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国开国元帅中,朱德高居第一,彭德怀排名第二,在军队工作之外,两位老总也是一生的挚友。彭总历来个性鲜明很有主见,但1954年的一天,他却专门为一件事来找朱德,因为彭德怀实在做不了决断,想听听老友的意见。
其实事情不大。以往越是大事,彭德怀越举重若轻,但牵扯到故友,老总往往会动真情。黄公略烈士的女儿黄岁新,这一年通过高考被平原农学院录取。虽可能比不了北大、清华这样的名校,但黄岁新的成绩也算不错了,原本老总得知这一消息,感到很欣慰,好好表扬了黄岁新一番。
彭总当时是国防部长、负责主持军委工作,同时还兼任着国务院副总理,可谓日理万机。为什么百忙之中的彭德怀,竟如此专注黄岁新呢?因为他跟黄岁新的父亲,渊源极深。早在井冈山时期,红军最核心的指挥员被称为“朱毛彭黄”:前三位无需赘言,军民都很熟悉,就是朱老总、毛主席和彭德怀本人;而“黄”则是指黄公略同志,也就是黄岁新的父亲。
1928年彭德怀领导发动平江起义时,黄公略是他的主要下属之一,随后黄公略展现出很强的军事指挥能力,成为中央红军的军一级干部。不仅彭德怀欣赏他,毛主席更是点名把黄公略“要”到了红一军团,可见他的能力之强。彭总与黄公略意气相投,曾结义金兰,两人是拜把子兄弟。可惜的是,黄公略在1931年9月牺牲于吉安东固六渡坳,毛主席和彭总都极为悲痛。
论才能及早期资历,黄公略很接近朱、彭二位老总,若没牺牲将来也会是元帅级别的人物。黄公略烈士唯一的骨血,是女儿黄岁新,她在父亲牺牲的同一年降生。彭德怀十分怀念故友,把这种感情转移到了小岁新身上。红军和抗战时期,环境恶劣无法照顾黄岁新母女,到了解放战争后期,彭德怀委托自己的侄子彭启超,随四野部队南下寻找母女俩,找到后便接去北京生活,生活条件大大改善。
所以对黄岁新的成长,彭总一直很关心。1954年黄岁新参加高考,录取结果出来后,她专门到彭伯伯那里“汇报”。但黄岁新提的一个请求,却让彭德怀犯了难。原来黄岁新不想离开北京,希望彭总能跟相关部门沟通一下,争取就近到北京的农机院校深造。
这时候黄岁新还很年轻,想法比较简单。她以为凭伯伯的地位和本事,可以很轻易地决定这种事情;况且自己的学习成绩不差,只是调一个档次相当的院校,似乎也算不得“走后门”。彭总对黄岁新,总是非常慈爱,没有在她面前展现过带兵时的严厉作风,关于这一点,黄岁新自然不了解。若是有军队干部敢向彭德怀提类似的想法,且不说老总是否支持,不挨顿骂就已经很不错了。
彭德怀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小姑娘的请求,老总原则性极强;但他再仔细一想,黄公略可只有这一点骨血啊。老友早早为革命牺牲了,黄岁新从小就没有得到过父爱。事情不算大,真不能为老友的女儿通融一下?想到这里,彭总左右为难,他只好让黄岁新先回去,自己再考虑考虑。
第二天彭总还是没拿定主意,便去了朱老总家里,想听听好友的看法。谁知朱德听后却变了脸色:你是怕不管,会对不住老战友?我看你若真这样做了,才是对不起他哟!朱老总“批评”彭德怀:黄公略在那么困难的时候都坚持革命,不幸牺牲了。他只留下一个女儿,你要是真疼爱这个孩子,就要对她负责、让她多受锻炼。
朱老总,是绝对有资格说这话的,因为他以身作则。朱德唯一的儿子朱琦同志,从1949年起在天津机务局工作,干了半辈子火车司机。以朱德的贡献和职务,儿子都没得到任何提携或特殊待遇,可见老总家风之严、品德之高。朱德可是十大元帅之首啊,如此做法确实令人赞叹。
于是彭总不再犹豫,回去后就给黄岁新做思想工作,告诉她在哪里学习都是一样的,将来都要回报社会、建设国家,不要挑剔环境,多向她的父亲学习。讲到动情处,彭德怀忍不住哽咽了:你爸爸活着的时候,什么苦都能吃......在彭总的教导下,黄岁新改变了想法,不久后便去平原农学院报到了。
而有意思的是,后来因为机构和专业调整,黄岁新所在的院系被合并进北京的一所高校,她又“意外”地回到了首都。再次见到彭伯伯,黄岁新的思想觉悟已经提高了很多,她认认真真地说:伯伯,我没有走后门,是因为学校专业集体调整了,我才回来的。彭总听后,不由得大笑道:对!这叫“服从组织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