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医生说我活不过今年的夏天。
对了,还有两个月!
我在网上预约了一个金牌入殓师。
据说,从冰冷的太平间到小小的墓地一条龙服务,专业细致!
适合我这种死后无人问津的野鬼。
很不巧,一见面竟然是七年前,我不辞而别的前男友。
如今再见,他冷眼相对:别想我给你收尸,你不配。
……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还在愁着,两个月之后谁能将我从太平间领走?
还是我就在家里躺着等死就行了?
可是,夏天尸体腐烂还脏了房子多不好。
毕竟是租的房子,不能让人觉得晦气了。
父母都已经去世了。
还剩下一个小儿麻痹坐在轮椅上的弟弟。
他连自己吃饭都掌握不了,更别说给我收尸了。
手机“叮咚”一响,提示:金牌入殓一条龙服务,送寿衣寿鞋,只需要4999。
呵,最近殡葬服务刷的多了,时不时就收到各种推送了。
主要这个价格也很合适,省点钱还可以给弟弟做看护费。
随即点击了客服咨询。
客服很快给预约了一位资深金牌入殓师做死前见面沟通。
晚上吃完了病号饭已是七点钟。
跟客服预约好的六点见面的入殓师也迟迟未来。
最近更加浑浑噩噩的犯困,头昏胀的不行,大抵是病情又严重了。
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夏天,我得抓紧一点安排后事了。
念着念着,迷迷糊糊眯了眼睛。
旁边的陪护家属一到晚上就鼾声四起,吵得整个脑袋“嗡嗡嗡”。
我下意识摸着手机一看,已经九点半了。
想来这个金牌入殓师也不会来了,还金牌呢,连最基本的时间观念都没有。
忽然尿意来袭,我支楞起自己虚弱的身体坐了起来。
鼻腔一股热气流瞬间涌了出来,昏暗的病房里,我伸手一摸,黏糊糊的血腥味。
哎,又流鼻血了,虽然不是第一次了。
但每流一次还是很慌,我怕最后不是白血病而死,是失血过多而死。
我熟练地抽过床头的抽纸,擦了擦。
然后将纸拧成一个球球形状,按在鼻翼的两侧十分钟。
好在这一次血很顺利止住了,我松了一口气,又活了一次。
我颤颤微微扶着墙壁走到了卫生间里,没有惊动他人。
双手吃力地撑在洗脸池上,抬眼看到镜子里带着血迹的脸。
脑子里的眩晕渐渐散了一点。
哎,真丑,这是什么鬼样子?
挡了一点水胡乱抹了一把脸,擦了擦。
想来,明天得出院了,还得重新找殡葬替我收尸,挺烦。
还有,能陪弟弟的时间不多了。
脑子清醒了一点,我才缓过神,走出卫生间。
病房的门虚掩着,走廊里的灯光印了进来,还是有些昏暗。
感觉门被轻轻推开。
我看也没看,背对着门,扶着墙,朝着床边走去,想来又是护士来查房了。
身后异常的安静,平日里护士来查房都是风风火火速度之快。
我不由得停下了脚步,难道是接我的黑白无常来了?
我还没找好收尸人呢?我还没跟弟弟好好告别呢?
越想越心生了一些害怕,我慢慢回身看了回去。
不知道是灯光太昏暗,还是我的头晕眼花视线模糊。
我好像看到了那张好久好久都没见到的脸了。
我抬手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想让自己更加清醒一点。
身影仍然矗立在那里,一动没动。
奥,不是黑白无常,只有一个身影。
那双深邃的眸子,落在我苍白的脸上,清冷,落寞。
我揉了揉眼睛,大概是病入膏肓了,我竟然看到了封腾。
第2章
他的眼里再也没有了七年前对我的光了。
我抽了抽嘴角,扶着墙的手指十分用力抠着,手心有微汗冒出。
我不知道,七年过去了,我到底在心虚什么。
我嘴角勉强一笑,低了低,有气无力竟然道了一句:你……来了啊。
不知道怎么了,话一出口,眼里掉下了细珠正好落在了脚背上,凉的很明显。
病房里比较昏暗,我想他应该也没看见吧。
七年前,不辞而别的时候,鬼又知道我的痛。
如今再见面,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我要死的时候了。
“是你约的收尸?”他的语气冷冰冰地没有一丝温度。
我就像从头被浇了一盆冷水,我竟然忘了,迟到的收尸人居然是他。
我更忘了,封腾的职业就是入殓师,这是他祖传的事业。
我随便约的入殓师,居然是他。
要么怎么说生活处处有惊醒呢,噢,不对,对他来说应该是惊吓吧。
我咽了咽口水,支楞的让自己精神气一点。
“我是约了,我看时间过了,以为不来了。”
“……而且,我不知道是你。”
封腾怔怔地看着我,良久,喑哑的声音:“你的法子可真多,有意思吗?”
