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出租屋着火后，

刑警女友乔言心第一时间就冲出家门，去救住在隔壁的发小夏知许。

我拖着前些天受伤的腿一瘸一瘸的出来，

事后，她的闺蜜们跟我解释：“心心只是太有责任感了，才会去救夏知许。她知道你肯定没事的，况且他俩认识都十几年了，要是有事早就有了。”

看着腿上新增的伤口，我笑了：

“没事，我理解且着重他们的感情。他俩锁死一辈子在一起，祝福。”

1.

火灾过的第四天，我回到了新租的房子。

门口当着一束纯白色茉莉花。

乔言心第一次送我茉莉花。

我拿起花束上的卡片，里面是电子打印的：“对不起，”

送礼物是她一直表达歉意的方法。

我的情绪如同潮水一般，来的时候汹涌，很快就退去了。

每次冷战，都是她送东西，我收下，然后和好。

可我花粉过敏且有鼻炎。

我踢开地上的花，刚打开门放下东西，乔言心的电话就来了。

“小亦，知许为了感谢我救了他，想请我们吃饭，我现在在你家楼下。”

其实此刻，我们已经冷战了四天了。

但她说话跟之前没什么不一样，丝毫不提之前的事情。

我答应了，“好。”

上了乔言心的车后，她看见我包扎得乱七八糟的腿，眉头微蹙，往后伸手，想找应急药箱。

我拦住了，“不必了，这样挺好的。”

她看了我一眼，见我不是开玩笑才开始往约好的饭店开去。

车把两旁的旧居民楼甩在身后。

我好奇的问乔言心，“你怎么知道我搬到这住？”

她边开车边说：“我刚出完任务回来，看到你不在家，就去问了你常点的那家咖啡店的老板。”

我轻轻叹了口气，想不到败笔在咖啡店老板那。

乔言心听到我叹气声，扫视了我一眼，没有再说话。

到了约定好的店，夏知许已经在里面等了一会了。

见我们一起进来，他眼里闪过一丝意外，“心心，小亦。”

我看了一眼桌面上的两副餐具，乔言心很自然的叫人加一副。

桌面上都是乔言心喜欢吃的菜。

夏知许用热水冲洗碗筷，乔言心顺手将碗筷推过去，他也没有拒绝。

夏知许笑着开口：“这顿饭我是特意跟心心道谢的。”

“还有小亦，你千万不要误会，我是前些天运动的时候不小心扭到手了，心心才会第一时间来找我。”

夏知许一副抱歉的样子看着我。

我无所谓的夹着菜吃，淡淡的说：“原来如此。”

“说起来，小亦当时也吓坏了吧？”

我夹菜的筷子顿了顿。

其实当时火势很快就已经控制住了。

但警报呜呜作响，楼道里布满浓烟，这一场景没有人不害怕的。

我下意识慌乱的想去抓着乔言心的手，才猛然发现，我身旁根本没有人。

她早就去了隔壁带着另一个男人离开火场。

回过神来，就看见夏知许给乔言心使眼色，“心心，快点跟小亦好好道个歉，怎么可以因为我一个外人而忽略了他呢？”

乔言心放下筷子，先是对夏知许说：“你一直都是我的家人。”

然后在歉意的看着我：“对不起。”

这两年来，我们有过无数次争吵。这是她第一次向我低头。

要是以前，我大概会跟打胜仗一般高兴。

现在，我只觉得讽刺。

就连开口道歉，都要别人劝说，而且道歉前还不忘矫正夏知许的话。

我拿起一旁的一杯啤酒一饮而尽。

“没关系。”

乔言心不带情绪的说：“少喝点。”

因为工作的缘故，她不喜欢喝酒，顺带着也不喜欢枕边人带着酒气。

我也一直顺着她的习惯，两年很少碰酒，酒量早就没有之前那么好了。

此时，我干脆放弃杯子，拿着一罐啤酒喝了起来。

“我酒量很好的。”

乔言心一手夺过我手中的酒。

“腿受伤就不要喝酒。”

“我跟知许只是朋友，你知道的。”

夏知许也一脸歉意，“我跟心心从小认识，像家人一样，小亦可千万不要因为我而生气。”

