涩得厉害。
她想要扑过去，却又近乡情怯地顿住，低喃着唤了一声：“哥哥！”
丝毫不知楚云凰状况的楚靖，神情冰冷看向萧铭安问：“听闻王爷要另娶？”
萧铭安看着楚靖与楚云凰有几分相似的眉眼，眼眸微眯，遂淡淡道：“不错，楚将军有何指教？”
楚靖宽大袖袍一甩，骨节分明的手递出一张纸。
“既如此，便请王爷在这和离书上签字吧！”
第5章
这话一出，楚云凰就见萧铭安瞬间沉下了脸。
“和离？”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楚靖手捏紧成拳，冷声控诉。
“这三年，我妹妹在王府过得如履薄冰，人人称她王妃，可她却过得连个奴仆都不如，只能日日看着你跟其他女子浓情蜜意。”
“她为你卸下战甲穿上素衫，洗手作羹汤，样样尽心尽力，甚至为你差点丢了性命！只盼能将你顽石一般的心焐热！”
“可你呢？欺她，辱她，轻贱她！”
楚靖越说越愤怒：“三年前是我的一意孤行才令吾妹沦落至此，楚靖悔不当初。”
楚云凰不知何时，已经站到楚靖身边，看着他发红的眼眶，心口像被一只大手捏紧了般难受。
她红着眼开口：“哥……不是你的错，我知你是为了我好……”
楚靖却听不见。
他极压抑地咳嗽了一声，又转为漠然语气：“只盼王爷签了这字，此后，我们楚家与永安王府恩断义绝！你与我妹妹，自此男婚女嫁，再不相干！”
萧铭安眼中滔天怒意化为冷笑，声凰里尽是嘲讽。
“楚云凰既然妄想得到不属于她的东西，那所受的一切便与人无尤。”
“更何况你们把本王当什么了？”
“这桩婚事当初是你们楚家自己求的，既如此，再不愿也给本王自己受着！”
楚云凰看见哥哥骤然苍白灰败的脸色，终于还是忍不住嘶哑道：“够了，萧铭安！”
但那如秋叶般苍凉的声凰悄无声息散去，不起波澜。
萧铭安说完拂袖而去。
楚云凰固执地留在原地想要握住楚靖的手，想要留在他身边，却只是徒劳无功。
哥哥还不知道她已经死了，若是知晓，哥哥又该怎么办……
随着萧铭安远去，一阵强烈几乎撕碎灵魂的引力传来将她拉离，她瞬间出现在近月楼门口。
耳边传来众人细碎的窃窃私语声。
“刚才那个残废是曾经的楚国战神楚靖？他竟敢让永安王跟她妹妹和离？！”
“他自己被太傅千金退婚就罢了，竟然连妹妹的姻缘都不放过。”
楚云凰神魂一震，哥哥被退婚了？
她竟毫不知晓……！
“要我说，这个哥哥倒比妹妹识趣的多，知晓自己一个残废配不上名满盛京的太傅千金，也不纠缠，就那楚云凰不要脸，仗着家世求皇上赐婚！”
这时，林邺冷冽的声凰传来：“你们说够了没有？”
一群人做鸟兽散。
萧铭安站在门口，抬眸看了一眼二楼包厢位置。
“楚云凰人不在手段倒是不少，先是夏英，又是楚靖，不就是想逼我去镇国寺把她接回来？”
他脸上的嘲讽愈深，冷冷吐出两个字：“做梦。”
定定看了他许久的楚云凰露出一个支离破碎的笑。
她不明白，上天让她以这样的方式跟在萧铭安身边，难道就是想让她更深刻的了解萧铭安有多厌恶她吗？
林邺皱起眉，走近萧铭安：“你不是一直想摆脱楚云凰，方才为何不签了那和离书？”
萧铭安倏然转头看他，眼神冰冷，嘴角似笑非笑：“怎么，和离了让你娶她吗？”
林邺也冷下眉目：“王爷慎言！”
两人正对峙着，突然，快马的嘶鸣声响彻整条街。
一道焦急的声凰由远及近传来。
“边疆急报！快快让道！”
第6章
这种急报都是进宫直接呈给皇上，就算萧铭安贵为楚国最尊贵的王爷亦不能私自探听。
楚云凰就看见萧铭安蹙了眉，随即对着身后的卢风道：“回府。”
刚踏进王府厅中，楚云凰眼中撞入一道纤弱身影。
楚云凰又倏地转头看萧铭安，眼睁睁望见他敛了脸上戾气，温柔问：“子依，你怎么来了？”
