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送来和亲的公主。
敌国的帝王求娶我,封我为皇后,又把我打入冷宫折磨数年。
等到他一遍遍说爱我的时候,我一刀刺进了他的胸膛。
第1章
宫女战战兢兢地抱着衣服跪在我跟前。
“娘娘求您了,您要是不答应,奴婢的命就没了啊。”
我懒洋洋趴在冷宫的床上,有些瑟缩地裹裹被子。
这是我被打入冷宫的第三年。
“你就去跟你们的陛下说,本宫就是不去,大不了夺了我的封号咱们一起死。”
宫女开始疯狂磕头,额角青紫流出血来。
宫里的宫女有意思,除了磕头就是请罪。
我们北彊的女儿从不这样,母后说过,我们的头颅从不会甘愿低下。
皇帝也有意思,把我关在冷宫三年,一朝放出竟然是让我献舞。
呸,从没听说过谁家正宫皇后被皇帝拉出来跳舞的。
算了算了,不知道阿柯有没有好好吃饭。
我只知道,如果再不答应,这宫女怕是头得落地。
我终究还是没狠下心,穿上舞衣去了宴会。
今日是中秋节,这帮中原人穿戴得像个木偶娃娃,整整齐齐地坐在皇帝左右。
皇帝一见我眼睛都亮了,满含笑意地问着:
“婉婉怎么来了,还特地来给朕跳舞。”
呸,狗皇帝不但没死,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越来越大了。
我扬起水袖笑笑:
“妾思念陛下,就来了。”
一旁的陈贵妃和淑妃一起翻了个白眼。
讽刺意味不言而喻,我不用猜也能知道她们想说什么。
大抵是“都是千年的狐狸装什么装”以及“陛下年纪也不小了真的不害臊吗?”
进冷宫三年,这会儿瞧见她们,倒真的有些想了。
到底是彻夜谈天嗑瓜子的交情,一会儿得找她们好好唠唠。
宫里大抵会有许多新鲜事,比如我今日就看到了陌生的花骨朵似的美貌小姑娘。
我开始跳舞,跳的是追月。
在我的家乡,中秋从不会如此死板,篝火燃得高高的,所有人都聚在一起跳舞。
那时我还是公主,领的便是这白裙飘飘的追月舞。
我的哥哥曾举酒大喊:
“我们阿依是北彊永不熄灭的月亮。”
若是哥哥知道,他一向疼爱的月亮被这个中原皇帝折辱着,怕是会拼命吧。
可惜他早就不在了。
舞至高潮,圆月照亮我的衣裳,寒光一闪,我一刀刺向了帝王。
所有人措手不及,刀刺的是皇帝身边的桌子,他本人毫发无伤。
“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儿,引诸位笑笑,陛下开心吗?”
一众大臣冷汗都吓出来了,又在皇帝的眼神下沉默起来。
皇帝笑起来,还是同当年一样风光霁月。
“婉婉真是美极了,说吧,想要什么,就是这国的一半,朕也愿意赏你。”
我眸光一转,当着众人的面抚上皇帝的衣襟,低声询问他。
“妾想要陛下的命,陛下给不给?”
我眉眼含笑地望着他。
皇帝看着我,手抚上了我的鬓发。
一旁的大臣们估摸着眼珠子都要被戳瞎了,皇帝还是温柔款款。
“好,既然婉婉想回椒房宫,朕便允你。”
搬出冷宫第一件事就是得找太医问问,他们陛下这么大的聋病不知道治治吗!
皇帝抱我回了椒房殿,椒房殿三年无人居住,宫女正依在栏杆上打盹。
见到皇帝,她忙不迭跪下,请安还未说一句,就被拉出去杀头了。
李润还是这样,杀人忒利索,都不给个说遗言的机会。
他把我抱到床上,开始吻我。
我拿起匕首,又被他拦下来,不着痕迹地扔了。
“还是这样不当心,伤着自己可怎么办。”
我直起身迎向他,手抚上他的脖颈,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陛下,妾真的,很想杀了您呢。”
他笑起来,声音在胸腔里回荡。
“可惜了,我的婉婉不会拿匕首刺向我,婉婉,说爱我吧。”
|第2章
陈贵妃同淑妃在椒房宫里嗑瓜子,太医跪在一旁瑟瑟发抖。
“哎呀,姜太医,本宫不过是要些迷药,陛下死不了的。”
姜太医闻言流泪。
“我的皇后娘娘呦,陛下长寿臣的寿命可就不长了呦。”
我不耐烦地把人赶下去,姜太医如蒙大赦,飞也似地跑了。
大抵是这三年实在太闷,陈贵妃嗑瓜子都挡不住说话:
“我说你哪次动了真格,天天拿把刀晃悠,怎么这次改主意用药了?”
