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叶红的名字,可还有一段不寻常的来历哩!原来,在红卫兵大串连的时候,叶红步行长征来到了南泥湾。
队伍休息时,叶红怀着对革命先辈无限崇敬的心情,站在一座小山的山坡上,出神地凝望着山间的红枫和山谷里金黄的谷子。
管山林的赵大爷健步走来,仔细地看着叶红臂上那鲜红的红卫兵袖章,深情地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叶红回答说:“我叫叶美丽。”
赵大爷又问:“你喜欢这通红的枫叶吗?”叶红说:“我太喜欢了。”赵大爷接着说:“那你的名字改成叶红不好吗?”叶红兴奋地说:“太好了,老大爷,你就叫我叶红吧。”
接着,赵大爷向年轻人叙说起南泥湾的变迁,回忆起自1941年党中央毛主席提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伟大号召以来,这荆棘遍地的黄土高原怎样变成现在这万山红遍、层林尽染的瑰丽景象。
赵大爷的一席话,给叶红教育很大,她决心发扬光荣的革命传统,立志把南泥湾的精神继承下来。
后来,毕业分配的时候,叶红提出了“立志务农”的响亮口号,决心一辈子扎根农村干革命。
叶红和她的战友们来到海岛农场。她把扎根农场干革命的伟大志向写信告诉了赵大爷,赵大爷高兴地满足了叶红当年在山坡上提出的愿望,亲手做了只精美的木箱,把枫树苗寄给了叶红。
那天晚上,叶红取出枫树苗,和战友们抬着一筐土,往农场的北海滩走去。
北海滩人称“北大荒”,泥土盐碱特别重,白花花的一片。一个男同学抓起一把泥土说:“大寨人能叫石头长出粮食,我们就一定能叫这盐碱地结出棉桃!”
叶红接着说:“对。今天我们种的不只是一棵红枫树,而是我们的志愿、理想。让我们就从脚下这块北海滩做起吧。”随后大家你争我抢地挖出了一个大窟窿。
海水哗哗地拍打着堤岸,海风呼呼地吹拂着衣衫,叶红领着大家庄严地宣誓:“我是毛主席的红卫兵,我要在农场扎根一辈子!”这铮铮的誓言,在星辉满天的田野上空久久回荡···
青年们的红心在胸中激荡,铿锵有力的声音在齐奏一篇诗章:愿把壮丽青春献,扎根农场志不移。
种扎根树的活动很快就在农场广泛开展了。没有多久,知识青年种的扎根树,已经把北海滩打扮成迷人的景色。
叶红爱农场胜过爱自己的家。有一回,她妹妹要去黑龙江插队落户,打电报要她回去,领导上也动员她多次,她只是回了一封勉励的信,坚持留在场里开沟挖渠。
叶红事事起模范作用,不久就被同志们推选当了班长。在一次积肥战斗中,叶红带领全班战士,跑到两里路外的向前港去捞水草。
捞水草时,叶红扭伤了腰,却不哼一声,坚持不下火线。
水草没有船装,他们就把水草连成一条长龙,沿着河浜拖着走。大家一路走,一路唱着歌,胜利地回到了连队。
第二天一早,叶红又带领全班投入了新的战斗。在蓝湛湛的天空中,绿油油的田野里,荡漾着叶红嘹亮的歌声。
树苗在北海滩长得挺好,叶红在农场组织的培养、教育下,通过三大革命运动的锻炼,很快就参加了共青团。她入团那天,特地站在树苗旁边拍了一张照,寄给赵大爷。
农场青年的汗水换来了一个又一个的丰收。叶红望着那丰收的果实,更坚定了走南泥湾的道路、艰苦奋斗一辈子的决心。
随着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事业的需要,各条战线先后来农场抽调知识青年。领导和同志们多次推荐叶红到工厂、医院去,她都拒绝了。
有的青年不理解叶红的做法,认为个人志愿应该服从国家需要,叶红却豪迈地说:“工厂是艰苦,但农场更艰苦。到最艰苦的地方干革命,这就是我的志愿。”
没隔多久,市区要招收一批知识青年充实教育战线。负责招收工作的张老师,接受了这项光荣任务,乘船到海岛农场去。
在去农场场部的路上,张老师搭上了一架牛车。赶车姑娘发现张老师的新奇神态,便问:“你是头一次来农场吧!”张老师兴奋地说:“对,对。这农场可真好啊!”
