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最难的那一年,谢添把我送到了投资方床上。
其实资方看中的是他的小助理。
可他舍不得了。
我问他,知不知道那个资方生性暴虐,折磨人的花样很多,我可能会死。
他让我体谅他,说他没办法。
后来他功成名就,与资方狭路相逢,威逼利诱他放我回来。
“你问问她,还记得你么?”
“不见得会跟你回去呢。”
1
被人在郊区一座别墅的地下室发现的时候,我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耳边不停回荡着刚刚那个接受电刑的女孩子的尖叫。
两年前,我也是这样。
电流刺遍四肢百骸,钻心的剧痛让我的眼泪一涌而出。
我情不自禁想起了那个毫不犹豫将我推过来的男人。
我没有忍住,带着恨意咬着牙喊出了他的名字。
于是电流加倍,我痛到呕吐。
我尖叫着,痛哭着,爬到宋殊臣脚边,去摇尾乞怜,去一遍遍地跟他保证,自己再也不会想起那个男人,从此满心满眼只有他。
啊,那个男人……
是谁呢?
不记得了。
我真的忘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宋殊臣说,我是他的乖狗狗,是他最听话的狗狗。
这么多年来,只有我熬过了他的电刑,彻底忘记了从前的爱人,所以我和他身边其他的狗狗都不一样。
我戴着金项圈,是他最宠爱的狗。
眼前的视线有些恍惚。
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有再来过这里了。
这个不听话的狗狗就会接受惩罚的电刑室。
因为我早就在刚来的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一遍遍捶打自己的头颅,逼着自己忘掉了那个人。
可是今天,宋殊臣逼着我看了一条视频。
无边际的红毯上,谢添搂着白沐恬的腰,两个人一起接受媒体采访,宛若神仙眷侣,让人艳羡。
白沐恬大谈她陪着谢添这两年来艰难的创业史,情至深处时撒下一片热泪。
然后被谢添紧紧拥入怀中。
视频到此为止。
但宋殊臣修长的手指流连在我脖颈间的金项圈上,语气带着不咸不淡的讥讽。
“说起来,其实他最应该感谢的人是你,毕竟当年如果没有你,他哪来的筹码让我投资呢?”
“阿瑜,他怎么能就这样湮灭你的功劳呢?你恨不恨他呀阿瑜?嗯?”
宋殊臣贴近我的耳边,如同恶魔低语一般,再次提起那个尘封已久的名字。
“阿瑜,你恨不恨谢添,嗯?”
这个被我强制性忘却的名字再度出现在耳边,让我犹如再次置身于电刑椅上。
所以我打了个寒颤。
所以宋殊臣掐住了我的脖子。
“阿瑜,一提他就有反应,看来还是没能忘干净呢。”
于是他将我扔给了助理,让他拖我去那间电刑室,电流加到四倍。
本来,我前面那个女孩子结束,就该轮到我的。
彼时我已经陷入情绪崩溃的临界点,浑身麻木,动弹不得,连思维都是僵硬的。
恍惚间,好像门被踹开了。
阴暗的地下室里天光大亮,警察将这里团团围住。
有一个人冲了进来,扑到了我的面前。
“阿瑜!阿瑜!”
2
在宋殊臣身边的两年,从来没有别的声音会唤我“阿瑜”。
所以听到别的音色,我的第一个反应是摸着脖子上的项圈,爬得更远一些。
“不要过来。”
“我不认识你。”
我木然的声音响起。
那人的身影明显地一怔。
“阿瑜,你说什么呢,是我啊,我是谢添啊……”
不想听到这个名字。
不敢再听到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一响起来,我就会挨打,就会受虐。
我默不作声,抖着爬开,想要离他越远越好。
不敢哭,不敢尖叫。
一切崩溃的情绪,都会是宋殊臣的兴奋剂。
他不会心软,只会更狠。
他喜欢听我哀嚎。
我慌乱地爬着,最终因为没什么力气,被后面追上来的人桎梏进了怀里。
谢添的动作撩起了我的衣摆。
他看到了我腹部崎岖不平的疤痕,和刺青的三个字——
乖狗狗。
那是宋殊臣的奖励。
是我的殊荣。
他亲手刺上去的那天,我跪在他的脚边,说了很多遍“谢谢主人”。
那天之后我的嗓子哑了很久很久,但他身边的人再也没有人会拿我真的当他的一条狗。
我成了宋殊臣身边最特殊的女人。
虽然依旧见不得光。
但人人都知道我对于他而言,是很不一样的。
我的日子,好过了很多。
如今谢添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很久很久。
最终我挣脱开他松开的臂膀,爬了出去,然后慢吞吞地拉下衣摆。
我用最小心翼翼的气音缓缓道:“别人不能看,只有主人才能看。”
“你走开。”
