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
七年了，我靠着收破烂养活他。
当我在产房拼尽全力的时候，他正为了保护白月光被群殴。
他的母亲也不认可我，想要去母留子。
当我知道他这辈子再也不能生育，我就知道，他完了。
1.
“跟着我的节奏来呼吸，不要急，你可以的，再坚持一下！”
在产房的21个小时里，这是我听过最频繁的一句话。
顺利生下一个男孩后，林母一改往常刻薄的姿态，对着她的孙子喜笑颜开。
没有人在乎累到虚脱的我。
她的儿子也不见踪影。
听他说，他的导师有个重要实验，不能推辞。
我认了，挨了七年，我只盼着等他博士毕业，我们的生活就会好起来。
我躺在病床上，林母抱着我的孩子离我很远。
她说：“宝宝乖，我们离妈妈远点，妈妈臭臭。”
我的检查费、手术费，还有他儿子的学费、生活费无一不是我挺着肚子自己翻遍了周围的垃圾桶换来的。
现在，竟让她这样唾弃。
就因为我是个没有依靠的孤儿。
在我产后直到出院，她没让我抱过我的孩子一次。
在这几天里，孩子的父亲从未露面。
我也司空见惯，因为他总是因为要做实验好几天不见人。
出院那天，我忍不住拨打他的电话，我要告诉他，林家后继有人，生的是他心心念念的男孩。
也想让他来接我们母子回家。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接听电话的是个女人。
“林志受伤了，现在昏迷不醒，有什么事等他醒了再说吧。”
我才知道，他此时跟我在同一家医院，就在我所在楼层的上一层。
电话那头说他被人打了，伤得很严重。
还问我有没有钱帮他付医药费。
我强忍着不舒服撑着身体上楼查看，是她，李薇，正守在林志的病床前。
她是林志的白月光，之前有一次因为她我跟林志发生过争吵，林志跟我保证绝不和她再来往。
警察来到医院问话。
我才知道，他并没有去什么所谓的实验，而是为了他的白月光挡刀，才进了医院。
李薇由上到下用鄙夷的目光打量我，不屑地说：
“原来你就是林志的老婆啊，怪不得他一直都不承认自己结婚了，原来老婆是这副乞丐模样，丢死个人。”
我摸了摸还未完全恢复的肚子，只觉得可笑。
2.
林志救过我的命。
七年前他上大学，我经常蹲点在学校附近的小吃街捡垃圾。
那天周末，我好不容易捡够了第二天的分量，至少不会被饿死。
晚上我睡在桥洞里，第二天醒来，辛苦捡来的瓶瓶罐罐不翼而飞。
我饿极了，只能冒着大雨再去捡，捡了一天也只足够买一个肉包子。
虽然暂时填了肚子，但是淋了一天的雨，我烧得厉害，倒在了路边。
当我再次醒来，眼前是一个正在细心为我擦拭身体的俊俏男子。
他问我饿不饿，他已经为我准备了饭。
他的母亲质问他为什么要把我这个乞丐带回来，简直把家里都弄脏了，还浪费粮食。
他只着急地替我说话，他说她的命已经够苦了，你就不要再说她了。
烧了两天，我呕吐不止。
林志不嫌弃我，一时间找不到盆，竟然用手接住我的呕吐物。
我说我怕这次我挺不过去了。
他说不会的，有我在，他不会允许我轻易离开。
深夜我在病中呢喃不清，守着我一夜不睡的林志着急忙慌地背我直奔医院。
我在他的背上迷迷糊糊听到他说：
“就算老天爷不要你，我也不会让阎王爷收留你，我一定会把你从阎王爷那里抢回来。”
待我稍有好转，他让我靠在他的胸膛，我听见他的心跳和他温柔的声音，
“不止是这次，以后你的命，都由我来负责了。”
这个时候他大二。
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温暖，也是第一次有了遮风挡雨的住所。
3.
林志这次受伤的事，我没有告诉林母。
她先抱了我儿子出院，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自己徒步回家。
警察来到时，她估计都已经到家了，会知道才怪。
她以为她的博士生儿子还在做科研，将来会出人头地呢。
林家并不富裕，农村出身，林父早亡。
林母一个人把林志拉扯大，为了供他上大学，变卖了家里所有的资产。
现在在林志的学校附近，林母租了一个房子，打着零工，过着陪读的生活。
我和林志恋爱七年，她就数落了我七年。
她怪林志，为什么自己的家里都这么苦了，还要找我这么个捡破烂的。
是嫌家里的破烂还不够多？
最起码能够扶持自己家里一把才是。
而不是像我这样无父无母的煞星，一没学历，长相也平平无奇，凭什么配得上他的博士儿子。
她骂林志不争气，我知道，其实她是指桑骂槐，是在骂我。
因为查出怀孕，林母出奇地让我和林志扯了结婚证，原因是好名正言顺的让这个孩子姓林。
现在她如愿以偿，仿佛那不是我的孩子一般，只是她林家的孙子。
想来我不回去她也不会挂心，开心还来不及。
索性留在医院照顾受伤严重的林志。
只是，要受尽李薇的白眼。
“走开啊，瞧你那脏手，你也不怕弄脏了我们志志。”
李薇拍开我正在为林志擦拭的手，恶语相向。
我心中委屈，如今躺在病床上是我的老公，她又算什么东西？
林志的下体伤得最严重，这么私密的事还是由我照顾的好，怎么轮得到她。
“这有什么，他身上哪一处地方我没看过、没摸过，你不会不知道吧。”
面对我的好言相劝，她给了我这样的回答。
我五雷轰顶。
难道这么久以来，她一直在跟我共享我的老公？
4.
