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源:披露一件埋在心底的尘封往事

拂晓哨位 2022-12-19 19:42:16

我在军队工作了二十六年,所做的事情很多,随着时间的流逝大都淡忘了。但有一件事情记忆犹新,终生难忘。这件事情发生在那个动乱的年代。

一九七四年三月,正逢批林批孔的高潮时期,兰州军区举办师以上领导干部读书班,学习马恩著作,重点学习《哥达纲领批判》。读书班的目的从广义上讲,通过学习,加深领导干部对无产阶级专政理论的理解,提高在无产阶级专政条件下继续革命的觉悟;从狭义上讲,主要是帮助“犯路线错误”的同志提高认识,改正错误,回到毛主席革命路线上来。这对于绝大多数领导干部是完成学习任务,而对少数人却还有个检查过关的问题。

我们二十一军参加这次读书班的人员有军长刘江亭,军政治部副主任胡启坤,六十一师师长马学俊,六十二师副师长潘体柱,六十三师副政委环克军,军政治部秘书处长张亦民,我是军政治部宣传处干事,曾参加过北京军政大学理论教员培训,作为辅导员和工作人员参加。刘军长1937年参军,历经百战,一身正气,在参加读书班学习的领导干部中,只有刘军长在总政治部搞过“军管”,与“四人帮”发生过冲突,属于犯过“路线错误”的同志,早在一年前陕西省委召开的“丈八沟”批林整风会议上受到过批判帮助。这样看来,刘军长就有双重任务,一是学习理论,提高认识,二是联系实际,检查自己。

对于刘军长的处境大家都很清楚,而他自己却不是很明白,每到晚饭后散步,他总是踽踽独行。我当时是个小干事,也不怕跟错误路线沾边,就每天陪着他散步。在散步过程中,他给我讲了很多战斗故事,我很受感动,但他就是不谈这次读书心得。对于刘军长在读书讨论中的发言,上级是很重视的,要求他能“接触实际,触及灵魂”。刘军长思想压力很大,且患有严重的糖尿病,我每天早晨到他卧室看望他时,他总是摇动着尿液测试纸,说“小石,又有几个加号”。我对他的健康状况很感忧虑。

刘军长性格倔强,刚直不阿,对“四人帮”的倒行逆施和横加指责非常不满,对此不屑一顾。在那动乱的年代,黑白颠倒,是非混淆,很多事情说不清楚。但有一条,如果不顺从“四人帮”的意思就会带来横祸。虽然在一年前西安的“丈八沟”会议上做过检查,但在这次兰州军区举办的读书班上也有个再学习,再认识的问题。

对于这个问题,我是读书班工作人员,比较了解上级的意图,而刘军长似乎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和其他人一样听课,读书、讨论,就理论谈理论。我心里很为他担心,不能明说,也不能不说,很为难。我琢磨来琢磨去,在读书班后期就在整理他的发言稿时下了点功夫,有意识的加进去一点“认识错误”的话,这个事情我也很作难,加得多了,刘军长不高兴,加的“不疼不痒”,上面不满意。我加了几句他可以接受的“认识错误”的话,读书班领导对于他的“进步”给予肯定。

修改发言稿的这件事情,只有我和刘军长两个人心知肚明。我当时的心情是忐忑不安,很担心刘军长对于我的举动不满意。但事后他对我的态度很热情,打消了我的顾虑。读书班结束后回到军部,刘军长晚上到我家闲坐,看望我全家;在军里举办团以上领导干部读书班时,叫我这个教员坐在前排;事隔多年后,我到兰州出差时(刘军长已调甘肃省军区任职),他和老伴老宋在家设宴陪我吃饭。从这一系列举动来看,他认同了我的做法。但在我们接触中始终未谈起这件事,直到现在也没有交流过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这件事情的发生距今已经快半个世纪了,刘军长亦于2019年以98岁高龄仙逝,时代发生了重大变化,从抓阶级斗争为纲到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现在正在向和谐文明的小康社会迈进。我曾在一段时间对自己的作为产生过疑问,特别是打倒“四人帮”后的拨乱反正时期,我在想不知是帮了刘军长的忙,还是帮了刘军长的倒忙?不知是做了件好事还是坏事?不知是否有损于刘军长的光辉形象?后来一想,对待历史事件的发生还是应该采取历史唯物主义的态度,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具体对待,我的举动是出于对老首长的关心爱护,动机是好的,感情是真挚的,老首长也会理解的。

作者简介:石源,山西阳泉人, 1961年8月由山西省公安学校入伍,在21军61师182团一营机枪连任排长,1964年11月初参加军政治部举办的政治干部集训隊学习,1965年结业后留在政治部工作,先任文化干事后任宣传干事,军部工作十一年。1976年兰州军区成立军政干部学校(后为西安陆军学院),五月初调任政治教员,后任学员大队政治委员。1987年初转业到山西省司法厅工作,2003年从副厅级岗位退休,现居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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