他的语气平静,脸上却写满了比刚刚还冷冽的漠然。
“我都说了……我不知道是你……”我试图解释却连着咳嗽了几声,心脏有些微疼。
气氛陷入了尬尴,他冷笑一声:“难得还记得我,真是为难你了··”
每一句话说的戳的心脏一阵一阵疼,身体微颤。
话音落下,他转身就要离去。
我扶着墙颤颤微微走了几步,一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他的胳膊有些微凉。
“怎么收尸还挑人吗?”
我的日子不多了,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找其他的了,只要他不嫌弃,我全力配合。
他迈出的一只脚在门口停住,瞥眼看着我,眼神冷的可怕。
大抵是觉得我在胡搅蛮缠,故意没事找事。
他的眼底掠过无法掩饰的恨。
“是的,挑人,你不配。”
他凌冽的眼神落在了我抓着他的胳膊上。
我缓缓松了松手,低眉,心里被狠狠刺了一剑穿心的感觉。
我不配?死到临头还被他嫌弃,亲口听他说出来,说实在还是很疼的。
他要坚持不给我收尸,我还得重新找,想想就觉得很烦。
见我的手缓缓悬在了空气中,他抬手拂了拂自己的衣袖。
好像那脏了很多。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一片迷糊。
“做死人生意的,哪还有挑客户的,给谁收不是收,两脚一蹬不都一样。”
我语无伦次地不知道在胡说八道着什么。
不敢抬眼,头顶上方传来清冷的声音:“只要不是你都好说。”
他微微挪动着步子像似要离开。
心忽然被什么撞击了一下,他这一走,此生我们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我竟然不受控制地又抓住了他的衣角。
“等等……我……是给朋友问的,她白血病晚期,日子不多了。”
医院的走廊里异常的安静,仿佛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他低眉看了看我抓着衣角的手,我不敢抬眼看他,下意识松开了手,来回在自己的衣服上搓了搓。
“先付定金,完事后交尾款,概不拖欠。”他的语气变得浑厚。
这就是工作时候的他吧,一身正气凌然的样子。
我从衣服的口袋里缓缓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信封,递到他的面前。
眼睛平视着他的胸前方向,正好看到他喉结上下浮动,貌似有千言万语。
可终究也没说出一句话。
他伸出细长白皙的手指,夹过我手上的信封。
“跟丧事无关的,一概不管。”手抽回去的瞬间,我看到他手腕上深深的一条伤疤。
我说不上什么滋味,就是心跟着疼了一下,堵住了喉咙。
他顺势接起了刚响起的电话,背对着我:
“我马上就回来了,想吃什么发给我,我给你买回去。”
他的语气温柔了很多,似乎还带着些溺爱。
也是,七年过去了,如今结婚了或者有稳定的女朋友也不奇怪。
倒是我,又在自作多情了。
他走了几步,停下,忽然回过头来:“电子合同客服会发给你签署。”
我点点头,忽然又反应过来,难道我一直要跟客服联系?
“那个……留个联系方式吧,方便沟通……”鼻腔好像又要涌起一阵热浪。
我不禁身体一颤,微微侧过身体。
第3章
“找客服就行。”他轻巧地转身,冷蔑地丢下了一句。
我咽了咽口水,无从开口。
他的身影渐渐远离,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擦了擦手,又挡了挡衣角。
呵呵,我撇了撇嘴,不给抓手,连衣角也碰不得?
