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警方展示了2000年档案里记录下一对情侣遇害的现场照片

二十四年前，杭州市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命案而轰动全城，一对恋人被人用刀杀害在公园里，案发后凶手一直没能找到，调查人员和死者家属就这样苦苦追寻了十年后，两名真凶最终落网，而落网的原因竟然如此地不可思议！

十年来，为了寻找真凶并将其缉拿归案，给两名死者和他们的家属一个交代，警方始终都没有忽视掉这起案件，将民众提供嫌疑人行踪信息的悬赏金额从1万提高到10万元，而家属也从悬赏金额5万提高到50万元。

那么，这起命案是如何发生的？凶手为何要杀害这对情侣？为什么十年之久才破案？

左力和金晶遇害的现场

案发时间是2000年11月4日晚上9点左右，案发地点位于浙江省杭州市下城区万向公园，受害者是一对年轻的情侣，男死者名叫左力，遇害时18岁，女死者名叫金晶，遇害时19岁，两人被凶手刀杀后惨死在现场。

两名死者都被割伤颈部导致大出血，另外，左力胸部被捅了十几刀，其中有一刀直接捅进心脏，是致命要害。

左力身高约为一米八，个头魁梧，金晶身高约为一米六，身材微胖。令人疑惑的是，面对这对体格健硕的情侣，如果只是一个凶手行凶的话，那么在短时间内袭击他们两个人可能有些吃力，除非凶手是两人或以上才有可能很快杀害掉他们。

万向公园

调查人员在两名死者的周围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比如凶手作案时留下的指纹和脚印，那时公园里也没有安装监控摄像头，所以没有案发录像的记录。这些情况让调查人员感到案子很棘手，唯一的线索只能找到当时的目击者。

案发地万向公园跟西湖最近的距离只有一千多米，凶杀案发生的这段时间刚好是2000年杭州西湖博览会的举办期间（2000年10月20日-11月10日），这是自建国以来首次举办的西博会，当地人流量密集，而且处在闹市区，更何况公园是人来人往的公共场合，凶手竟然如此胆大包天行凶，可见有多猖狂。

2000年杭州西湖博览会门票

经过努力的走访和询问，调查人员找到了案发时在现场的一些目击者，其中有一位小男孩出现过离案发最近的地点。据小男孩描述，当时有两个可疑的成年男子身影从案发现场河边草坪上窜了出来，越过栏杆，趁着夜色沿着公园旁边的古新河岸边逃跑，前往体育场路，最终消失在视线里。

目击者还谈到，两名嫌疑人的身高大致一米六几，身材偏瘦，还发现了一个特殊情况，就是现场有“嗯嗯嗯”的声音发出，类似哑巴发出来的。因此，调查人员怀疑嫌疑人有可能是聋哑人。

不过，有其他目击者却听到案发现场传出来的声音不像是哑巴发出来的声音，而是听到“走”的话音，这口音不像杭州本地，倒像是北方的口音。

案发现场示意图

嫌疑人究竟是聋哑人，还是北方外地人，调查人员一时半会无法得出结论。不过好在，初步调查结果能确认嫌疑人数量大致为两人，都是男性，身高一米六到一米七之间，非本地人等这些有价值的线索。

据左力的祖父左文友描述，案发当晚临近九点，左力跟他的表姐通话说自己在银泰商场那边购物。事后，左文友询问了左力的表姐，左力在跟她通话的时候，语气上会不会慌张或者有什么异常现象。表姐回答说没有，一切都很正常。

左力、金晶

通过对家人的询问，左文友可以断定左力他们遭到凶手袭击的时间是在11月4日晚上8点51分之后。

左力和金晶是中专学校的同学，毕业后两人都在当地工商银行部门上班成为同事，也成为了一对情侣。据女同学讲述，事发那天，金晶跟她们一起逛街，晚餐时间6点左右选择在西餐店就餐。到了晚上8点半左右，金晶跟同学分开要回家了，便和左力通话让他过来，两人走在武林路的路上，来到万向公园，打算在这里等公交车。之后，惨剧就随之发生了。