我不解的看着他俩，“我只是喝点啤酒，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

说完这句话，我就站起来。

“这顿算我的，你们慢慢吃，千万别因为我扫了兴致。”

我慢悠悠的走餐厅。

夏天的风处在身上很舒服。

我坐在餐厅隔壁公园的长椅上。

静静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生活好不惬意。

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色，恍惚想起。

这不是我追乔言心时，经常制造偶遇的那个公园吗？

三年前，一场意外，我被乔言心所在的刑警中队所救。

当时我对她一见钟情，通过很多个人，我才拿到她的联系方式。

我不肯放弃，追了她整整一年，她才松口，

“我比你大三岁，而且工作比较特殊，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也没你这么青春活力，要是你不介意的话就试试吧。”

我当时开心的好像得到了全世界一样。

她的朋友都笑我这个小孩子，怎么这么好运气，将乔言心这个高岭之花拿下了。

可只有我知道，乔言心没有为我打破她的原则。

我边看来往的人，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玩，无意间看到了夏知许打的朋友圈。

熟悉打气球的摊位，夏知许手里拿着一个我想要很久的模型。

配文：还是心心厉害。

我的手指久久没有滑动。

我之前也想要这个模型，可试了很多次都不行。

有一次乔言心休假，我拉着她给我打，她却说：“这不行，对别人不公平。”

现在换了个主角，就不会对别人不公平了吗？

我笑了，眼前视线却有点模糊。

我以为，爱就是互相磨合，相互包容，总有一方负责让步的。

我从来不介意她有原则，我介意的是她的原则轻易为别人打破。

2.

晚上到家洗了澡，乔言心打来消息，问我到家没。

我没回。

十分钟后，她却自说自话起来。

“今天这家店一般般，我知道有一家好吃的，下次带你去吃。”

又过了一会儿。

“睡了吗？空调不要开这么低温度，小心感冒。”

“晚安。”

我定定的看着这几条消息几分钟，再往上翻时，都是我自己的个人舞台了。

而对面只是偶尔回一个“好”“嗯”。

放下手机，去阳台抽烟时，发现楼下停着一辆熟悉的车。

大概是职业嗅觉，她降下了车窗，我逃避似的马上从阳台缩回去。

第二天，我带着一双黑眼圈去上班。

刚下楼，那辆熟悉的车停在了旁边。

我脚步没有停留，装作看不见。

可是天公不作美，忽然下起来了暴雨。

我边找地方躲雨，边嘟囔着：“这是老天爷天都要欺负我啊。”

灰色的suv开到我旁边，车窗摇下，露出乔言心出色的眉眼，“上车吧，一会衣服该湿透了。”

眼看着雨越来越大，上班也快迟到了，我沉默的上了车。

如果是平时，嘴巴不闲着的我已经开始叽叽喳喳了。

但此刻车里安静的只有外面的雨声。

乔言心似乎有点不习惯，主动开口：

“你上次放在车上的毛巾还在后座，拿着擦一下。”

我往后探身，见到了自己之前给她收拾的洗漱包。

因为乔言心经常接到临时任务，一出去就是几天，所以我特意给她收了个洗漱包在车上放着。

我拿出毛巾，安静的擦着身上的雨水。

乔言心又开口：“你吃早餐没？”

“没有。”

“那我一会给你送过去吧。”

“不用。”

“不吃对胃不好，这句话还是你说的。”

我还没回答，她的工作手机就来信息了。

我知道，她要出任务了，

“你在前面放下我吧，我打个车。”

她说：“不用，十点出发，够时间。”

既然她都这样说了，我就没再拒绝。

到了公司楼下，我准备下车时，却发现车门没开。

乔言心转过头看着我：“你什么时候搬回来，房子并没有什么大碍。”

“我那押一付二呢。”我示意她赶紧开车门，要迟到了。

开锁的声音响了后，我迫不及待的下车。

“小亦。”身后的乔言心叫住了我。

我回头。

她走过来，将手上的雨伞递给我，“你对火灾的事介怀，我已经跟你道歉了，也跟你解释过了。如果你还有什么不满，我希望我们可以理智沟通，而不是一直在耍小孩子脾气。”

