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拐卖者绑走凌虐的那天,爸爸正在陪拐卖者的女儿产检。
我向他求救,他却说,“你被弄死最好!克星!克死你妈还不够,还克的声声动了胎气!给我死远点!”
当晚,爸爸被电视台紧急召回,要他去现场报道本市十年来最惨绝人寰的命案。
他在镜头前声泪俱下的谴责凶手,却没认出,死者,是他最厌恶的女儿。
1.
我的尸体被丢在水库里。
过了很久才被人发现打捞上来。
我爸是跟着刑警队一起来的,我看到他时,他正和一个女刑警抱怨着,“今天我女儿不舒服,我正给她做营养餐呢,临时被叫过来跑新闻,真是……”
见到死者尸体的那一刻,他停止了抱怨,忍不住开始干呕起来。
尸体被水泡的时间过长,已经出现了腐败巨人观现象。
女刑警满脸严肃的勘察完了案发现场,皱着眉头吩咐,“尸体辨认不出面容,无法知晓死者身份,抬去法医室解剖吧。”
年轻的警察小心的抬起尸体,可刚抬起,尸体盆骨却突然碎裂。
女刑警愣了一瞬,深吸了一口气,别过脸去,“没事,抬走吧。”
我爸呕吐之后脸色苍白,好不容易平复了下来,走过去问,“刚才是怎么回事?”
女刑警有些咬牙切齿,“死者是个小姑娘,恐怕死前遭受了非人的虐待和侵犯,才会盆骨碎裂。”
我爸点点头,有些惋惜,“真可怜,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就这么没了。”
说完,我爸低着头开始发消息。
我飘去他面前,凑近看了看。
哦,他在和梁声声聊天。
“乖乖宝贝儿,有个和你一样大的小姑娘遇害了,最近不安全,你想要去外面玩的话记得叫爸爸陪你。”
发完消息,我爸收起手机,开始拍摄案发现场的照片。
警察已经收集了关于死者的留在现场的遗物。
有一条手链,是我十八岁生日那年,我爸送我的。
看到我爸给了那条手链一个特写镜头之后,我有些紧张。
爸爸会认出来吗?
看着镜头里的照片,爸爸愣了一瞬间,似乎是有些熟悉。
可他只是看了看,到底没想起来这是他送我的生日礼物。
也是,谁会记得一个赠品呢?
我也没指望他会想起来。
毕竟那条手链,是他给梁声声买礼物时的赠品。
他觉得赠品配不上他的宝贝声声,丢进了垃圾桶。
而十八岁的我捡了起来,把它当作爸爸送给我的唯一的礼物。
2.
尸检报告出来了。
但是仍旧无法确定死者身份,只能做DNA比对。
“死者是十九岁至二十岁之间的年轻女性,死亡时间是七天前,死者死前遭受过至少五个小时的侵犯,但是由于死亡时间过长,无法采取到侵犯者的DNA。”
女刑警顿了顿,继续念道,“伤痕集中在胸部及下身,有多达十几处被烟头烫过、牙签扎过的痕迹,场面惨不忍睹,这表明死者生前曾遭遇过暴力虐待和非人折磨。”
法医紧跟着发表看法,“死者最终死亡原因是机械性窒息死亡,此前,她一直是清醒的。”
是的,我是被那个恶魔用钢丝勒死的。
我被恶魔折磨了十个小时。
每撑过一分钟,我都希望下一分钟爸爸能来救我。
我给他打过求救电话的。
我以被生生掰断一只手的代价换来了给爸爸打电话的机会。
可那时候,他在陪梁声声产检。
我呜咽着求救,“爸爸,有人……有人要杀我,爸爸,我害怕,你救……”
求救的话没说完,就被爸爸打断,“梁安安,你明知道声声被你气的动了胎气你还编这种谎话阻止我陪声声产检?”
“你被弄死最好,克星!克死你妈还不够,还克的声声动了胎气!你死也给我死远点!”