案发现场的地上发现一滴血迹

两人遇害后，身上的贵重物品被搜刮走，只留下8元钱，左力丢失的是皮夹和手机，而金晶脖子上的项链不见了。

调查人员基本上可以认为这是一起抢劫杀人案，在调查凶手逃离的路线过程中，他们发现了血迹。起初以为是凶手在逃跑时，携带粘有被害者血迹的凶器滴落的，但是经过血液检测以后，得出的结果并不是两名被害人的血迹，而且这些血迹是出自两个人的，也就是进一步佐证，作案的是两名凶手，他们当时都受伤流血了。

警方发布的《紧急协查》通报（部分内容）

调查人员将这些已知的信息，整理成一份《紧急协查》通报，发放到全市各个部门单位、出租车公司等，请他们协查当晚有没有发现可疑人员出现的情况。然而，即便动员了这么多的出租车司机帮忙，十来天的时间里，也没有得到有价值的线索。

事发当晚在全市各处的交通要道设置检查关卡，依旧没能找到凶手，他们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让案件的调查进度陷入了困境。

古新河的护栏柱子上发现了血迹

11月5日，也就是案发的第二天早上，调查人员在古新河的护栏柱子上又发现了一处滴状血迹，大概离案发地点30米远。这个发现给了调查人员一个新的推断思路，按理说，凶手在逃跑时，会不停地摆手，使得手中的血液滴落到地上，而这一滴血却滴到了一米高的栏杆上，很有可能是他们做出抬高手臂抛物的动作，将凶器扔到了河里试图毁灭证据，就是这一甩手的行为，将血液飞溅到了栏杆上。

就这样，二十多名调查人员沿着岸边留下的血迹在河里专注地排查寻找凶器，由于是冬天，大家长时间浸泡在水里，被冻得全身直哆嗦，只好将河水抽干，方便寻找，而这一找就花了一周的时间。最终皇天不负有心人，打捞出了一把刀具，刀刃上面刻有“JACK RIPPER”的英文字样。

调查人员在河里打捞刀具

经过查询，“JACK RIPPER”就是大名鼎鼎的英国19世纪连环杀手开膛手杰克的英文名，为此，调查人员怀疑凶手可能是在模仿开膛手杰克的作案风格。

于是，调查人员将调查方向调转到这把刀具的经销商和生产厂家那里，他们前往小商品批发市场义乌市，经过不懈的努力，最终打听到这种刀具厂家一共生产了270把，是由一外国商客专门定制的，刀刃上的英文字样也是该外商要求刻上去。不过，这位外商最后还是取消了订单，厂家只好将其中的240把刀发到义乌小商品批发市场售卖，剩下的30把刀则当作库存。

河里找到的刻有“JACK RIPPER ”的刀具

义乌小商品批发市场的这一批刀具，有卖给本省的，也有卖给外省的，调查人员只能逐一查找并记录下每一位买家，最终还有9把刀没有查到。

左文友和妻子坐在孙子左力的遗像前

调查人员以为这把刀是这起案件的突破口，可没想到查下去碰到了死胡同，他们只好加大力度展开全方位的调查。

这个时候，周围就有很多传言，其中有人就说这对情侣的死因跟男遇害者的爷爷有关联，属于举报他人引起的祸端。

猜测的原因可能是，左力的爷爷左文友是当地的村干部，因为之前他举报别人存在违法违纪行为，所以被举报者怀恨在心，雇凶报复，将他最疼爱的孙子杀害泄愤。左力的父亲也认为，对方杀害左力，是想要让他们左家绝后。

左文友抱着小时候的左力

小时候的左力跟着两位老人一起生活，爷孙两感情很好，踏入社会出来工作后，也经常与老人通电话联系。即使上班在忙碌，每周末左力仍会去看望两位老人。这种情况可能被凶手视为左力是左文友的心头肉，从而选择他为下手报复的目标。