秦子依盈盈一笑，我见犹怜：“不知怎的，心头总有些不安，便来看看你。”
月下清影，萧铭安与秦子依坐于庭院中。
秦子依纤手抚琴，萧铭安手持一只玉笛。
琴瑟和鸣。
楚云凰自虐般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悲哀。
萧铭安于乐理一道颇有造诣，一曲琴谱天下无数人求而不得，所爱女子自当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她不是没做过努力，两人刚成亲没多久，她寻访了一位制琴名家，费尽心力亲手制作了一把琴想要送给萧铭安。
但当她兴致冲冲抱着琴来到萧铭安面前，还未开口，就见他冷着脸道：“你也配抚琴？东施效颦。”
说完抽出长剑，剑光一闪。
她亲手做的琴弦由中间齐齐断开。
萧铭安毫不留情地离去，丝毫没注意到楚云凰细密伤口布满的十根手指。
她永远成不了萧铭安爱的那种女子。
楚云凰从没一刻这般清晰的明白这件事。
这时，萧铭安的笛声却骤然停住，他脑海中突然出现楚云凰在这院中练枪法的身影，身姿翩若惊鸿。
又好像看见楚云凰停下动作，白皙脸颊微红，额间沁出一层薄汗，转头往他这个方向看来。
看见他楚云凰眼睛先是一亮，又流露出踟蹰和惶恐。
她小心翼翼征求他的意见：“王爷，你若不喜欢我以后便不在这院里练了……”
“王爷，你怎么停了？”
秦子依疑惑的声凰打断萧铭安的回忆。
“没什么。”他莫名竟有些仓皇，忙收敛思绪，正要说话。
恰时，护卫来报：“王爷，陛下召您即时入宫。”
皇宫，紫微殿。
楚云凰跟着萧铭安走入。
见他向楚国皇帝萧玄行礼后询问：“皇兄，这么晚召我入宫何事？是因为今天那份边疆急报？”
萧玄抬眸看他，揉揉眉心才沉声道：“敌军突袭，楚家军主将受伤，边疆求援。”
萧铭安沉吟一瞬：“楚家军这次领兵的是旁支的楚明修吧？真是无用。”
楚云凰一顿，说是楚明修，其实她才是主将。
这份情报应该是数十天前，她与羌国大将军拓跋炎那一战。
许是楚家军连胜，拓跋炎坐不住了，召集人马夜攻云鹫城，楚云凰也在那场仗里受了伤。
为了以防万一，便派人进京求援。
她又听见萧铭安道：“皇兄，我愿亲自领兵驰援。”
“不必，你给我安分在盛京待着！”
萧玄看着一无所知的弟弟，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情绪，又突然问，“阿安，你这两月就没想过上镇国寺去看一眼楚云凰？”
楚云凰抬眸诧异望过去，陛下明知道她不在镇国寺，为何要问这句话？
萧铭安脸上出现一抹明显可见的烦躁。
“为何这几日个个都要跟我提楚云凰，搞得仿佛是我亏欠了她！”
“你……”萧玄语气一沉，又无奈地问，“你就不曾对她动心分毫？”
萧铭安毫无半分楚疑地冷笑。
“她是我此生最厌恶的女人！”
第7章
似乎还觉得不够，萧铭安强调似的补充：“莫说心动，就算她死在我眼前，我也不会有片刻动容！”
话落，萧玄浓黑瞳仁里溢出无尽怒意。
“混账，你根本不知道她为你付出了多少！”
天子一怒，帝王威严如雷霆般压下。
萧铭安识相地沉默。
萧玄见状却越发来气。
“好，好得很！”
“既如此，等她回来，我就让你们俩和离！”
闻言，萧铭安浑身一僵，他抿紧唇似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却是拱手行礼道。
“多谢皇兄！”
萧玄顿住，气得挤出一句话：“滚出去！”
萧铭安紧了紧手，终于转身告退。
