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管婴儿手术等辅助生殖技术的推广，帮助万千家庭，获得幸福。然而，经过手术培育的冷冻胚胎，到底归属于谁？为何患者向医院索要冷冻胚胎，却会遭遇拒绝？上海法院曾审结了这样一起案件。

夫妻索取冷冻胚胎遭拒

葛女士与丈夫刘先生是一对大龄夫妻。四年前，在上海某三甲医院辅助生殖科就诊后，夫妻二人均被确诊为不孕不育，并接受了人类辅助生殖技术治疗，在医生的帮助下，培育了数枚有效胚胎。

在进行试管婴儿手术之前，夫妻二人在医院的要求下，签署了《体外受精—胚胎移植知情同意书》等文件。其中《配子、受精卵、胚胎处理知情同意书》载明：“胚胎的处理涉及到复杂的伦理、技术和相关的国家政策，因此本夫妻承诺不要求将冷冻保存的胚胎或受精卵转移出某院。”

同时，《知情同意书》约定，对于超期半年未续交冷冻费的、或者超冷冻5年期限的胚胎，如果夫妻俩未在这些期限前，到此医院辅助生殖科签署办理相应手续，则可自动无条件视为夫妻俩已放弃自己的胚胎，该胚胎将由医院自行直接销毁。

此后，夫妻二人将有效胚胎中的4枚胚胎进行了冷冻保存。

然而，2年后，夫妻二人突然向医院方表示，他们希望将保存在医院的冷冻胚胎取出，转到另外一所医院进行人工受孕手术。为此，夫妻二人还向医院出具了《承诺书》，承诺从医院处取回胚胎后，不会将胚胎交由第三方实施代孕等违法行为，若有违反，相应的法律责任由夫妻二人承担。

医院：冷冻胚胎不止属于夫妻

尽管出具了《承诺书》，葛女士和刘先生的要求，还被医院拒绝了。

院方指出，首先，葛女士及其丈夫刘先生早已签署了《知情同意书》。《知情同意书》明确，冷冻胚胎的保存期限为5年，到期续约销毁或用于科学研究。在《知情同意书》中，葛女士及其丈夫已签字同意了“不将冷冻保存下的胚胎或受精卵转移出某院”的条件。

其次，涉案胚胎不是自然条件下结合的，医院方也倾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涉案胚胎的所有权不止属于葛女士和刘先生。

最重要的是，就算将胚胎交由葛女士及其丈夫处置，夫妻二人也不具备保管和运输的条件。胚胎在运输和保管过程中，十分容易受到损害。失去管理的胚胎，还容易引发伦理、法律的风险，比如出现非法代孕问题。

根据管理部门的相关规定，冷冻胚胎保存期限不超过5年，超过5年的胚胎移植到母体，会造成巨大的伦理和生物风险，一旦发生代孕事件，不但会对新生儿带来基因突变的风险，也会对人类生物遗传样本稳定性造成破坏。

法院：要求取回胚胎突破了权利边界

上海法院经审理认为，本案争议焦点，是冷冻胚胎的归属权问题。

法院指出，首先，本案系医疗服务合同而非保管合同关系。医院作为医疗服务提供方，为葛小姐与其丈夫刘先生实施辅助生殖技术治疗，帮助夫妻俩获取有效胚胎并进行了冷冻保存。此冷冻胚胎属于医疗服务合同履行过程中产生的特殊衍生物，胚胎冷冻保存属于涉案医疗服务合同项下内容，其冷冻保存的目的应当为完成胚胎移植，而非一般意义上的“保管”。夫妻俩起诉要求被告返还此冷冻胚胎和囊胚，与医疗服务合同约定的权利义务内容不符。

其次，冷冻胚胎系含有遗传物质的特殊物，虽脱离于人体，但从生物属性上看，仍属于人体的一部分，而不同于物权法意义上的“物”，不能仅仅依据物权法相关规定处置涉冷冻胚胎问题。换言之，虽然夫妻俩对此胚胎享有监管和处置的权利，但这并不等同于他们享有直接占有支配的排他权利。

最重要的是，在人类辅助生殖医疗服务领域，对个体处置冷冻胚胎的权利进行必要限制，具有正当性和合理性。夫妻俩要求返还胚胎，突破了其依法享有的权利边界，不利于维护公共秩序和善良风俗。

更何况，葛女士及其丈夫早已签署了《知情同意书》等文件。《知情同意书》对涉案胚胎的保管和去向均做出了明确约定，现在夫妻俩要求返还算胚胎，缺乏合同依据。

综上，上海法院认为，葛女士及其丈夫要求院方，向其返还4枚冷冻胚胎和1枚囊胚，既无法律依据，也缺乏合同依据。最终，夫妻二人的诉讼请求，被法院全部驳回。（本文中所涉人名均为化名）

本文来源：新闻晨报

记者：张益维 贺佳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