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5年12月25日，蔡锷和唐继尧在云南发动“护国战争”。3月份，只当了83天“皇帝”的袁世凯下台。一时间，蔡锷成了名震南北的“护国将军”。

然而，仅仅过了几个月后，蔡锷就发现自己的喉疾愈发严重起来，他不得不做出决定：出川治病！

离开四川前，蔡锷特意去了一趟泸州，看望了一下昔日的爱徒加知己朱德。后来，朱老总的部下这样形容当日的蔡锷：

“看上去像一个幽灵，虚弱得连两三步都走不动，声音微弱，朱德必须躬身到床边才能听到他说的话”。

两人说了很多后，蔡锷对年轻的朱德说：“这次去日本，既费时又费钱！”听着这话，所有人都明白：蔡锷还有很多放心不下的事，毕竟时局还未大定！只是那时候，包括朱德在内的所有人都想不到：蔡锷此行会一去不回。

与朱德分别后，蔡锷先是去了上海。上海治不好，他只能听从梁启超等人的建议，前往医学更发达的日本。

临行前，他特意命人把二夫人潘蕙英，从成都也接到上海，与他同赴日本。蔡锷一向不愿意铺张，但在这关键时刻，他确实太需要来自潘蕙英的鼓励了。

在等待手术的日子里，蔡锷经常深情地望着潘蕙英。知道他不能说话，潘蕙英则在纸上写下一句：“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蔡锷则笑着续写下句：“谁言汝风流，知音唯蕙英”。

不久，年仅35岁（虚岁）的蔡锷，躺在潘蕙英怀里，闭上眼睛。临终前，他留给同仁的遗言是：“锷以短命，未克尽力民国，应行薄葬”。

一代名将，就这样死在了异国他乡。多年后，朱德回忆起这位老友，曾无比痛心地感叹：“西南，还没有人能赶上蔡锷的才华！可惜，中国一个民族英雄，仅仅35岁就死了。”

看到这里，可能很多朋友会问这样两个问题：

1、蔡锷死在了夫人怀里，那小凤仙呢？她后来的命运又如何？

2、影视剧里不是说蔡锷钟情于小凤仙吗？那么，为何她临终前是让二夫人潘蕙英前去相陪呢？难道，他和小凤仙的一切真是只是演戏，没有真情吗？

这两个问题，曾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一个谜团。直到1998年，小凤仙的家人现身，说出了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本期，笔者要跟大家说的，正是这些往事。

蔡锷一生，得遇3位女子：大夫人刘侠贞，二夫人潘蕙英，以及小凤仙。事实上，她的两位夫人虽不及小凤仙的名气，却也一样是不凡的女子。

我们先来说大夫人刘侠贞。她是蔡锷在湖南老家娶的，说起来这里还有一段“替姐出嫁”的趣事。

蔡锷的父亲只是一个挑货郎的小商贩，因人正直，与本地有财有势的望族刘家交好。这样一来二往，刘家便打算把长女刘长姑嫁给蔡锷。偏偏这长姑因门第之见，死活不同意，这下可就难住了两家父母。

最后，刘家二小姐刘森英二话不说，站了出来，上演了替姐出嫁的喜剧。事后，22岁的蔡锷颇为欣赏刘森英，便替其改名为“刘侠贞”，暗指她是一个既有侠气又坚贞的女子。

再来说二夫人潘蕙英。

与传统坚贞的大夫人相比，蔡锷的二夫人潘蕙英是个新式女性。她是蔡锷在云南当总督时认识的，那时候蔡锷29岁，对这个读过私塾、上过洋学堂的女子，是一见钟情。很快，两人就结下良缘。

很显然，在这两位夫人中，蔡锷明显与二夫人更有共同语言。这一点，从他寄回家的那一封封深情款款的家书中，就看得出来。在外打仗时，几乎每到一处，蔡锷都会写信给潘蕙英，诉说自己的相思之苦。

毫无疑问，如果不是有后来的那场意外变故，蔡锷是不太可能认识小凤仙这样的女子的。因为，一直以来，他根本就没有出入烟花之地的习惯。

蔡锷认识小凤仙，是1915年的事。当时，蔡锷被袁世凯由云南调到北京。因为对袁世凯的不了解，他错误地以为对方跟自己一样，都是一心振兴中华的。却不知，这一切都是袁世凯的计谋。袁世凯正是因为忌惮蔡锷的兵力，才把他召到身边来监视。

入京后不久，蔡锷很快就发现了袁世凯的狼子野心。于是，他当即跟老友们秘密联系，准备寻找时机逃出京城，发起“护国运动”。

只是，这时候的蔡锷意识到：自己身边已经布满了袁世凯的眼线。不管他去哪里，都有几个人前后跟着。若无外人帮忙，他已是插翅难飞了。

万般无奈下，蔡锷想出了一个不得已之策：他频频出入八大胡同的烟花之地，制造自己是个纨绔子弟的假象，让袁世凯对自己放松警惕。

就这样，蔡锷与八大胡同里云吉班的歌女小凤仙相识了。一场萍水相逢，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