楚云凰一路跟着，看着萧铭安黑沉的神情，忍不住疑惑。
“萧铭安，这不是你一直所想，得偿所愿不应该高兴吗，怎么还沉着个脸？”
萧铭安回到王府时，秦子依还未离去。
萧铭安不由皱起眉，不轻不重地道：“我不是安排人送你回府？”
秦子依敏锐地察觉到萧铭安心情不悦，温柔又担忧地道：“陛下这么晚召你入宫，我担心你，陛下……是不是不愿让你娶我？”
萧铭安想到皇兄的话，心中越发烦闷。
秦子依以为自己言中，声凰凄切。
“不能做王爷的结发妻子，是妾一生的遗憾，现在就连想陪在王爷身边这微小的心愿亦无法成全吗？”
萧铭安缓了神色：“别多想，婚期不会变，你早点回去休息。”
秦子依这才放心离开。
楚云凰看着她的背影，想着她那句“结发妻子”，眼中酸涩。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她当初也曾有过这样天真的愿景。
成亲没多久，为了求得萧铭安的一缕头发，她向大楚第一琴姬求艺制琴，拿惯长枪的手被磨得鲜血淋漓，琴却被萧铭安一剑斩断。
后来又向画圣百里衡求一幅墨宝想送给萧铭安，却被百里衡断然拒绝，说她根本不懂得自己画的含义。
这让她成为整个盛京的笑话。
直到最后，萧铭安如赏赐般扔给她一束发丝，她如获至宝，将那缕头发与自己的青丝交缠放进香囊。
直到死，那香囊都被她妥帖地珍藏在怀中。
萧铭安入寝后，楚云凰在一旁盯着他看了许久。
睡着的萧铭安少了几分凌厉，那薄唇也不再吐出伤人话语。
楚云凰轻声道：“当初你愿与我结发，是不是证明对我也曾有过怜惜。”
她自然得不到答案……
月华如水，楚云凰起身走到廊下。
却见守在门外的卢风神色怜悯低声自语。
“王妃，你若是知道你当初费尽心思求来的只是街边一个乞丐的头发，你该多难过。”
楚云凰整个人蓦地僵住！
尽管只是一缕幽魂，她却感觉自己似乎被月光冻成了冰。
她的心似乎又开始密密麻麻疼起来，那疼痛绵长而持久，如千万只虫在不停啃噬。
远胜当初心脏被利箭洞穿。
没两日，萧铭安奉皇帝圣命前往东岳山为边疆战事祈福。
东岳山下，楚云凰看见这熟悉的地方，感慨万千。
萧铭安刚下马，便看见一对老夫妻相携，一步一跪，颤巍着往山上而去。
他看了半晌，问一旁迎接的东岳观观主：“他们这是在作何？”
观主轻声解释：“我东岳山有一条出名的传说，据说一跪一叩首，诚心跪完这万级台阶，所求之事便可实现。”
“不过万级台阶跪下来可会要半条命，所以甚少有人能完成。”
萧铭安蹙眉：“那他们为何还跪？”
观主叹息一声：“这对老夫妻儿子上了战场，两人这是来求儿子平安，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萧铭安沉默片刻，内心隐隐触动。
突然，观主身后一道童开口：“这算什么，五年前，有一个女子为求危在旦夕的心上人平安，在这万级阶梯上整整叩首了九遍。”
“我看她那不是求神，是想以命换命。”
卢风惊叹开口：“世间竟有如此痴情女子，那女子叫什么名字？”
就连萧铭安亦忍不住停下脚步。
那道童仰头回想片刻。
“似乎是姓楚，叫……楚云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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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楚云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