医生进来问：“林志的爱人是哪位，跟我来一下。”
还好我反应快，抢先一步跟着医生走了。
李薇没名没分，这才吃了个闭门羹。
但是她也不服输。
在我跟医生踏出病房前，她直接把脸贴到林志缠满绷带的胸膛。
眼角露出得意的笑。
就像是在跟我宣战。
医生跟我说林志的医药费需要三万五，让我尽快缴费。
我算了算，现在我全身上下的钱也就能凑出两万。
这还是孩子的奶粉钱。
迫不得已，我只能求助林母。
以我现在这样的状态，要是出去捡破烂，估计下一个躺病床的就是我了。
林母接通的一瞬间，直接劈头盖脸对我一顿骂。
“向茹，孩子都哭成什么样了，你怎么做人家妈妈的？还不赶快跟我滚回来！”
我哑口无言，明明是她自己把我的孩子抢走，现在却还来责怪我。
现在我月子也没法坐，不仅要照顾她受伤的儿子，还要遭受李薇的挤兑。
同时还要担心高额的医药费。
若是此时再告诉她林志受伤的事，她定会暴跳如雷。
5.
果然，在她得知她的宝贝儿子的事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
在见到我的第一面，不由分说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的脸被打得生疼，眼泪忍不住往下淌。
旁人只当看好戏般的围在一边。
无论什么原因，在医院里，眼泪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你把我好端端的儿子害成这样，还好意思找我要医药费？我没叫你赔就不错了！”
林母咄咄逼人，我的孩子在她的怀中，因她的震怒而嚎啕大哭。
此刻我多想抱一抱我的孩子，自从他出生以来，我连碰都没能碰过。
我对林母不是没有恨意，只是因为林志我才对她百般忍让。
但是她现在这般冤枉我，还夺走我的心头肉，我怎能再这样窝囊下去。
如今我也身为一个母亲，我忍不住爆发。
“妈，麻烦你先搞清楚，林志现在躺在病床上是因为里面那个女人，你的儿子在外面偷吃，你也不管不顾吗？”
林母听完这话，非但没有一点羞愧，反倒羞辱起我来。
“你也不看看你什么样，要不是你这乞丐样，我儿子能找别人吗，还得是我儿子魅力大，不然得一辈子守着你这个糟老婆子？”
林母说得难听，但是为了她的儿子，还是掏出了银行卡。
只是说明了这钱是借给我的，让我一定在一个月内悉数还上。
一个月的时间，我月子都没出，我能去哪里找来这么多钱。
我竟连一个外人都不如。
6.
“林志妈咪，不用了，我已经缴费了。”
还没等我说什么，李薇大摇大摆地从缴费处出来。
她看我跪坐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像在看什么不起眼的垃圾一样。
“付不起医药费也不要撒泼嘛，这儿是医院，难道你不知道家丑不可外扬吗。”
林母见到她却如同见到恩人一般，竟亲切地迎了上去。
仿佛全然不知道她的儿子是因为她才成现在这副模样。
竟还扬言她的儿子是英雄救美，不顾自己的安危挺身而出，是多么的英勇无畏。
她说：“娶妻就要娶这样的女人才好，年轻貌美，姿色可人，善良知趣。”
几乎要把世间这所有美好的词用在这个表里不一的女人身上。
她还说：“有这样的老公你就偷着乐吧。”
我忽然笑了。
我确实应该偷着乐。
医生告诉我，林志的下体受伤最重，生育这方面，恐怕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而这一方面，我一个字都没有跟林母提起。
我只当作我的一个小小报复。
除了现在这个孙子，林母是再也不会有子孙满堂的命了。
林志做了手术，医生说他很快就能苏醒。
可我看着他浑身缠着绷带的样子，实在心疼。
林母和李薇只在一旁拿我的孩子逗趣儿，我也无暇顾及，林志的伤口要紧，我不得不事无巨细。
晚上，林志突发高热，呓语不断。
他一直喊着“对不起，对不起”。
我倾身细听，他说：“对不起，薇薇，我不该和她领证。”
我给他上药的手顿住。
原来，就连此时此刻，他对不起的，都不是我。
那我这些年的付出又算什么。
7.
我发了疯一样找李薇对质。
正中她的下怀。
她像个胜利者一样告诉我，一直以来，他们的联系从没有间断。
七年前，他们因为没钱吃饭闹分手，林志在桥洞捡了一堆破烂去卖，送了她一束花，用尽甜言蜜语才将她哄好。
此后，林志突然有了稳定的经济来源，他们的感情也一直很稳定。
林志如她所愿考上了研究生，她更不愿意放弃他了。
林志的同窗都知道她是他的女朋友，只有我不知道。
她就等着林志毕业后出人头地，她也能够坐享其成。
李薇说，她也是前几天才知道，他和我领了证。
她气得不行，跑到酒吧去买醉，因此得罪了酒吧里的大哥，林志为她不平，所以才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他向她保证，等孩子生下来后，他就会和我撇清关系，今后是她的还会是她的，她一分不会少，我一分也拿不到。
正如他当初向她保证一定会考上研究生一样。
她就是这样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天。
李薇说的这些话不是在气我，我相信她说的是铁铮铮的事实。
可是李薇不知道的是，她现在说的这些，都是拿我的命换来的。
七年前林志在桥洞下捡的那些破烂，是我的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