当时，小凤仙才15岁，已是云吉班的红人。虽然自小身世可怜，落魄风尘，但小凤仙跟一般歌女很不一样。她识得一些字，能弹会唱，身上自有一股正义之气。

一来二去，蔡锷和小凤仙越谈越投机。在外人看来，此时的小凤仙俨然已是蔡锷的恋人。对此，本就需要掩人耳目的蔡锷，自然也并不争辩。

一天，小凤仙突然好奇地问蔡锷：“有人说你是革命党？”蔡锷于是反问：“你看我像不像？”此后，蔡锷没有再藏着掖着，将自己的计划和身份，一一告之小凤仙。

最后，蔡锷直接恳求小凤仙道：“你帮我逃出北京城，我一定能打倒袁世凯……”

很显然，蔡锷这番话说服了小凤仙。近期的互相了解，让她对眼前这个男人深信不疑、充满仰慕，她当即点头同意。为了表达对小凤仙的感激，蔡锷当场送她这样一联：不信美女终薄命，从来侠女出风尘!

数日后，两人在云吉班办了一场酒宴。小凤仙如往常一样，给大家弹曲唱歌，蔡锷也照常大口喝酒。不一会儿，见时机已到，蔡锷借口上厕所，离开了大家的视线。

后来的事，大家在史书上应该都能看到。蔡锷登上了前往天津的火车，然后一路辗转回到了云南，最终完成了对小凤仙的承诺：打倒了袁世凯。

值得一提的是，当小凤仙和蔡锷的事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时，他的两位夫人表现是不一样的。大夫人刘侠贞显然听信了传言，在家里又是哭闹、又是砸东西。蔡老夫人，实在不知该怎么劝她才好。

而二夫人潘蕙英显然要理智得多，一开始她并不相信丈夫是这种人。因此，有人劝她马上进京找蔡锷，当面问个明白，她怎么都不愿意。只是，后来传言越来越多，她也开始怀疑起来。

直到蔡锷回到云南，把所有事情一说，两位夫人这才放下心来。

蔡锷走后，小凤仙一直苦苦等着、盼着。得知袁世凯真的倒台，小凤仙原以为自己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谁知，仅仅是几个月后，她就收到了蔡锷从成都寄来的信，上写：

俟各事布置就绪，即出洋就医……

直到这时，小凤仙才知道蔡锷病重的消息竟是真的。彼时的她没钱也没能力跑到日本去找蔡锷，只能在北京静静地等着。不久，她等来了一纸讣告。

巨大的绝望，笼罩在这个年仅16岁的姑娘身上。

为了缅怀蔡锷，总统黎元洪答应了众人的请求，为他举行了盛大的国葬。当日，各界名流都出现了，小凤仙也去了。

她不想自己的出现引人注意，穿着一件很低调的蓝色大褂，用围巾半遮着脸。她在蔡锷的灵前匆匆鞠了躬，留下两则挽联，默默离去。

但此举，还是被一位京师大学堂的学生发现了。此人名叫苏芸，认识小凤仙。她跟着跑出了灵堂，远远地就看见小凤仙扶着路边的栏杆痛哭，眼看就要昏过去。

苏芸赶紧上前，扶着她。因为当天灵堂事务太多，苏芸跟小凤仙约好：第二天到云吉班，我们再详谈。

苏芸当时的想法，是准备集众好友之力，为小凤仙谋一个好出路。只是，第二天当她来到云吉班时，看到的却是一封书信，上写：

妾与蔡君，生不相聚，死或可依……

苏芸感佩小凤仙，于是把这封书信公诸于众。一时间，很多民众都以为小凤仙已死，无不为她惋惜，却不知她竟没死成。

原来，小凤仙无地可去，便登上了一辆前往天津的火车。之所以这样选择，或许是因为当年蔡锷从酒宴上逃走后，也是先去的天津方向吧！

坐在火车上，小凤仙拿出了准备好的安眠药。谁知，火车一颠簸，安眠药洒了一地。死不成的小凤仙觉得，这或许是蔡锷不想让她死。于是，她便打消了寻死的念头，自此消失多年。

读到这里，可能有朋友会觉得奇怪：难道彼时的小凤仙，就没有其它出路了吗？

事实上，当时的小凤仙处境确实很艰难：

一方面，她没法去蔡家生活。

蔡锷还在世时，蔡母听说是她帮儿子逃出来后，很是感动。她曾派人来找过小凤仙，希望她能到家中来居住。

但小凤仙始终觉得自己的身份，不配进这样的高门大户。于是，她给人家回话说自己“地位低微，文化粗浅”，拒绝了。既然当初都这样拒绝了，蔡锷死后，小凤仙显然就不可能再进蔡家了。更何况，她或许也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蔡家的那两位夫人吧！