也就碰了那一下下,能有多脏?
以前,我舔过的糖,他舔起来都忍不住夸一句:人间美味。
他到底是嫌弃了!
我还是办了出院,回了家。
弟弟正在客厅里看着电视,傻憨憨地笑着,嘴角的口水流了一手。
我习惯性地抽了一张纸,擦过他嘴角的口水。
他朝我笑得咯吱咯吱。
厨房的门被打开,是林子阅,他端着热气腾腾的汤就出来了。
“回来啦,赶快吃饭。”
林子阅跟我住在一个小区,也是发小,他坚持要了一把家里的钥匙备用。
他说:弟弟是男孩,有些事情他帮忙方便一点。
七年前,我只身带着弟弟离开家乡的时候,只有他知道。
他放弃了高薪的工作,坚持要跟我一起背井离乡。
我低头擦了擦洗好的手,将弟弟推到了桌子旁边。
“怎么突然回来还做饭了?”
“保姆阿姨不是今天不在嘛,刚好今天有时间就回来了。”
我给弟弟的碗里夹着菜,林子阅端着碗,怔怔地看着我,忽然说了一句:
“雪见,昨晚又没睡觉吧,你看这黑眼圈黑的连卧蚕都没有了。”
我抬眼,愣了一下。
封腾曾说,我眼下的卧蚕无与伦比。
可如今七年没见,他连他最喜欢的卧蚕消失了,都没有发现。
林子阅唏嘘了一口气:“雪见,你别跟我客气。”
我笑了笑,下意识点点头。
曾经也想过让他给我收尸,后来想,一个未婚没有谈过恋爱的小伙子做这种事情,未免晦气了。
如果以后的女朋友很介意,我这可是断了他的一生。
他已经为我做了很多,再多,就是我得寸进尺了。
人,要学会感恩才是。
他的手机一阵急促的铃声响了起来。
“林子阅,我命令你这个周末必须给我回来一趟,这个女孩你必须见。”
第4章
林妈妈的声音振聋发聩。
林子阅尴尬地捂住了听筒,小声转到一边。
也对,他都30了,林妈妈自然着急的,谁家30的小伙子还孤家寡人一个。
我劝过他很多次,该去追求美好的爱情。
他执意不听。
“我妈就是闲的没事找事,我这事业正如日中天呢,谈恋爱多耽误事儿。”
林子阅笑嘻嘻地拿着电话,走回到桌子旁边。
哪是谈恋爱误事,明明是我。
“该见还是得见,我可不想耽误了你这优秀的基因遗传。”我低头,浅笑着。
他从冰箱拿出一碗洗好的车厘子递到我的面前。
“吃点水果,新鲜的。”
前不久,我还念叨着:好想吃车厘子,那玩意真的太贵了。
这些都被林子阅记住了。
恐怕他这场蓄谋已久的饭菜,实际是车厘子的嫁衣吧。
刚吃完饭,他被公司的电话呼走了,呵呵,还说自己闲,明明忙的不可开交。
弟弟看着他,风一样离去的背影,咧着嘴,不清楚地说道:
“哥……哥哥……走了……”
我一口一口地喂着弟弟的饭,安慰道:哥哥最好走了不要回来了,他为了我们做了太多了。
弟弟忽然,吐出嘴里的饭,哇哇大哭。
他好像听懂了我的话。
我看着嚎嚎大哭的弟弟,眼泪忽然就流了下来,我不在了,以后的你会不会也每天这样因为看不到姐姐而哭。
那我该多疼啊!
晚上月儿挂上树梢,弟弟已经入睡。
我躺在床上,月光透过阳台洒了进来。
我伸手掏了掏床头柜子里的钱包。
翻出夹层里面的照片,照片里那张泛黄的脸都已经有些模糊了。
即便已经泛黄的照片,这些年还只敢在这样的黑夜中看。
很害怕白天若看一眼,那就是万劫不复。
尽管这样,也不曾忘记,照片里少年的爱,散发着无数的光芒。
那是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封腾将我的头靠在他的肩上。
那天,他当着那么多朋友的面,亲吻我的手背,眼眸里都是我的影子。
那天,他大声告诉所有人:雪见这辈子都是我的!