赶车姑娘自豪地说:“好的地方你还没见到呐。我们农机厂的拖拉机,大的小的可热闹啦,还有我们的果园,我们的鱼塘,我们的窑厂,我们的···”她一个劲儿“我们的”讲个没完。
张老师按捺不住地说:“你们的农场真是好啊!”赶车姑娘却话头一转,说:“这还算不上好。以前这里是水汪汪的一片芦苇荡,现在牛车到处跑;围垦以后这里还是白花花的一片盐碱地,现在粮棉大丰收···”
赶车姑娘热情洋溢地说:“你想一想,没有成千上万的英雄在这儿战斗能办得到吗?”张老师这才理解到,农场的田好,苗好,就因为这里的人们好啊!
张老师望着口齿伶俐的赶车姑娘,心里早就喜上她了,便说:“我是来招教师的。这次招收办法是自己报名,群众推荐,领导批准,学校复审。你如果想去的话,可以到自己连队报个名。”
赶车姑娘说:“报名?你就是拴上十八头壮牛拉我,我也不会去报名!”张老师吃惊地说:“你想进工矿?”“我哪儿也不去,喏,就在这儿!”她扬起牛鞭,指着远处的田野。
张老师没能理解她,便用了激将法:“教师质量要求很高,我们要拣好的。”她大笑说:“好的还用拣吗?你大把大把地捧就是了。”
赶车姑娘停了一下,又说:“有一个人,也许你们更中意!”张老师忙问:“叫什么名字?”她郑重地说:“叫叶红!枫树叶子的叶,红彤彤的红!”
于是,赶车姑娘滔滔不绝地谈开了。她先从叶红的名字谈起,又谈到叶红在农场的表现,最后指着眼前一排排郁郁葱葱的林带,说:“你看,这就是叶红带头种的扎根树!”
张老师被赶车姑娘的介绍吸引住了,觉得叶红倒是一个理想的教师人才,可是再一想,她已经几次拒绝调离农场,这次她会报名吗?···
在农场党委领导下,经过思想动员、报名、讨论、推荐这几个阶段,各连队的名单报上来了,张老师一看真是喜出望外,叶红的名字写在名册的第一页第一行。
体格检查那天,农场卫生院破天荒的热闹。一群生气勃勃的男女青年经过体检后,都急匆匆地回连队出工去了。
等到人群逐渐散去,张老师才发现手里还留着一张空白体检表,上面写着叶红的名字,心里不由着急起来。
张老师急匆匆跑到场部人保组,老崔同志马上抱歉地说:“张老师,我正想去找你。叶红同志没来吧?”张老师忙问:“出了什么事了?”
老崔告诉她,报名时叶红正在上海,因为连队各个班都推荐她,领导也同意,所以就代她填了报名单。可她回场以后,就是不肯去检查身体。张老师心想,大概是没有把教师工作的意义向叶红讲清吧。
张老师决定去找叶红当面谈谈。根据老崔的指点,她沿着大河,闪过轧花厂,在一条泯沟旁,有一大群人在那里挑泥。叶红的歌声刚落,人群便沸腾起来,有拍手叫好的,有纵声高呼的,一派火热的场面。
正巧叶红挑着担子走来,张老师赶忙上前问:“同志,你给我找找叶红同志好吗?”叶红仰起头,机灵地说:“哦,你是招教师的吧。你看,现在谁还有空谈话啊?”
叶红朝前走了几步,站停在麦田上,两手拎绳,膀子一耸,泥块“啪”地压在麦苗上。张老师着急了:“同志,压着麦子了。”
叶红招呼张老师蹲下来,将一方泥块翻过身,风趣地说:“你看,它不是睡得挺香吗?”
