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灵山圣女，能活五百岁。

我的未婚夫是个凡人，还是个病秧子。

我给他吃了珍贵的古稀草，将他的寿命延长到七十岁。

古稀草是灵药也是猛毒，可以延长寿命至七十岁，也可以缩短健康生命到七十岁。

可他暗恋姐姐，为了让姐姐取代我，他设计让我吃下古稀草！

面对我的质问，他反问：「长寿重要吗？你到底爱我，还是爱圣女的地位？」

后来，他和姐姐都生命垂危。

我拿着最后一株古稀草，问他：「活命重要吗？你到底救自己，还是救你最爱的人？」

1.

我精心伺候好秘境中古稀草，就去灵山之巅打坐，吸收天地灵气。

一个白发少年蹲坐在我的身边，双手托腮，好奇又崇拜地盯着我看。

「圣女，您为什么天天来这里？前代圣女是不来这么高的地方的。」

我微笑：「你长得真好看，我以前没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羞涩地回答：「七十。」

明明是十七岁一般的稚嫩模样，名字却叫七十。

「那，七十为什么来这里呢？」

七十白皙的脸蛋透着一丝红。

他低下头，蓦地竖起食指：「我看到穆远骞在山腰处捡了好多凋零的花朵和枯枝，他一定是想做成漂亮的花环送给圣女。我怕他做好了之后找不到您，所以特地来提醒您一声。」

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谢谢你。」

他的头顶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气息，暖暖地覆盖我的掌心。

虽然以前从未见过他，但他确实是我灵山的子民。

是我多疑了。

「阿紫。」

循着唤我的声音望去，我的姐姐雪映头戴花环，一步一婀娜地走向我。

七十看着她头上的花环，不悦地抿起唇。

雪映挽住我的手，笑容温婉：「远骞手巧，做的花环极好，他看我很想要的样子，便送给了我。阿紫，远骞是你的未婚夫，但我是你的姐姐，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我微笑摇头：「当然不会。」

灵山子民，一般能活两百岁。

圣女则能活五百岁。

只要我戒骄戒躁，平心静气，最多甚至可以活到六百岁。

因为区区一个男人拈酸吃醋，影响寿命，不值。

穆远骞只是送一个花环给别人，并不算逾矩。

更何况，雪映是我的亲姐姐，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雪映眸色幽深：「是吗？你不介意就好。」

她松开我的手，将头上的花环取下：「这么美的花环，我独占太可惜，就献给灵山吧。」

说着，她毫不怜惜地将花环扔下悬崖，施施然走了。

七十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蹙眉道：「您救了穆远骞的命，他不该这么对您。」

2.

灵山本是一处桃花源，花草树木之灵在此安居乐业。

只因族人长寿，北国的皇帝觊觎长生之道，派兵攻打。

北国兵败后，北国的皇帝并将不受宠的幺子送到灵山，和圣女和亲。

这便是穆远骞。

名义上是和亲，实际上是投降，送个人质过来。

穆远骞七岁那年进灵山，小小年纪就病恹恹的。

族医说他天生病体，无药可医，必定活不过二十岁。

可他求生欲极强，从一开始就下定决心安守本分，乖乖做个赘婿。

他还告诉我许多北国的秘辛，若北国再次来犯，灵山也可轻松应对。

我见他乖巧懂事，便给他吃下一株古稀草。

古稀草是独在灵山生长的绿草，既是灵药，也是猛毒。

不论是生病，亦或是中毒，只要吃下一颗古稀草，便能立刻痊愈，原本岌岌可危的寿命也会延长到七十岁。

对于健康且长寿的灵山子民来说，古稀草会把我们漫长的寿命缩短到七十岁，是剧毒。

因此，古稀草被历代圣女严格管控，只有族人的生命岌岌可危，实在没有办法救的时候才会拿出来。

而且，对年龄已经超过七十岁的族人来说，古稀草非但不能救命，还会立刻要了族人的命。

七十岁的分界线，正是它被称作古稀草的缘由。

穆远骞的身体恢复健康，原本是件好事。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变得郁郁寡欢。

「阿紫，我寿命短暂，不能和你长相厮守，这是我今生最大的遗憾。」

这样的话，他跟我说过不止一次。

在第二次听到穆远骞跟我说这样的话的时候，我就离开灵山，四处搜罗适用凡人的修仙秘籍，赠与穆远骞。

「远骞，只要你肯吃苦，成为一个仙人，你就可以如愿跟我长相厮守。」

那一天，穆远骞对我发了好大的火：「魏紫，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不能承受的根本不是短寿，而是必将和你分别的那个未来。如果我成了仙人，我的寿命就会远远超过你，还是避免不了和你分别的结局。我明明那么爱你！可你根本就不爱我！你一点都不明白我的心！」

穆远骞性情温和，那是他第一次大声跟我说话，眸中甚至还涌动着浓烈的恨意。

我想跟他解释。

我想跟他说，只要我们两个人都成仙，就可以永远在一起，谁都不必离开谁。

可是穆远骞不愿意听我说，他一把推开我，跑了。

我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决定再观察他一段时间，没有再找机会解释。

直到听见七十说穆远骞亲手为我编织花环。

我心里是喜悦的。

这说明穆远骞已经不生我的气了。

但那顶花环，却出现在雪映的头上。

4.