以前的封腾冷若冰霜,后来的封腾常常对我笑得合不拢嘴。
温柔的,开心的,宠溺的……当然也有矫情的。
那时候的美好,我以为会持续很久很久。
七年后再遇见,他又成了那个冷若冰霜的封腾。
我怀抱着照片,不知不觉,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竟然又睡了过去。
不想做梦,却又入了年少的梦。
与他初识于高一那年的盛夏,他搬来我们家隔壁的单元楼。
放学回来,我就看到他就静静站在那里,背着书包,双手插兜,一副酷的不行的样子。
他瞥过头看了我一眼,有点帅,我急速闪开。
听邻居们说,他爸是经营殡葬产业的,家里祖祖辈辈干了好几代了。
做死人生意,多少显得有些说不出口,晦气。
第二天,在教室里,封腾被老师介绍给我们认识。
他眼睛环顾教室一周,在经过我的时候,略有停留多一秒。
也许是想起我了,毕竟,我们在小区有过一面之缘。
没有5G时代的八卦依然走漏的很快。
同学们都背后窃窃私语:
“他们家是做死人生意的,多恶心啊?”
“不知道他们家到底见没见过鬼啊?”
“死人腐烂了,这怎么看的下去啊”
…………
各种各样的言论此起彼伏,简直比平日里的体育课都要热闹。
而封腾只是静静听着,也从不去反驳他们。
第5章
他来不到一星期,同桌换了三个了。
尽管他长得很帅,但依然掩盖不了“死人生意”的晦气。
老师没有办法,采取自愿方式做封腾的同桌。
我看到有女生跃跃欲试想要举手,被旁边的人提醒:天天会见到死人的。
女生又缓缓放下了手。
封腾静静坐在那里,低着头。
阳光透过窗户打在他的脸上,格外的清秀,就是有点忧郁。
“这么好看的人,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不解。
我站起身来:“老师,我愿意。”
封腾没有抬头,但后背明显直了一点。
我成了他的同桌,我以为我帮了他缓解了这么大的尬尴,他应该会记住我的好的。
只是没想到,同桌两年下来,我们说的话连十句都没有。
还都是:嗯,好的,谢谢,不用……··
超过三个字都是长句子了。
高三那年,封腾又转学走了,又是听邻居们说。
他父亲的公司业务规模做的更大了,封腾又被带回了城里上学。
连一句“再见”都没说出口,我们就分道扬镳了。
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记得我的名字。
大三那年,被室友拉去一个高校联谊会。
室友指着一个身材高挑的背影,抱怨着:“你看那位,据说家里产业丰富,全中国都有他们的客户,妥妥的富二代,不知道这样的人来联谊图什么?”
话音刚落,那个背影恰好转过身。
这一转,短暂的四目相对,竟让我大跌眼镜,想起室友刚刚说的话,我没忍住扑哧一笑。
嘴里的饮料也被我喷了一地。
我随手抽了几张纸,蹲下来擦着地上的水渍以掩盖自己刚刚的慌乱。
余光中,我瞥见封腾渐渐走出了我的视线。
也许,他已经不记得我了。
也好,要是认识,还得假装问候一下,多别扭,毕竟本来就没说过什么话。
觉得联谊有些无聊,说实在,除了封腾入了我的眼。
其他人,都不是我的菜。
我跟室友打了个招呼提前离开。
刚走出大门,被一个声音喊住:“林雪见。”
我驻足,回头,看到矗立在那里的封腾,嘴角的笑意隐藏不住。
我抿了抿嘴唇,笑弯了腰,好像这几年,我们未曾分开过一样。
我们在一起后,封腾不像以前那样冷若冰霜,反而多了些话,行为举止也尽显肆意活泼。
他总是喜欢抱着我,在我耳边吴侬软语。
他曾不止一次跟我说,他的专业是电子信息工程,入殓师不是他的长期规划。
他大抵是害怕我是否像其他人一样介意他以后的工作,毕竟子承父业,他爸就他一个儿子。
所以,他总是提醒我,他可以不做这些。
虽然还未毕业,他却经常已经帮助家里做事情了。
毕业那年,他的父亲身体不好,他放弃了学校实习的机会,直接回了家接管了父亲的产业。
“雪见,这只是临时的,等家里过渡好了,我就撤出来。”
他害怕我介意他这么快就接手了殡葬,总是有意无意提醒着我。
我紧握着他的手,摇着头,看着他:
“我又不介意这些。”
他抱着我原地转圈,转的我迷失了自己。
毕业后,我顺利找了一份设计师的工作,与他的工作也算有异曲同工的地方,就是需要建模。
我总是调侃:其实 ,我们是同行啊!