我被气笑了，“乔队长，你是觉得我在车上太敷衍你了吗？可你之前不是一直都用这种态度对我的吗？现在换过来，就觉得是耍小孩子脾气了？”

她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

转身离开时，她说：“等我回来，我们再好好沟通一下。”

我没回答。

接下来的五天工作日，我都埋头工作。

乔言心反而会准时给我发信息，提醒我好好吃饭，跟我说早安，晚安。

有时候还会给点一杯我喜欢的咖啡。

面对她反常的行为我一概不理。

以前，在她出任务时，我会问她是不是一点回消息的时间都没有。

她严肃的跟我：“这是工作时间，我不想做与工作无关的事情。”

这是乔言心第一次为我打破自己的原则，可我不稀罕了。

而且这段时间，我尝试到一个人住的快乐。

不用担心她出任务有没有危险。

不用三更半夜等她回家。

也不用做好一桌子菜，她却临时不回来。

生活的烦心事少了一半，我每天过得自由自在。

3.

直到乔言心的好友联系上我那天，

“小亦，我们出来聊聊吧，心心也刚回来，一直赌气冷战也不是事。”

我想了想，是该好好讲清楚了。

我去了她给我发的地址——是一个清吧，乔言心之前说不会去的地方。

又是一次打破了原则。

到了清吧后，我顺着服务生指的方向，往座位的方向走。

还没走到，就远远听到调侃声。

“我们心心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换个人，还敢这样甩脸色吗？”

夏知许跟乔言心坐的很近，苦恼道：“小亦果然是一个小男生，太敏感了，遇事捉着不放。我跟心心认识了几十年了，是什么关系大家都知道的。”

“对啊，当时你们两个差点还订婚了，最后你不是拒绝了吗，还跑去出国留学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他们两个差点订婚了？还在夏知许出国之前？

想到乔言心是在夏知许出国没多久就答应我的告白的，我感觉腿上的伤口越发疼痛了，痛得我心闷。

乔言心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闷：“都是过去的事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抓住旁边的栏杆。当初我刚融入他们的小集体时，他们还经常打趣乔言心跟夏知许，我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也一直认为是开玩笑，确实没想到有这段往事。

乔言心也没跟我提过，只是看着我像个傻子一般悄悄不开心。

就算早就劝诫自己该放下了，此刻也免不了难受。

我以为她是性格稳重，以为是职业导致她原则比我们多。

难怪我一直猜不透她的内心，只能小心迎合，原来是从来没有走进到她的内心。

夏知许这时说话了，“好了，都别说了，这次我们是想撮合小亦他们的。”

有人突然一拍大腿，大声说：“顾子亦这么没安全感，是不是他的童年创伤所影响的啊？”

我走了过去。

正在热聊的所有人戛然而止。

只有提出问题的那个人背对着我，一无所知，还在兴致勃勃的分析原因。

“我觉得我说的很对，顾子亦小时候收到了某种创伤，长大了自卑，所以现在......”

察觉气氛不对，他的声音逐渐消失。

“你们怎么不说话，我觉得我分析得没问题啊。”

我冷笑一声，“你说的很对，在别人背后蛐蛐别人，我说我怎么这么自卑，这么没安全感呢，感情全都跑你身上了。”

乔言心走过来，拉着我的手，

“小亦，他是无心之失......”

座位上我们的共同好友都一脸尴尬，一边的夏知许也紧接着站起来劝和。

“不好意思，我们本意是好的，只是开一下玩笑。”

我没理会夏知许，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乔言心，“我说当初我发小要租对面的房子，你拒绝了呢，后来转眼夏知许就住进来了，原来是搁这等着呢。”

乔言心脸色微沉，声音有点着急：“那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只把知许当朋友。”

一旁的夏知许脸色瞬间煞白。

我甩开乔言心的手，拿起桌面上的一杯洋酒，“乔言心，我当时跟你说分手你没当真，那我再说一次，乔言心，我们分手吧。”

“这杯酒算是我提前给你跟夏知许结婚时的祝福了。”

说完，我一口饮尽杯中的酒，然后用力将杯子砸在地上。

周围人惊呼。

乔言心眉头微蹙，正想说什么时，我继续说：

“我跟你分手，不是因为你火灾的时候第一时间去救别人，也不是因为你跟别的男人有暧昧。”

我故意扫了一眼夏知许的脸色，“是因为你根本不懂爱。”

曾经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我对乔言心，对这段感情最大的诚意。

现在，我不是放过乔言心，而是我想放过我自己。

4.