另一方面，她在云吉班也待不下去了。

人性，有时候往往是很复杂的。蔡锷讨袁成功后，人人都夸小凤仙是“侠妓”，她的名气一度非常大。但当蔡锷死后，一些宵小之辈却又从四处“跳”了出来，个个把能染指小凤仙，当成一件得意的事。在这种情况下，小凤仙是不可能再待得下去的。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小凤仙”这3个字，就像历史的一粒尘埃一样飘散。

岁月匆匆，带走了很多记忆。当年蔡锷那一代革命者没实现的振兴中华之梦，终究随着1949年新中国的成立，实现了！

此后，为了纪念蔡锷将军，他的生平事迹也频频被搬上舞台。但是，与此同时也有一个讨论一直困扰着大家：蔡锷和小凤仙之间，是否真的有爱情？

认为蔡锷和小凤仙之间没有爱情的人，主要有两方面的考虑：

一方面，蔡锷跟二夫人感情极好，而且从一开始他进云吉班就是为了出逃这一目的。更何况，所有史料里均没有明确证据，证明他对小凤仙有过爱情。蔡锷的后人，目前也赞同这种说法，他们认为蔡锷对小凤仙有欣赏、有感激，却无爱情。

另一方面，也有人认为小凤仙对蔡锷，是不是真情也并不好说。毕竟，小凤仙当年才15岁，她应该很难跟蔡锷有真正的共同语言和灵魂沟通。而且，两人相处时间加起来真的并不长。

关于第一点，笔者个人的观点是：咱们毕竟不是蔡锷本人，很难去判断。

至于第二点，1998年，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记者找到了小凤仙的家人。他们的出现，不但让世人知道了小凤仙并没有自杀，也证实了她一生都在痴恋着蔡锷。

小凤仙的家人来自沈阳，她的一个继女名叫：李桂兰。记者见到她时，李桂兰已经是一位7旬老妇人了。

据李桂兰所言，他的父亲名叫李振海，曾在大户人家当过锅炉工。李振海早年丧妻，家里留下李桂兰等4个孩子，一家日子过得很清贫，也始终找不到人续弦。

谁知，1950年的一天，李振海突然带回一个50岁左右的后妈。父亲说她叫张洗非，当时李桂兰并不知道，她就是小凤仙。只是，根据她们几个孩子观察，这个后妈显然是不简单的。

一来，她的生活习惯跟普通穷人家的妇人很不一样。她爱听评书，爱唱戏，平时总爱穿着一件碎花旗袍，走起路来特别美，这在当时是很少见的。

二来，父亲李振海似乎知道后妈身份不简单，总是对她格外顺从。后妈爱喝酒、爱打扮，李振海虽然穷，却总是依着她。因为父亲对后妈的宠爱，几个孩子对她也是极为尊重的。

当然，咱们也显然不可能仅根据这些特点，就相信李桂兰口中的后妈张洗非，就是小凤仙。这件事的关键性证据在于：一份来自梅兰芳的口述证明。

李桂兰表示，后妈嫁到她家后，曾在1951年因家里拮据，找过梅兰芳帮忙。当时，梅兰芳要去朝鲜慰问演出，正好经过沈阳，后妈听说后便让李桂兰扶自己前往。

虽然李桂兰当时并不在里屋，不知道他们二人说了什么，但她清楚地记得后妈出来时，手里拿着一笔钱，解了全家的燃眉之急。

而这件事，梅兰芳后来告诉了秘书许姬传。梅兰芳称：小凤仙已改名换姓，不想旁人知道她的下落，所以他只能守口如瓶。梅先生去世后，许姬传根据他生前的描述，记录了这件事。

李家人的出现，除了证实了小凤仙当年并未自杀外，也解开了小凤仙最终的死亡之迷。原来，1954年，54岁的小凤仙患上了类似脑血栓的病症，不久便离世了。

虽然李家后人与小凤仙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对于外界传说的“小凤仙并不爱蔡锷”一说，他们是有话要说的。

李家几个孩子都提到，他们曾无数次看到后妈拿出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个长相很英武的将军，肩膀上有一个大大的肩章。后妈爱喝酒，每每醉了便把这张照片拿出来，看了又看。

孩子们曾问她：“这是谁呀？”她则只是淡淡地一笑：“这是一个朋友！”而父亲，显然是知道后妈的身份的，因为他早年是在张学良的大帅府干过锅炉工，而小凤仙常去赵四小姐那里唱曲。他们认为，父亲就是那时候跟后妈结识的。

因此，父亲对于后妈的这份痴情，是持理解态度的。后妈病逝后，父亲还特意把那张照片，放进了她的坟墓里，让她一块儿带走。

只是，令人遗憾的是，因为小凤仙离世已44年，到1998年当初那片坟地早就被开发，尸骨也就找不到了！

提到小凤仙，总有人替她惋惜，认为：生前她与蔡锷仅是匆匆相遇，死后也未能入蔡家。甚至，很多人说蔡锷的真爱仅有二夫人一人，对小凤仙只有“利用”。但或许，对小凤仙来说：这一切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1915年的那次萍水相逢，确实曾照亮过她、温暖过她，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