叶红又轻轻捧起一棵附着细泥的麦苗,说:“这是露子苗,根须都露在外面,等到秀穗的时候,麦子就站不住,要倒伏。所以现在得赶紧积肥、壅土,把根扎深扎牢,夏熟就有好收成。”
张老师顺着叶红的话说:“你把道理这么一说,我就懂了。现在你们连队的叶红同志正是对教师工作的重要性还不了解,所以我得找她谈谈。”叶红吃惊地说:“哦?!你说教师工作有多重要?”
张老师出于要招收一批优秀青年的心情,便把教师工作描绘成一项特别重要的事业,什么祖国的未来、时代的重任,与国内、国际斗争的重大关系等等,说了一大通。
没等张老师讲完,叶红便指着手中的扁担,劈头盖脸地问道:“照你这么说,只有教师工作最重要!难道这扁担上挑的就不是祖国的未来、时代的重任,就不是中国革命和世界革命的重担吗?”
叶红挑起泥箩又说:“当然,教师工作是重要的,是应该挑选一批优秀青年去教育战线挑起时代的重担。但是在我们国家里,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是为了社会主义,你能说哪一行是不重要的?”
张老师张口结舌,不知所措。叶红便婉转地说:“教育战线确实需要我们,但是农业战线更需要我们。叶红她不愿意离开农场,你就别找她了。”说完,便朝泯沟方向走去。
张老师没料到这个女孩子竟然用这一扁担的话,把她说得狼狈不堪。她思忖着等会找到叶红,得把话说得有分寸一些。
这时,一个挑担的小伙子鼓着腮帮喊道:“叶红!我叫你唱歌你怎么不唱?”叶红挑着泥箩在前面大声说:“你要是能赶上,我就唱。”原来她就是叶红!张老师这才意识到:叶红像那火红的枫树一样,已经在农场深深地扎下根了。
招收教师的工作已经结束。一天晚上,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张老师在招待所里,仔仔细细地整理着材料。
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张老师连忙打开房门,看见门口站着一个水淋淋的姑娘,她正是叶红。
“叶红同志!快进屋,快进屋。”张老师一边招呼着,一边赶紧倒了一盆热水。
张老师取出棉衣替叶红披上:“这雨下得真大啊!”叶红边洗脸边说:“这场雨下得好呀,对麦子很有好处。风再大,雨再凶,麦苗照样长。”
接着,叶红坦然地笑着问:“张老师,现在还能报名吗?”张老师以为是叶红自己要报名,就赶紧安慰说:“叶红同志,我觉得像你这样好的青年,以后肯定有机会抽调上去的··”
张老师话未说完,叶红就冲着说:“张老师,难道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你在动员同学们上山下乡时也是这么说的吗?难道你还准备用这种思想去培养这批未来的教师吗?!”
叶红又冷静地说:“最近社会上有些人,认为表现好的青年都要抽调上去,留在农场的大多是不争气、没出息的。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农场能夺得粮棉的丰收吗?几亿农民在农村建设社会主义,难道也是没出息、不争气吗?!”
张老师在农场住了一些日子,看到了大批扎根农场干革命的优秀青年,听了叶红的一番话,激动地说:“对,你说得很对。农场里有很多好青年,他们是农业战线上的生力军。我应该好好向他们学习。”
叶红又风趣地说:“可是有些人老是看不起农场。我有时候想,要是让他饿上一个星期,饿慌了,保管他说农场好了。你信不信?”说得张老师抑止不住地笑了起来。
叶红豪迈地说:“农场需要我们年轻人!可是有些人脑袋里尽是些旧思想、旧观念,看不起农业劳动。我们青年一定要冲击它,战胜它!”
叶红的话十分引人深思。张老师望着叶红坚毅而沉静的脸色,内心赞叹不已:真是了不起的一代啊!
张老师原想与叶红长谈,可是她说队里还有事,只见她卷起裤脚,打亮手电,说了声“再见”,便又投进那风雨翻滚的广阔天地!