第6章
每次,我去殡仪馆找他的时候,我远远看见他,想要冲上去给他一个拥抱。
在距离他一米的时候,他总是用手挡住我。
然后再闻一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双手在衣服上搓了又搓。
他明明已经换了干净的便服。
“封腾,过分了啊,抱抱!”
他双手垂在裤腿的两侧,还是不敢伸出手来,哪怕是牵一牵我的手。
少年时候那些污秽言语的自卑,终究是在他的骨子里生根了。
他从来就没有真正放开过包括对我。
直到有一天,我不辞而别,他也没有找过我,哪怕问一个“为什么?”。
好像他早就知道,终有一天我会离开的。
他不知道,那一天,家门口站着一群人要索命。
原来我们的遇见是一场心知肚明的分开。
“林小姐,合同已经拟好,您什么时候有空可以来公司签署合同。”
几日后,客服发来消息。
不是可以线上签署?怎么又改成线下?流程怎么不似封腾说的那样?
就在疑惑的时候,客服发来一串号码,让我联系入殓师。
只看一眼,就知道那是躺在了通讯录里七年未曾拨过的电话。
而他竟然七年,从来没有更改过电话。
为了自己不暴尸荒野,算了,忍了!
我试着拨通他的电话:“哪位?”
呵,看来,他把我删除的挺彻底的。
“那个合同,客服说要线下签……”
“你到这个地址来……”他强行打断我的话,甩给我一个地址,语气冷漠,挂断了电话。
我转头看向窗外35度的高温,轻捏了下自己乏力的双腿。
因为知道要死了,能省下来的药都省了一点,身体越发的没有力气。
我这要是顶着烈日出去一趟再回来,估计得要半条命啊。
我想再给他打电话,可想到刚刚他挂的果断,又默默放下了手机。
还是过去吧,省的为了收尸还节外生枝。
临走之前照顾弟弟的钟点工阿姨请假提前回来了,这倒让我放了心。
阿姨白天一般都在帮忙照顾弟弟,晚上不在。
其实主要是住家保姆贵很多,能省还是省一点吧!
我带上一顶宽沿的大帽子,遮挡住夏日的骄阳,出了门。
封腾给的地址是一处郊区的产业园,到了他给的楼栋,我给他发去了信息。
过了一会他回到:等一会马上到。
居然自己都还没到,我抬眼望去,这分明是一家互联网公司。
难道是他开的?
门口光秃秃的空无一物,连个遮荫的地方都没有。
盛夏的阳光直射下来,晒的整个头皮都滚烫。
站了还没一会儿,汗流浃背,感觉有些虚。
我伸手去扶墙,手瞬间缩了回来,他妈的,太烫了。
我给封腾打去电话,接连打了三个,都被他直接挂断。
我咽了咽口水,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再坚持一会儿。
就一会儿,还不来就走了。
额头上斗大的汗珠顺着脸颊顺流而下。
本就根根分明的锁骨,中间都积起了浅浅的“一湾”汗水。
后背的衣服贴在身上黏糊糊的。
他知道我最怕晒的,以前拿个快递,都要替我撑伞的人,如今却让我站在骄阳之下,头顶烈日,而迟迟未出现。
说到底,还是生了太多的恨。
我的眼前开始有些发黑,双腿似乎有些不听使唤要软下去。
我强忍着热的滚烫的墙面,伸手扶了过去,给他打去最后一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