电刑室处处都是针孔摄像头。
我知道,宋殊臣在透过那些摄像头,看着我。
而我对他,绝对忠诚。
我见谢添的脸色红了又白,最终只是无助地伸手,让随行的医生给我注射一只安定剂。
随着药液的注入,我的意识渐渐模糊。
朦胧间听到男人哽咽的声音。
“阿瑜,你受苦了,我带你回家。”
我意识游离,却还是强撑着,强调了一句。
“我没有家。”
“主人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抱着我的人一哽,险些让我摔落在地。
而我放心地晕了过去。
我醒在医院的病床上。
醒的时候,周围还有叽叽喳喳的声音,让我不得安生。
“谢总,阿瑜好可怜,受了那么久的折磨,我们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她。”
喊着谢添“谢总”,说的话做的事又一副女主人的做派。
我不懂。
久久传来男人的一声“嗯”。
白沐恬率先发现我醒了。
她亲亲热热地迎上来,将我搂在怀里,又开始光速变脸,红着眼睛说了一大通。
“阿瑜,多亏了你,如果不是你,当年……就是我了……”
“我当年身子实在是不好,谢总没忍心……”
“阿瑜你放心,如今把你救出来了,就算那个宋殊臣找了替死鬼,一时半会动不了他,但你也是安全的,阿瑜,你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我早知道,神秘莫测如宋殊臣,不会那么轻易被人抓住把柄。
白沐恬说了很多很多,我却慢慢捂起了耳朵。
“主人,我要找主人。”
白沐恬不管不顾,还想继续说,跟我展示她的祥和。
“够了,你少说几句吧,你不觉得你在刺激她么?”
白沐恬应该是没想到谢添会这么跟她说话,她红着眼,退到了一边。
谢添赶紧走过来,他原本想抱我的。
直到听清我口中的呢喃。
“主人,小狗需要主人……”
“没有主人,小狗活不下去……”
谢添终于失态了。
3
他走到我面前,一双眸子猩红,直直地盯着我,像是要瞧到我的心里去。
“阿瑜,我在,我在这儿,你不用再害怕了,从今往后……”
我只是缓缓地蜷缩在床上,双手抱住自己的头,瑟瑟发抖,并不理会他。
“主人,主人呢……”
谢添拽住我的手腕,想让我直视他。
可他刚触碰上来,就摸到一片崎岖的伤痕。
他不由得掀开我的衣袖。
那是一片触目惊心的伤疤群,横亘在我的手腕上,刺痛了他的眼睛。
而我却和着了魔一样,慢慢抚摸上手腕上的伤疤,忽然笑了起来。
“这是主人的奖励,主人喜欢,主人高兴,我也高兴。”
就在谢添茫然到不知道应该怎样去跟我对话的时候,病房门忽然被打开了。
是宋殊臣。
他姿态闲适地站在门外,一双含情眼温柔地盯着我瞧。
他用最惯常的招呼他的小狗狗的方式,朝我伸出了手。
“阿瑜,来,我在这儿呢。”
宋殊臣这个人,如果没有跟他接触过,没有谁会想得到这样温柔的男人背地里是个以凌虐为乐的恶魔。
我看到宋殊臣,一副陷入黑暗之人找寻到了自己的神明的模样,虔诚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我不顾谢添的阻拦,朝着宋殊臣爬了过去。
像狗一样。
对,像狗一样。
我能感觉到谢添带着怒意的眼神在背后盯着我,我也能感觉到白沐恬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还要装作十分慌乱的模样。
我爬到宋殊臣脚边。
他第一次蹲下来平视着我,用他修长的指节轻抚我的鬓发,笑得温柔又意味深长。
“阿瑜,你可以离开的。”
“阿瑜,你可以获得自由的。”
“阿瑜……”
他说了什么我都不在乎。
都不重要。
我只是在他话音落地的时候,用额头贴着他的手背。
“主人,阿瑜是您最乖的小狗狗……”
我的话还未说完,宋殊臣忽然被谢添揪着衣领子带离了我这边。
谢添情绪失控,将宋殊臣按在墙上,红着眼质问他。
“宋殊臣,你凭什么这么虐待她?”
“宋殊臣,你他娘的就是个畜生!”
“你别以为这次让你逃过去了我就拿你没办法,我迟早会扳倒你为阿瑜报仇……”
宋殊臣被这么揪着衣领也不慌,反而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口,然后嗤笑一声。
“啧,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啊谢总,如今,都敢这么跟我说话了?”
“我当是怎么回事儿呢。”
“你这话说的,当年难道是我把你女人抢过来的么?没记错的话,我要走的本来是你的小助理吧?”
“啧,听说阿瑜被你送到我床上来之前,还在高高兴兴准备你们俩的婚礼呢,怎么,今天倒是跑过来冠冕堂皇来了?”