对于这种说法，不仅左力的家人觉得可信度高，就连另外一名遇害者金晶的家人也如此相信。

左力的父亲在痛失儿子往后的几年里，尽量不去面对他的父亲左文友，他希望这种丧子之痛在父子俩之间能减轻一些。

左文友

不过，调查人员对这种坊间的传言却并不认同，他们觉得还有很多疑点没解开，比如，如果凶手跟左家有仇的话，那么为何连毫无关联的金晶也要杀害？还有就是，金晶和同学走到万向公园不是事先约定好的，她之前很少来到这个公园，而这次是刚好路过，属于随机事件，凶手不可能知道他们不确定的行踪位置。再者，金晶叫来左力接她也是临时做出的决定，凶手不可能知道他们的去向。

综合以上分析，可以初步判断这起案件并非仇杀造成的，而是抢劫杀人。案发当晚，公园里这么热闹，凶手要报复的话，肯定要选择一个偏僻没人的地方行凶，根据两名死者身上的财物被抢走的情况，那只能推论凶手是为了抢劫才杀人的。

金晶和她的父母合照

然而，对于调查人员的这个结论，金晶的父亲金统晓却持否定态度，他还是认为女儿是遭到左力的连累，死相那么的惨不忍睹，像是寻仇的人下狠手造成的，这都是因为左文友的举报行为才惹来杀身之祸。

金晶是家里的独生女，她死后，父母非常难过，金统晓说她平时是一个生活节俭的人，是个孝顺的孩子，回家时总带着好吃给父母吃。

左文友觉得挺委屈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之后，无论春夏秋冬，左文友都独自一人扛着一块木板走在行人多的路上，木板上面写着《协查》的标题，内容是帮忙寻找凶手的悬赏通告。

左文友在街上展示《协查》寻找凶手的木板

金晶的家人对她的不幸离世感到悲痛欲绝，而这位左文友老人又何尝不是，他将左力和金晶两人在案发现场浸染到血迹的草坪收集起来保存，想留个纪念，仿佛他们就在自己身边一样。

凶手在路上留下来的那些血迹被送往省刑事科学技术鉴定机构进行专业鉴定，DNA血样理化报告出来以后，调查人员又看到了破案的希望，这份报告可以跟全国各种案件的犯人血样联系起来，通过比对逐渐拨开谜团，从而找出凶手的身份。

警方发布的《协查通报》（部分内容）

左文友在路上发布了《协查》悬赏通告后，同样地，调查人员也向全国发布了《协查通报》的悬赏通告。那几年里，悬赏金额翻倍地增加，凶手依旧没能找到。直到2010年，终于迎来了破案的曙光。

金统晓将女儿金晶和左力的遗照摆在金晶的房间里

2010年11月2日，距离这起命案发生还差两天就是十个年头了，案子一直未能告破，成为了萦绕在办案人员和遇害者家属心中的困局。不过，从这一天开始，一切谜团都逐渐解开了。

远在千里开外的山东省济南市，当地警方正对一起涉嫌斗殴的人员进行血样采集，他们将这些DNA数据输入到全国刑侦系统里，发现刚好与十年前在浙江省杭州市的那起公园命案中凶手留下的血样DNA相匹配。

这个消息对于杭州的调查人员来说无疑是令人兴奋不已的，他们立即对这名斗殴人员进行身份调查，查出的结果此人是一名38岁男子，名字叫王广斌，出生于1972年11月12日，济南本地人，在当地开了一家烧烤店谋生。

王广斌

据调查，王广斌之前曾跟别人发生斗殴被拘留过，正是这起暴力案件，才采集到了他的血液DNA数据，也正因为如此，调查人员意外地发现他跟当年万向公园的那起十年悬案产生了关联。

杭州的调查人员得知此事后，迅速赶往济南，寻找王广斌，不过心中还有一个疑问没解开，另外一名凶手的身份究竟是谁？

调查人员找到了王广斌经营的烧烤店，那晚他正在店门口忙碌着生意，几名调查人员见机行事当场将其抓获。王广斌被这突如袭来的场面给镇住了，待对方亮出身份并告诉他当年的那起命案的时候，他也就释怀了。

