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燮(1693年-1766年),字克柔,号板桥,江苏兴化大垛人,祖籍苏州。父亲郑之本是位私塾老师,郑板桥资质聪慧,三岁识字,八、九岁时在父亲的指导下能作文联对,十九岁参加县学考试,考中了秀才。二十三岁娶徐氏为妻,次年女儿出世,使原本贫困的生活,更加拮据,为维持家计,郑板桥来到扬州卖字画。
郑板桥画像(图片来源网络)
扬州是当时经济最为繁华的都市,富商巨贾出入其间。郑板桥初到扬州,名气不大,所卖书画的价格不高,不过却结识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其中有金农、罗聘、李方膺、汪士慎、高翔、黄慎、李鳝等人,和板桥一样皆以善画而流寓扬州,而且豪放不羁、野逸畸形,遂被人称为“扬州八怪”。
卖画不能脱贫,迫于生活压力,原本无意仕途的郑板桥在四十岁时参加乡试,结果一试中举。后来又在朋友资助下,苦读三年,通过会试、殿试,在1736年中进士,后先后任山东范县和潍县县令。
郑板桥为官期间,想方设法减轻农民负担,将县衙机构人员精简到八位,夜出巡视,不鸣锣开道,不要礼仪排场,只以一小吏打着写有“板桥”两字的灯笼引导前行。他有小诗《喝道》记道:
喝道排衙懒不禁,芒鞋问俗入林深。
一杯白水荒涂进,惭愧村愚百姓心!
杨州八怪(图片来源网络)
调任潍县后,遭遇海水倒灌,庄稼不收,疫病流行。郑板桥捐出了自己养廉银,并在这非常时期,不走“辗转申报”的程序,果断动用国家储备粮,开仓济贫。有人提出异意,他大义凛然说:一切后果由我一人承担,与他人无涉!
此举救活了数万贫民。他以潍县作过一幅画《潍县署中画竹呈年伯包大中丞括》,画中有一首著名的题画诗:
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
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
卧在衙门的书斋里,静听着外面竹叶沙沙地响动,总感觉是民间百姓呼饥号苦地喊声。在州县里像我们这些地位卑下的小官吏,民间每一件小事如同画上每一条枝叶,总牵动着自己的感情。
像郑板桥这样关注民生、为人正直的人,注定在官场不受欢迎。例如他荒年赈灾的有务措施,就被人密告将赈银中饱私囊。经历越多,对官场尔虞我诈看得越清,也就越不能忍受。
终于在1748年,郑板桥主动辞官归里。他在《画竹别潍县绅士民》上题诗道:
乌纱掷去不为官,囊橐萧萧两袖寒。
写取一枝清瘦竹,秋风江上作渔竿。
郑板桥画竹
郑板桥自由了,从此不再为五斗米折腰。回到家乡后,一日郑板桥在家里宴客,有李啸村的人送来一付对联给他。郑板桥先观上联:三绝诗书画。摇头说:“此联很难对,北宋时契丹使者以‘三才天地人’出句,苏东坡对以‘四诗风雅颂’相对,称为绝对。我们一起好好想想。”
直到吃了饭,大家也没有想出合适的句子,最后展开下联看,原来是:一官归去来。满屋人齐声说妙,真是恰如其分描述了郑板桥的才艺和行为。
生活还得继续,为了生存,郑板桥第二次来到了场州,重操旧业写字卖画。扬州还是扬州,郑板桥还是郑板桥,但他的声名大了,世人对他的看法也就跟着变,他的字、画、诗词,突然间都成了值钱的东西。
郑板桥对此很感慨,特地刻了两个章:“康熙秀才、雍正举人、干隆进士”和“二十年前旧板桥”,盖在每一幅字画上。他还在一幅画竹上题诗:
二十年前载酒瓶,春风倚醉竹西亭。
而今再种扬州竹,依旧淮南一片青。
郑板桥晚年名满天下,画艺更加精进圆熟,求画、索画的人愈来愈多,收入颇为可观。但他厌恶那些附庸风雅的暴发户,就像有些脑满肠肥的盐商,纵出高价,他也不加理会。高兴时马上动笔,不高兴时,不允还要骂人。他这种怪脾气,当时很难为世俗理解。
一次为朋友作画时,他题字坦率地自供:“终日作字作画,不得休息,便要骂人。三日不动笔,又想一幅纸来,以舒其沉闷之气,此亦吾曹之贱相也。索我画,偏不画,不索我画,偏要画,极是不可解处。然解人于此,但笑而听之。”
为了杜绝无端的纷扰,郑板桥还听从老友拙公和尚的建议,自书《润笔小卷》挂于堂上,字画名目价格写得一清二楚:“大幅六两,中幅四两,小幅二两,书条对联一两,扇子斗方五钱。凡送礼食物,总不如白银为妙,盖公所送,未必弟之所好也。若送现银,则中心喜乐,书画皆佳。礼物既属纠缠,赊欠尤恐赖账,年老神倦,不能陪诸子作无益语言也。”
郑板桥“难得糊涂”
下面还写了一首诗:“画竹多于买竹钱,纸高六尺价三千;任渠话旧论交接,只当秋风过耳边。”明明是俗不可耐的事,但出之于郑板桥,俗事也变得分外可爱,因为一切率真性情。
郑板桥还有一首广为传颂的《题竹》诗,很能反映百折不挠,不向命运低头的个人意志,全诗为: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