宋殊臣挥开谢添的手。
“我自问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呢,论起不要脸,我还是比不过你的。”
“口口声声说要给她报仇,怎么,消失了两年没有出现,现在想起来,你还有一个未婚妻不知死活呢,嗯?”
4
宋殊臣当着谢添的面,摸了摸我的头,就像对待一条狗。
他直视着拳头紧握的谢添,嘴角噙着不屑的笑。
“阿瑜,告诉我,你爱谁?”
我几乎不假思索。
“阿瑜最爱主人。”
“阿瑜永远是主人的乖狗狗。”
“阿瑜想跟主人回家。”
就在谢添抡起胳膊往宋殊臣脸上砸的时候,身后的白沐恬忽然一声惊叫。
“谢总,谢总……”
“我,我真的害怕……你过来好不好?”
谢添看了我们这边一眼,最终在白沐恬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中,咬着牙去了白沐恬身边。
白沐恬白了一张脸,想依偎进谢添怀里,谢添却不知道为什么退开一步。
谢添看着白沐恬,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又将矛头对准了我。
“舒瑜,当年恬恬不过被宋殊臣这个畜生恐吓一番就吓成如今这副模样,到现在看到他都会创伤应激,你凭什么……”
“你凭什么爱上一个施暴者?”
“你不觉得自己这副摇尾乞怜的模样很恶心么?”
“你是不是就是因为我当年用你替换了恬恬,所以一直怀恨在心,所以到现在才会在这里强撑着装给我看要跟宋殊臣走?”
“我早就跟你解释过了,当年恬恬哮喘那么严重,我把她送过去她马上就是一个死!你说你会死可你不也活过来了么!你犯得着跟现在这样和我怄气么!”
“舒瑜,你说话!你敢跟宋殊臣说话,不敢跟我说话吗!”
我依旧没有回头。
宋殊臣让我起来,牵着我的手,以胜利者的姿态耀武扬威。
“谢添……”
我抬头,对他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只是声音依旧有气无力。
“主人,不要提这个名字了吧,我真的不喜欢。”
后面谢添再多的话语也戛然而止。
宋殊臣满意至极,牵着我的手离开。
隐秘的角落里,只有我注意到了宋殊臣眼角一滴要落不落的泪和眸中终于释放的感动与激动。
果不其然。
宋殊臣牵着我回到他的别墅的时候,门刚一关上,他忽然就回身紧紧抱住了我。
这在以前的两年里,是很少有的。
因为宋殊臣不喜欢这样,他会觉得这是宠物对主人的僭越。
此刻宋殊臣却紧紧抱着我,我很快感觉到了颈窝处的濡湿。
宋殊臣哭了。
他哽咽着抱着我,声音有些掩饰不住的颤抖。
“阿瑜,谢谢你,谢谢你。”
“以前也有和你一样的女人,她们装得那么好,装得对我死心塌地,可一旦有机会,她们就会头也不回地离开我。”
“所以——我把她们都弄死了。”
听到这里,我的心猛地一缩。
我知道,两年来宋殊臣身边的女人一个接着一个,每一个却都很快消失,最长的也不过三个月。
我无权过问这些事,但我猜想她们遍体鳞伤地离开,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果然,果然。
我不敢有任何异样的情绪,只怕宋殊臣听到异常的心跳声。
但我面上依旧无比镇定。
“只有你,阿瑜,只有你,只有你再次回到了我身边。”
“两年前你到我身边来的时候,嘴里还总是念叨着谢添那个可恶的名字,即使接受电刑绝望之际满怀怨恨之时也只会喊他的名字,如今……他就在你眼前,你却选择了我。”
“阿瑜,我真的很高兴,我很高兴你是真的放弃了谢添……”
我伸出一根手指,堵住了他的嘴。
“主人,你答应过我,不说这个名字的,我不喜欢。”
宋殊臣温柔地笑了。
他缓缓点头:“好,我不提他,不说这个晦气人。”
我看见客厅沙发上有个新的金属项圈。
我很自觉地走过去拿起来,准备往脖子上戴。
宋殊臣心疼地拿走那个项圈。
“不用了阿瑜,从今往后,我们之间,再也不需要这些了,你也不用再喊我主人了,好不好?”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未婚妻,是宋家未来的女主人。”
我一副不可置信到极点的模样,眼泪毫无预兆地砸落在他手心。
“那我,可以对主人,对阿臣说‘爱’这个字了吗?”
宋殊臣爱怜地将我重新搂进怀中。
“可以,阿瑜,从今往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都依你,都依你。”
我对他说了那个很恶心的字。
夜里,我看着他睡在我身边,安静祥和,和以往不一样,这次他用极尽保护的姿态护着我,而不是想着应该怎样凌虐我。
他不会知道我刚刚是怎么在他身下压制住那股天翻地覆的呕吐感的。
爱?
我比任何人都想他去死。
对了。
还有谢添。
他们都该死。
干的漂亮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