这一夜,张老师翻来覆去没有睡好,她想着叶红踏着泥泞的路而来,又顶着倾盆大雨而去,果真是来报名的吗?她还想起那金黄一片的麦穗不就是在风霜雨雪的天地里长成的吗··
一清早,张老师告别了农场的同志,迎着曙光向汽车站走去。忽然,赶车姑娘热情地招呼着:“张老师,坐我的牛车吧!”她摆摆手说:“不啦,今天我自己走,我也要锻炼锻炼!”
赶车姑娘说:“上车吧,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哩。”张老师带着悬念上了牛车,赶车姑娘开口就说:“叶红昨晚到你那儿报名去了吧?”张老师答道:“是啊,像是报名,又不像报名。”
赶车姑娘告诉她,叶红是替她的好朋友苗青来报名的,接着谈起了叶红几天前回上海的那件事来···
有一天,叶红突然收到赵大爷从上海民航机场寄出的一封信。信上说,他护送一批援外树苗来到上海。叶红赶到机场,服务员告诉她,赵大爷完成了任务,到郊区的红旗苗圃参观去了。
叶红赶紧来到红旗苗圃。在苗圃的龙柏丛中,站着一位须发花白、腰板硬朗的老人。叶红一边奔跑,一边叫喊:“赵大爷——”
赵大爷见了叶红高兴地说:“叶红,你长得又高又结实了,要不是你寄过一张相片来,大爷可认不出你了。”叶红埋怨说:“可是你怎么不寄照片来?我们连队同志都想看一看你啊。”
赵大爷赶紧打开羊皮袄的衣扣,在白褂子的衣兜里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端印着毛主席的手写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赵大爷对叶红说:“这是我三十年前在南泥湾的山坡上拍的,你就留着吧。”
叶红接过照片看了又看,忽然问道:“大爷,那时候大家都参加开荒吗?”赵大爷点了点头。叶红又问:“那么人民教员呢?”赵大爷迟疑地问她,为什么提起人民教员。
叶红说:“我的一位好朋友的父亲,当年在南泥湾当过人民教员。后来,他英勇牺牲了。”赵大爷听了,一字一顿地说:“他一定是一名出色的开荒战士。”
赵大爷深沉地对叶红说:“孩子,那年秋天,你来到咱南泥湾,望见那山坡上的红枫,那山谷里金色的谷子,你不是挺喜欢吗!但是孩子,你知道这一切是怎么来的?”
赵大爷继续说:“那红红的枫叶染着咱革命先烈的鲜血,那金色的谷子浸透咱劳动人民的汗水。”这洪钟般的声音在叶红胸中回荡。
叶红捧着照片,很久才迸发出一句话:“大爷,那年,你给我取了名;今天,你又送给我珍贵的礼物。我一定要把南泥湾的精神继承下来,在农场发扬光大!”
叶红热情地邀赵大爷到农场住上几天。场部领导也十分重视,请赵大爷给青年们讲讲南泥湾的革命传统。
赶车姑娘讲完,随手从帆布包里取出一张纸条,递给张老师。她打开一看,上面是端庄遒劲的字体。信末没有具名,而是用红笔画着一张枫叶。
赶车姑娘放好叶红的那封信,很有感情地说:“这不是一对好朋友之间的一封普通书信,这是我们知识青年扎根农场干革命的一颗红心!”
这时,迎面开来一辆拖拉机,开车的小伙子高声地叫道:“副连长,这么早到哪儿去啊?”赶车姑娘挥着牛鞭说:“苗青他们的读书班要延长,我给他们送些衣服去。”
张老师感到,那展现在面前的并不是一个叶红,一个赶车的副连长,而是年轻的一代在茁壮成长;展现在面前的也不是一个农场,而是一个新开拓的南泥湾!
这时,东方升起一片朝霞,染红了半个天空,叶红和青年们正沐着霞光,肩负农具,走向田间,走向广阔的天地。在毛泽东思想阳光雨露哺育下的青年一代,是大有希望的一代,是朝霞般绚烂壮丽的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