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张家伟(整理:白叔)
我叫张家伟,今年48岁,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现在在体制内上班。
我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大学生,如今混的风生云起,必须要感谢生我养我的父母,若不是他们勒紧裤腰带,咬牙坚持供读书,此时的我肯定子承父业,每天脸朝黄土背朝天,累死累活干一年,却攒不下几个钱。
我母亲没念过一天的书,就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我父亲稍微比母亲强一点儿,念到小学四年级。
当初不是他们不爱上学,而是家里孩子多,连温饱问题都解决不了,哪有钱供他们念书。
我曾经听母亲说过,她小时候过最艰难的日子是家里没有粮食,她和姨姨、舅舅们为了填饱肚子,只能上山挖野菜充饥,也吃过观音土。
那时候,他们对未来不敢奢望太多,能吃饱饭就心满意足了。
父母没文化,在我上大学前,他们连县城都没有去过。我小时候的,父亲经常在我耳边说“家伟,你是咱们家的独苗,一定要好好用功读书,争取考上大学,然后走出穷山沟,你要记住,农民的儿子想要出息,考大学是你唯一的出路。”
当时,我年龄小,听不懂父亲说的话,反正我知道一点儿,按父亲说的去做准没错。
在我们村里,只要提起父母的名字,大家伙都为他俩竖起大拇指头。
大家伙为父母竖起大拇指,不仅仅是他们供出一个全村第一个大学生,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照顾了瘫痪二叔几十年。
我父亲和二叔是亲兄弟,俩人相差十岁。
听父亲说,二叔小时候脑瓜就好使,念小学时,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只可惜,天妒英才,二叔刚上初中那年,他跟着爷爷去镇上赶集,在半路发生了车祸,爷爷当场身亡,二叔的腰椎受到猛烈撞击,从此以后,下半身彻底瘫痪了。
一个活蹦乱跳的人突然间成了瘫痪在床的废人,二叔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他脾气变得暴躁,趁家里人不注意,总想着轻生。
奶奶看着自己最稀罕的儿子整天闷闷不乐,动不动就发脾气,她也跟着上火,总在背地里哭。
二叔瘫痪后的第三年,奶奶得了不治之症,弥留之际,她拉住我父亲的手嘱托道“老大,妈不在了,你要照顾好弟弟,别抛弃他。”
“妈,你放心,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老二受一点的委屈。”
听到我父亲的承诺,奶奶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遗憾,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奶奶去世以后,照顾二叔的责任就落在了我父亲身上。当时,我父亲可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庄稼把式,长得也挺帅气的,就是因为有个瘫痪的弟弟,很多女孩与他见过第一次面以后没有了下文。
二叔因为我父亲找不到媳妇,他很内疚。
“大哥,是我连累你,要不你把我扔到火车站吧,让我去自生自灭。”
“你要是再敢说这些傻话,我就不认你这个弟弟了。”父亲看着一动不动的二叔,他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父亲24岁那年去别的村干活,结果被我母亲相中了,俩人一见钟情。
父亲不想隐瞒母亲,他有一个瘫痪的弟弟,然后一五一十把家的情况介绍给母亲。母亲听后不但没嫌弃父亲,反而觉得他是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嫁给他准错不了。
没多久,父亲和母亲结了婚,为了节约开销,他们都没有举办酒席。
母亲嫁给父亲以后,她跟着父亲一起照顾二叔。
有些时候父亲去田间地头干活一时半会回不来,二叔想大小便,可是又不好意思和自己的嫂子说,只能硬憋着,等到我父亲回来时,他已经把被褥弄脏了。
“她是你嫂子,你有啥害羞的,长嫂如母的道理你不懂吗?”父亲边给二叔擦洗身体边数落他。
“我不管,反正我就不习惯让大嫂伺候我大小便。”二叔脾气挺倔强的,扭过头不搭理我父亲。
经此一事,我母亲知道如何伺候二叔,所以父亲不在家的时候,她告诉二叔,要是想大小便就喊她一声,她把便盆、尿壶拿过来,等到完事后,她再进屋里取。
等到我出生以后,二叔慢慢接受了自己瘫痪的事实,要是我父母去地里干活,他天天看着我。
我年龄小,二叔瘫痪在床走不了路,有的时候我就故意气他,躲在门后看着他焦急的样子,我忍不住哈哈大笑。
记得有一次我问父亲“爸爸,二叔成了瘫子,难不成你和我妈要养他一辈子吗?”
就是因为这句话,我被父亲打了一耳光,至今回想起来,我都是忍不住打个寒颤。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对二叔不敢有一丝丝的怠慢,只要他吩咐我做的事情,我赶忙去办。
等到我大学毕业以后,在城里安了家,想将父母和二叔接到城里照顾,他们三位老人都不肯来,说在农村待了大半辈子,要是进城岂不是把他们憋死,没办法,他们的决定我得尊重,所以只能赶在逢年过节,回家里短暂的与他们相聚。
两年前我父母兄弟去世了,这时候二叔提出要去养老院生活,我当时我不肯答应他,他以死相逼,没办法,我只能尊重他老人家的决定,将他送到老家最好的养老院住。
二叔住进养老院以后,每次我去看望他,他都不和我见面,没办法,每次我给他带的东西只能拜托养老院的护工捎给他。
上周末也正是国庆节假期,我没有打招呼就去养老院看望了二叔。
二叔不知道我来看望他,远远看到他一个人坐着轮椅,在角落里发呆。我通过院领导得知二叔最近一段时间不愿意任何人接触,饭量也在减少。
那一刻,我回想到父亲之前嘱咐我,不管到任何时候,也不要把二叔抛弃,现在想一想,我父母不在了,我竟然将二叔送到养老院住,作为他现在唯一的亲人,我做的事情有些欠妥,所以,我当即做了一个决定,不管用什么方式,也要将二叔接到城里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