电话被挂断,烟头在我身上被摁灭又燃起,烧焦的味道混着血腥味儿弥漫,腐烂腥臭的气息充斥着昏暗的小屋。
我在想,算了。
我想妈妈了。
我爸旁听完法医的鉴定报告,怒骂道,“真他妈是个畜牲!这么年轻的小姑娘也下得去手!警官放心,我们一定会配合警方报道此事,抓紧找到死者家属。”
我看着义愤填膺的爸爸,突然感叹,要是他知道死者就是自己最厌恶的女儿,还会不会这么愤怒呢?
我爸马不停蹄的回了电视台,在镜头前如实播报了这起案件的情况。
他播报死者伤痕时一度哽咽,声泪俱下的谴责凶手,发动群众一起寻找死者家属。
随后,他又去了刑警队,想全程跟进案件进程。
却突然接到了舅舅的电话。
舅舅是在妈妈死后,唯一一个还关心我的人。
他联系不上我,只能给爸爸电话,“姐夫,安安有没有跟你在一起?”
“她好几天没回我消息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爸一听,顿时不耐烦起来,“呵,她这么大人了能出什么事儿,又不是六岁小孩会被人拐卖。”
我舅舅听出爸爸话里的讽刺,叹了一声劝道,“姐夫,当年的事不是安安的错,她还小,她也是受害者。”
“呵呵,当然不是她的错!”
“是我的错,我就不应该在她被拐卖后把她找回来,我就应该让她死在大山里,和你姐姐再生一个!”
“要不是为了救她,我们也不会惹上人贩子,你姐姐也就不会被报复惨死!”
舅舅心疼我, 听到我爸这么说我,气的跟他吵了起来。
“梁易,都过去多少年了,安安当初才六岁她懂什么?她从小就没了妈妈已经够可怜了,可你呢,你居然还收养了个女儿故意欺负她!你安的什么心?”
听到舅舅说梁声声,爸爸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
“她从小就没了妈是我的错?还不是她自己克死了她妈!她怎么不跟她妈一起死了,灾星一个!克死了她妈还要克声声,她死了都算她积德!还有,声声一个小姑娘她知道什么!她没有妈妈爸爸已经够可怜了,你凭什么说她!”
舅舅气的挂断了电话,没再和我爸争辩。
也是,为了我,他们已经争辩了无数次了。
可爸爸依旧固执的认为,是我克死了妈妈。
没关系的爸爸。
你得偿所愿了,我死了。
再也不会克你的声声了。
3.
我爸忙完工作就马不蹄停的赶回了家去给梁声声做饭。
梁声声大着肚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我爸回来,立马朝门口走去,乖巧的冲着他笑,“爸爸,你回来啦。”
我爸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问道,“今天肚子还疼吗?饿不饿?想吃什么?爸爸一会儿就给你做饭。”
她摇摇头,“我没事啦爸爸,今天想吃红烧排骨可以吗?”
我爸愣了一下,笑着答应。
梁声声温顺的抱着我爸的手臂撒娇,“谢谢爸爸,最爱你啦!”
我爸小心翼翼的扶着梁声声到沙发坐下,问她有没有按时吃药,吃完药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
我有些难过,想起上次我出车祸后,我爸不耐烦的脸色。
“你怎么不干脆被撞死!净给我添麻烦!”
爸爸,这次我真的死了,再也不会给你添麻烦了。
突然,梁声声小声哭了起来。
“爸爸,安安妹妹好久没回来了,她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那天我不是故意抢她的项链的,只是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项链,我只是想拿来看看而已。”
梁声声眼角挂着泪,一副自责的表情,惹人心疼。
提起我,我爸面露厌恶,“不是你的错,声声,是她自己心胸狭隘,不过一条项链而已,都不知道让着你,还把你推下了楼梯动了胎气,以后,我就当没她这个女儿!”
