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蒙古的清晨,寒风刮得人睁不开眼。
一匹枣红马驮着两大块新鲜的羊肉,在茫茫雪原上缓缓前行。
马背上,年轻的藏族小伙子阿丹不时抬手擦去脸上的雪粒。
正月初八,他要把这两块上好的羊肉送到三十里外的舅舅家。
这是他们家一年一度的习俗。往年都是父亲去送,今年父亲病了,阿丹主动请缨。
二十岁的阿丹,精瘦结实,一身粗布棉袄包裹不住他年轻人的英气。
腰间别着一把老式匕首,那是父亲临行前塞给他的。
父亲说:"这把刀跟了我二十年,刀刃永远要对着狼的方向。"
阿丹不是第一次走这条路,但这一次,他总觉得不太对劲。
枣红马的步子越来越轻,耳朵不安地抖动着。
阿丹握紧了缰绳,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
茫茫雪原上,连个活物的影子都看不见。
未料,在一处低矮的雪坡后面,一双幽绿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这匹马和年轻的骑手。
那是一头成年独狼,已经跟踪他们半个小时了。
血腥味出卖了阿丹。
新鲜的羊肉香味在寒风中飘散,对于饥肠辘辘的独狼来说,无异于致命的诱惑。
独狼没有贸然出击。这是一头经验丰富的老手,它深知在这雪原上,耐心往往比速度更重要。
它悄无声息地尾随,不时藏在积雪的草甸后面。每当阿丹回头张望时,它就一动不动,像是雪原上的一块岩石。
阿丹心里越来越不安。他从小就听父亲说过,独狼比狼群更危险。
狼群虽然声势浩大,但往往顾忌重重。独狼却是不要命的主,尤其是在饥饿的时候。
果然,随着太阳升到头顶,独狼的耐心也到了尽头。
一声低沉的狼吼划破寂静。枣红马猛地立起前蹄,发出一声惊恐的嘶鸣。
阿丹还没来得及安抚马匹,就看见一道灰影如离弦之箭般扑来。
独狼的第一击就显示出它的老辣。它没有直接攻击阿丹,而是朝着马腿扑去。
这是狼的狩猎本能,先让猎物失去行动能力。
阿丹拼命勒住缰绳,同时抽出腰间的匕首。
父亲的话在耳边响起:"遇到狼,千万别慌,也别跑。一旦示弱,就会成为它的腹中餐。"
独狼绕着马匹转圈,寻找最佳的进攻角度。
它的眼睛死死盯着阿丹,口中发出低沉的咆哮。
阿丹当机立断,抓起一块羊肉狠狠地扔向远处。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办法,用食物转移狼的注意力。
但这头独狼显然不是一般的饥饿,它连看都没看那块羊肉一眼,依旧紧紧地盯着阿丹。
这个细节让阿丹心里一沉:这不是一般的狼,这是一头专门猎杀大型猎物的老手。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马匹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阿丹一个不稳,从马背上重重地摔了下来。
独狼等的就是这一刻。它像一道闪电般扑向阿丹。
虽然阿丹本能地举起匕首格挡,但狼的獠牙还是深深地咬进了他的右腿。
剧痛传遍全身,鲜血瞬间染红了雪地。阿丹咬紧牙关,强忍着没有叫出声。
他知道,在这生死关头,任何示弱都可能致命。
独狼的獠牙像是铁钳,死死地咬着他的腿。
阿丹能感觉到温热的鲜血正在快速流失,随之而来的是阵阵眩晕。
千钧一发之际,阿丹脑中灵光一闪。
他想起小时候父亲讲过的一个故事:有个老猎人遇到狼,就是装死才得以生还。
阿丹立刻放松全身,装作晕厥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改变确实迷惑了独狼。
它松开咬着的腿,谨慎地观察着"猎物"的状态。
这正是阿丹等待的机会。他的右手在雪地上摸索,碰到了一截粗壮的枯树枝。
那是被风雪刮断的杨树枝,比成年人的胳膊还要粗。
就在独狼凑近确认的一刹那,阿丹突然睁开眼睛,抡起枯树枝,对准狼头就是狠狠一击!
"砰"的一声闷响。这一棍用尽了阿丹全身的力气,枯树枝都被砸断了。
独狼应声倒地,一时间竟然站不起来。
阿丹顾不得腿上的剧痛,又是连续几棍。
每一棍都像是砸在钢铁上,震得他虎口发麻。
但他不敢停,直到确认野狼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孤狼倒在雪地上,鲜血从它的头部缓缓流出,染红了一片雪地。
阿丹这才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天已经开始暗了。阿丹忍着剧痛,用皮带简单地包扎了伤口。
他知道必须尽快找到庇护所,否则随时可能冻死在这雪原上。
他艰难地爬起来,寻找受惊逃走的枣红马。
所幸这匹忠实的伙伴并未走远,正在百米开外焦躁地踱步。
阿丹强撑着上了马,把死狼也捆在马背上。
在内蒙古,一头狼的皮毛能换不少粮食。
更重要的是,这是他的成人礼,是用命换来的荣誉。
夜幕降临时,阿丹终于到达了舅舅家。
当部落的人们围坐在篝火旁,听他讲述这场生死搏斗时,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最后,年迈的舅舅站起来,郑重地说:"今天,我们亲眼见证了一个真正的汉子是如何诞生的。"
马背上的那两块羊肉,最终还是送到了。
只不过多了一个令人热血沸腾的故事,和一道永远不会褪色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