王广斌在自己经营的烧烤店被警方逮捕

十年里，王广斌已经有了妻儿，当年自己所犯下的罪行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淡忘了，可是他暴躁如雷的脾气和凶狠好斗的性格却始终没变，因此，这次跟别人打架抽取血取样恰巧撬开了当年路上凶手留下血迹的谜团。

调查人员通过对王广斌的讯问和审查，大致了解了当年的案发过程，王广斌交代了和他一起犯案的男子名叫武凯。于是，调查人员对这名叫武凯男子展开了调查。

经调查，武凯生于1974年7月26日，比王广斌小一岁多，也是济南本地人，职业是一名公司职员，他甚至还参加过央视五套播出的体育竞技节目《武林大会》。11月3日午夜12点左右，根据提供的情报，调查人员锁定了武凯的居住位置，他住在泺口一处小区里，凌晨2点左右多名参与抓捕的人员守候在他家门口，打电话让他开门，他没有反抗，直接报出自己的身份就被带走了。

武凯

据武凯坦白，2000年，他和女友分手，导致情绪低落，于是与刚认识不久的王广斌一起去杭州旅游，借此消除烦恼，尝试着走出心中的阴霾。

当时，他们两人身上所带的钱不够，花得快要见底了，甚至连返回家的车票都买不成。见此，两人打起了歪主意，打算用抢劫的方式捞点钱。11月4日晚，两人到处寻找作案目标，他们走到万向公园，恰好看到一对情侣在公园里，而这对情侣正是左力和金晶。

武凯在家门口被警方逮捕

这一刻，四人的命运就这样交集一起了，他们将抢劫的目标选择到这对情侣身上，可能是觉得一男一女容易下手。不过，令他们没料到的是，左力和金晶竟然在他们拿刀威胁的情况下会奋起反抗，这就导致了事态进一步恶化。

王广斌和武凯担心惊动到公园周围的行人，想尽快处理此事，于是两人挥舞着刀，捅向了这对情侣。武凯说他当时脑子一片空白，身体不听使唤，已经失去理智了。

王广斌朝着左力的胸部位置连续捅了18刀，其中有一刀直接插进要害心脏部分，颈部也被刺了3刀。行凶的过程中，左力还求饶凶手放过自己的女友金晶，但凶手根本不管这些。

这时的金晶也不幸被割断了喉咙，发出了“嗯嗯嗯”的痛苦声音，随后，就没有了生命体征。也就是说，当年目击者听到案发现场有“嗯嗯嗯”的声音不是聋哑人发出的，而是被害人金晶被割喉时血液堵塞气管发出来的。

庭审上的王广斌（上）和武凯

两人将这对情侣杀害后，心里很恐慌，怕被周围的人发现，他们赶紧搜刮对方身上值钱的财物，随后两人拔腿就跑，途中叫了一辆出租车，连夜离开杭州。

在行凶的过程中，由于对方抵抗，两个人的手掌都被刀划破出血，逃跑时将刀扔到了河里，因此，路上发现的血迹就是这个原因留下的。

在此期间，两人惶惶不可终日，有三年不敢联系彼此，两人就这样躲过了十年的追查，本以为会相安无事，可万万没想到出现戏剧性的一幕，其中一人的血液会跟十年前的血迹联系起来，让案子得以真相大白。试想一下，如果王广斌和武凯一直安分守己做人，没有跟别人发生暴力事件或做其他违法的事，他们的血样就不会被纳入侦查系统里，那么这起案件就有可能一直难以告破。

金晶和她的父亲金统晓的合影

两名逃亡十年的凶手最终落网了，在监狱里，他们坦言很后悔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可一切都晚了，再多对不起的话都换不回两条鲜活的年轻生命。2011年4月21日，两人被判处死刑，并向两名遇害者的家属各赔偿20万元，2012年两人被执行死刑。

也许，这个结果对两名死者的家属来说是最好的安慰，同时这起案件也告诫大家，不要报以侥幸的心理做出伤天害人的事，不然，到时候害人害己，还是那句不变的警示格言：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