梁声声忙柔声安慰我爸,眼里却露出得意的目光。
而我看着她脖子上的项链发呆。
那是妈妈留给我的东西,妈妈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梁声声想抢走它,我不愿意给,她就故意摔倒,说是我推了她。
梁声声拙劣的演技漏洞百出,却总是能骗的过爸爸。
爸爸把我赶了出去,把那条项链给了梁声声。
或许,爸爸也怀疑过梁声声是故意的。
只是,比起梁声声,他更不信任我而已。
我只是有些不甘心。
明明,从前爸爸很疼我的。
我小时候,爸爸每天都会给我和妈妈做饭。
妈妈最爱吃红烧排骨,而我最爱吃糖醋里脊。
爸爸最拿手的就是这两道菜了。
可我六岁那年,被人贩子拐卖后,一切都变了。
我有些记不清那时候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我身上很痛,住在猪笼里,吃的都是难闻的馊饭,有时候甚至和猪抢东西吃。
我被找回来的时候,已经十岁了。
听妈妈说,是爸爸请求电视台的台长允许他轮流播放寻人新闻。
爸爸从未放弃过寻找我,日日利用职务之便跟随警察们查探我的消息。
一连两年,所有人都说已经没有希望找到我了。
是爸爸和妈妈,一直不放弃。
两年后,他们终于找到了我,还帮助警察捣毁了一个专门拐卖儿童的组织。
被找回来后的那段时光,是我最幸福的时光。
爸爸和妈妈都很爱我,我也从一开始的自闭变得开朗。
直到我十六岁那年,那个拐卖儿童组织里漏网的人找到了我们。
他知道是爸爸妈妈帮助警察捣毁了他们的老巢,害得他们被通缉,在走投无路之际,他们干脆和我们同归于尽。
他们抓了我和妈妈,我只记得为首的那个人,是曾拐卖了我四年的人。
再睁眼,舅舅告诉我,妈妈不在了。
他眼眶通红的安慰我,“安安别怕,你还有舅舅在。”
我还来不及想清楚不在了是什么意思,就被姗姗来迟的爸爸从病床上揪了下来。
他一下下的扇着我的脸,声音凄厉,“都怪你!都怪你这个灾星!要不是你,那些人也不会找上我们,阿禾也不会为了保护你而死!你害死了我的阿禾!死的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
舅舅把我从爸爸怀里抢过来,本想骂他,却在看到他颓然的眼睛时,闭上了嘴。
他见证了爸爸和妈妈十几年的感情,知道对于爸爸来说,失去妈妈,就等于失去了一半的生命。
从那之后,爸爸的眼里只有对我满满的厌恶。
他再也不会温柔的叫我安安,也没再给我做过糖醋里脊。
甚至连妈妈的葬礼,爸爸都不让我参加,他对所有人说,“她不配来祭奠我的阿禾!她是罪人,是凶手,怎么配在阿禾面前站着!”
4.
我的存在让爸爸恶心,而梁声声的出现让爸爸重拾了生的希望。
梁声声是在警察抓到了害死我妈妈的人后被发现的,她就被藏在那些人的车里。
所有人都以为,她也是被拐卖的少女。
见到梁声声的第一眼,我爸就愣住了,继而是激动的哭泣。
他猛地抓住梁声声的手臂,嘴里喊着,“阿禾,是你吗?”
梁声声和妈妈长的太像了。
像到似乎她才是妈妈的亲生女儿。
梁声声说自己是被拐卖的,无父无母,所以爸爸就迫不及待的收养了她。
她为了感恩爸爸,改了姓名,我爸给她取名,梁声声。
爸爸说,梁声声是上天赐给他的,希望的声音。
从那以后,家里的大卧室,漂亮的衣服,还有爸爸的爱,统统都属于梁声声了。
在爸爸眼里,梁声声是他活着的希望。
可在我眼里,梁声声是恶魔。
她会在半夜闯进我的房间,拿剪刀剪碎我所有的衣服,会用细针钻我的手指,用图钉扎进我的胸和腿。
我好疼,可我没法叫出声。
每个被折磨的深夜,都有一个力大无比的影子在帮她。
梁声声笑嘻嘻的凑近我耳边,“既然你害的我爸爸坐牢,我就只好抢走你的爸爸了。”
“我长的是不是很像你妈妈?”
“为了这张脸,我可是花了大价钱!”