一阵芳香袭来。

我踏入门槛，看到穆远骞从厨房里端出一锅我最喜欢的鲜花粥。

他拉开座椅，温声邀我入座。

「阿紫，快坐。这次的鲜花粥，我是按照全新的食谱做的，你尝尝合不合你的口味。」

我刚坐下，穆远骞就立刻盛出两碗粥。

两碗粥他都是自己先喝一口，然后才把其中一碗粥放到我的面前。

这是他从七岁就开始有的习惯。

因为他是灵山中唯一的凡人，因为他来自曾经攻打过灵山的北国，因为他名义上是我的未婚夫，却被灵山的许多人当成人质。

因为我是圣女。

因为我们朝夕相处。

所以他总是不动声色地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他没有给我的食物下毒。

我一直都在想，我的性情或许比一般人冷漠。

因为我从来没有阻止过穆远骞的自证。

对我来说，实际的行动，永远比口头的承诺更让我感到踏实。

那天他一边怒吼着说多么多么爱我，多么多么不愿意和我分开，全然不如此刻他坐在我身边，默默陪伴我的这一瞬。

在穆远骞期待的目光下，我将一碗粥全部喝光。

「味道有点苦，但很好吃，谢谢你。」

穆远骞平静地看着我：「圣女，不用谢。」

我心下一惊，蓦地吐出一口鲜血。

「远骞，你给我下毒？」

穆远骞轻轻摇头：「没有下毒，我给你吃的，只是一株古稀草而已。」

我茫然地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

「穆远骞，你明知道我是灵山圣女，能活五百岁，古稀草于我而言，是剧毒。」

穆远骞伸手抚摸我的脸，薄唇微弯：「别怪我，我只是太爱你。现在你和我都只有七十年的寿命，我们终于可以相守到白头，永远不离不弃。」

我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你疯了！」

「我没疯！我是你未来的夫君，是你的天！我死了，你的天也就塌了，天塌了还要继续活下去，有什么意思？我只不过是提前帮你结束了这世上最孤寂的痛苦！你难道不应该感谢我么？」

「长寿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你到底是爱我，还是爱圣女的地位？」

这一刻，穆远骞在我的眼中无比陌生。

他好像在疯魔地表达对我的爱。

但不知为何，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不信。

摧残一个人，绝对不是爱一个人的方式。

穆远骞根本不爱我！

5.

穆远骞曾经很爱我。

或者说，他曾经表现得很爱我。

他会偷闯禁区，冒着重重危险，只为给我采一颗最美的晶石做项链。

他把晶石送给我的时候，身上淌的鲜血比晶石还红。

他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寒潭，只为捞起我不慎掉落的手帕。

我看着他被寒鳄咬断的腿，一边哭一边骂他冲动。

可他却满面笑容地将手帕递给我：「你说过，这是你最喜欢的一条手帕。我给你捡回来了，你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不论我怎么规劝他，他都改不了这莽撞的性子。

我怕他出事，便送给他一株古稀草，让他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服用。

他收下之后，再也没有去过那些危险的地方。

曾经我以为，他终于明白了我的担忧，不想再让我为他担心。

直到我中毒，才终于明白过来。

用苦肉计，从我这里得到这一株古稀草，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为了缩短我的寿命，他几乎赌上了他自己的性命。

我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他做到这个地步，目的会是单纯地想要和我共白首。

6.

灵山圣女的寿命之所以长，是因为体内融合了长生花。

这长生花能延长三百年的寿命，但每隔三百年才开一朵。

因此，只有灵山圣女有资格享用。

穆远骞给我下古稀草，但他缩短的只是我原本的寿命，而长生花给我延长的寿命，一如往昔。

我天性谨慎，本着对族人负责的态度，和穆远骞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告诉他灵山的秘密。

所以他并不知道，即便吃下古稀草，我还是能活到三百七十岁。

我囚禁了穆远骞。

整整五天，我没有给他吃任何东西，只每天给他喝些水。

他依然在说：「阿紫，我爱你，我只是想和你生死不离。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呢？」

穆远骞始终没有告诉我给我下毒的真正原因。

那么，他可能有同谋。

我想试试引蛇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