一旁的淑妃看热闹不嫌事大:
“哪有哪有,娘娘的刀每次都比之前近两寸呢。”
两个人在我“给我死”的眼神里乖乖闭嘴。
这两个人,原是对我进宫反对最激烈的人物,一个是陈阁老的掌上明珠,一个是大将军的妹妹。
要么说李润作为狗皇帝能算计呢,进宫的女人没几个花瓶,都是家里有实打实的滔天权势。
我开始问话,毕竟冷宫消息闭锁,什么消息都慢。
话问的杂,比如陛下最近喜欢哪个小美人啊,哪个妃子给陛下添了孩子啊,陛下哪个孩子不乖啊我好去吓唬吓唬。
我一刀一个小朋友,陛下是不是就能意识到我是个祸害放我走啊。
两人嗯嗯啊啊不厌其烦地回答着,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显然是不能。
“太子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淑妃还沉浸在刚刚答话的氛围里,听见这话立马纠正:
“什么太子,太子都去世两年了啊,哪来的好好吃饭。”
茶盏碎了一地,陈贵妃连忙捂住了淑妃的嘴,把人拽走了。
我大笑起来,随手拽过一个宫女。
大约此时形容可怖,宫女只顾流泪。
“再哭下去本宫要了你的命。”
那宫女不停磕头,结结巴巴地答话。
“太子先时好好的,有一日去拜见陛下,恰好...恰好江美人同三公主也在,陛下就让公主陪陪她弟弟。”
往下她不敢再说,只说我的柯儿是掉湖里溺死的。
我开始梳妆,皇后的服饰掩掉仇恨,绛红的口脂遮住悲伤。
“本宫好看吗?”
磕头的宫女哭泣起来,话里却满满的恭维:
“奴婢觉得娘娘可好看啦,就像,就像天上的月亮。”
月亮,哥哥也说过,我是北彊的月亮啊。
可是哥哥你没告诉过我,月亮染上血了要怎么洗掉。
我到宁安宫的时候,江美人正在教三公主写字。
殿外鹅毛大雪,屋内点了暖炉火炭,暖得人心都化了。
三公主聪慧啊,写得一手簪花小楷。
江美人缓缓行礼,眉眼间都是上扬的笑意,三公主却被她紧紧护在后面。
“瞧你,本宫不过是想起你的才德,送你陛下刚赏的宣纸。”
江美人明显松了口气,盈盈俯身接过。
皇帝匆匆赶来,揽住我。
他又问我,婉婉想要什么。
“陛下抱妾回宫吧,妾想陛下了。”
皇帝把我抱回宫,在下榻的时候我一刀扎透了他的胸膛,鲜血涌出来。
“陛下给柯儿偿命好不好?妾想他了。”
可皇帝死不了啊,他的心脏在右边,这事儿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
于是他只是笑笑,拢拢衣服,嗔我胡闹。
闻讯被再次传召来的姜太医都惊呆了,表示自己真的想多活几年。
无所谓,又不是本宫不让他活。
狗皇帝被捅一刀都不老实,还凑上来求欢,又被我扎了一刀。
呆在冷宫三年受的气不是白受的,总得像欠了债的主家,一次一次地讨。
姜太医拖着欲哭无泪的步子每天三次地跑,狗皇帝也过意不去,赏了好大一箱金子。
至于江美人那儿,我当然没忘。
三个月后,三公主死在了太液池的冷水里,尸体都泡胀了。
|第3章
“陛下、陛下啊!我们的昭儿她还这样小啊陛下!”
江美人歇斯底里地吼着,看向我的眼里都是恨。
我攀着皇帝的肩膀,依偎在他怀里。
这样的姿势,在江美人眼里或许很刺眼吧,可我今日这样高兴。
“陛下,三公主夸妾生得好看,要为妾捞太液池的银鱼,妾看她这样懂事便允了。”
我面不改色地胡扯着,身后是江美人滔天的恨意。
“你这毒妇、你这毒妇啊!陛下,妾求您,妾从未求过陛下,妾求您杀了她,杀了她啊!”
一道白绫呈上来,江美人含恨而终。
我看她与我三分像的眼睛渐渐闭合,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掌事嬷嬷曾经告诉我,宫里的天是陛下,凡事都要靠陛下的意思。
这么多貌美的姑娘在深宫里,又有几个能靠上的啊。
譬如前些年的我,又譬如今日的江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