“梁安安,你要是敢告诉梁易,那我就只能连他也杀了。”
“大不了同归于尽。”
可我没有受她的威胁,我把伤口露出来给爸爸看。
可他不信,一巴掌打在我脸上,“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居然不惜伤害自己嫁祸给声声,别白费力气了!”
“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再正眼看你一眼!”
我解释过,申辩过,可,爸爸不信我。
他无条件相信梁声声。
后来,梁声声刚二十岁那年,就未婚先孕,她不肯说出孩子爸爸的是谁。
我爸沉默许久,却一句没有责骂梁声声。
舅舅告诉我,是因为爸爸想起了妈妈。
妈妈当年跟着他时,也是未婚先孕,他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妈妈也义无反顾的嫁给了他。
所以,他更加疼爱梁声声了。
那时候的我嫉妒梁声声嫉妒的发狂。
所以,在我发现那个影子和梁声声又在我曾经的卧室里苟且的时候,我迫不及待的告诉了爸爸。
可我带着爸爸去找那个影子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找到。
我真蠢啊。
被嫉妒冲昏了头脑。
梁声声瘫坐在地板上,隐忍的啜泣声听得人心疼。
“爸爸,你不是说不怪我,还支持我把孩子生下来吗?”
“可你为什么又跟着妹妹夜里来我房间,是反悔了吗?”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们,可孩子是无辜的,孩子爸爸也是无可奈何才会抛弃我们……”
梁声声蜷缩着身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哭的动了胎气见了红,爸爸惊慌急怒之下踹了我一脚。
我躺在地上,腰间是刺骨的疼。
“梁安安,你从前为了吸引我注意说声声打你就算了!可现在,你居然为了争宠害得声声动了胎气,你给我滚出去,这个家从此以后不许你进!”
爸爸带着梁声声去了医院。
而我在那天被赶了出去,再也回不来了。
5.
我被带去了一个暗无天日的小屋。
手脚被钢丝绑着,嘴里被塞了抹布,衣服被撕的粉碎。
那个人露出了真面目,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我认出来了,他就是拐卖了我四年的那个人。
他从监狱里出来了。
他露出和梁声声一模一样的微笑,“别怕,我今天吃了药,会让你好好爽爽的。”
长达五个小时的凌虐,烟头被扔了满地,我昏死过去后又被他用针尖钻进指缝逼醒。
终于,他停下了。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一只眼,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了。
但是好疼。
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
妈妈,我好疼啊……
安安好疼……
那人拿着牙签用力的扎在我胸上,“啧啧,看你可怜,我让你给你爸爸打个电话怎么样?”
我的眼睛猛地迸发出光亮。
爸爸……
爸爸一定能来救我的。
上次,上次他找了我四年都没放弃救我。
“代价是……我折断你一只手。”
我来不及摇头,只能惊恐的看着他绑住我的手,用力的向后折。
钻心的疼痛难忍,额头上汗滴进瞪大的眼睛里,眼前只剩一片空白。
他替我拨通了爸爸的电话。
抹布被扯下,我嗓音嘶哑的求救,“爸爸,有人要杀我,我害怕,爸爸,你救……”
话没说完,就被爸爸打断了。
他还以为我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而演戏。
电话被挂断后,那人拿着钢丝朝我走过来。
“哈哈哈,真是可怜,你爸爸不信你呢。”
“说起来我真感谢他,照顾我的女儿这么久,你放心,我会轻点的。”
被钢丝勒住的时候很痛,但是我没挣扎。
算了。
我想妈妈了。
我想去找妈妈,妈妈一定会很疼我的。
6.
爸爸收到了一个快递,一个大箱子,是舅舅送来的。
“这是我姐给安安的礼物,我给她送过来。”
我没理会怔愣的爸爸,而是飘过去看着那个箱子,有些开心。
舅舅说这是妈妈没去世之前托他从国外买的限量版的高定裙子。
舅舅排了好久的队才等到那名设计师的空档,让他给我做了这条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裙子。
只是,时间太长了。
长到我死的时候,这条裙子才刚刚做好。
可我知道的,妈妈最疼安安了。
“她不在,你放家里吧。”
就没一个正常人,自立自强对这些人来说是不存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