旁边多了一些唏嘘声，“这小孩子这么猛。”

“现在在这逞强要面子，到时候就哭着回来求心心原谅。”

我脸色平静。

而乔言心的脸上有一丝茫然。

在别人眼里，她是一个完美的人，工作努力，成绩优秀，对恋人专一，对旁人有分寸，情绪稳定。

此刻，对我的满腹委屈，她显得有些意外，丝毫没察觉到自己问题。

我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开口，

“这两年来，扪心自问，你有了解过我吗？有去迁就过我吗？有为我改变自己吗？”

“你知道我花粉过敏吗？你知道我喜欢打游戏吗？”

“你在乎我说过的话吗。”

“你对我有过分享欲吗？”

“你主动跟朋友介绍过我吗？”

“他们在说我时，你有为我解释过一句吗？”

“这些事情，你一件都没有做到。之前我都是安慰自己，你工作忙，局里任务多，顾不来这么多，而且我一个男人，不应该斤斤计较。”

“可我现在已经不想委屈自己了，我们就这样吧。”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咬紧牙关，转身想走。

手却被身后的人拉住了。

乔言心冷静的说：“就算我们之间有问题，你也该早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

我有些累了：“之前我们的每次吵架，不都是因为这些吗。”

她的眼睛微红。

我平静的将手抽回来。

旁边的人劝和：“小亦只是一时生气，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对啊对啊，毕竟他这么爱你，你还是他初恋呢。”

我轻轻摇头，然后离开这里。

看吧，大家都知道我很爱乔言心。

......

我跟乔言心吵架的事情不知道被谁传出去了。

我朋友说，大家都不相信我会跟她分手，甚至还开了个赌局，赌我什么时候去求和。

对此我只是淡淡一笑，不予评论。

这些天都在加班加点准备竞岗材料，暂时没空机会这些事。

跟乔言心在一起两年，我错过了不少晋升的机会，但同时也积累了不少经验。

前些天，主任告诉我过段时间有个竞岗机会，只要我准备好材料，基本上就没跑了。

难道这就是情场失意，职场得意的感觉吗？

终于，我顺利通过了竞岗。

主任拍拍我肩膀说：“恭喜恭喜，这段时间辛苦了。”

我点点头，只觉得格外疲惫。

.....

到了下班时间，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我和几个同事在公司门口等车，时不时闲聊几句。

直到最后一个同事也离开了，我还没打到车。

我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想着要不冒雨去对面马路买把雨伞吧。

刚走进雨里一步，头顶就有一片阴影。

“我刚出完任务就赶过来了，还是迟了。”

乔言心的表情与以往并无不同，指骨分明的手拿着一把深蓝色的雨伞。

雨顺着雨伞低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小浪花。

我也没推辞，“麻烦你把我送到对面马路吧，谢谢。”

她习惯性的往我这边凑近。

我却不自然的拉开距离。

她的伞只好往我这边挪了一点。

我没有问乔言心为什么会来这，借着她的伞走到对面马路，进去711便利店买了一把黑色雨伞。

“谢谢你，我先走了。”

转身正要往地铁站走，乔言心叫住了我：“小亦，我送你吧。”

我摇头：“不用，我坐地铁就行。”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很快就恢复了。

“那你什么时候搬回家，家里的金鱼都没人管了。”

回家？我微微皱起眉头。

她这倒是提醒了我。

我俩的分手匆忙得像个玩笑，连出租屋的东西我都没全部收拾，甚至连之前订的歌剧票都没到演出时间。

我看向乔言心，“有时间我会过去把东西都收拾走的。”

乔言心失落的看着我：“小亦，我们非得变成这样吗？”

我冷笑：“你是说，这个结果是我任性才导致的？”

乔言心开口：“我是希望我们可以冷静下来好好谈谈。”

“我们已经分手了，而且我现在很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