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期间，侄女剪碎了我新买的马面裙。
她睁着无辜的眼睛说：“小姑，我只是想给娃娃做件衣服，你不会怪我吧。”
我塞给她一个红包：“乖，你做的很好，这是给你的奖励。”
后来，她剪碎了商场价值三十万的裙子。
1
已经两年没有回家过年了，不因为别的，全是怕了我那娇纵跋扈的小侄女。
还记得上次春节期间，八岁的侄女毁了我所有的化妆品。
用口红当画笔，粉底液和面霜涂抹的到处都是。
不仅如此，她还抢我的手机，夺我橱柜里的蝴蝶忍手办。
忍无可忍之下，我吼了那孩子一声。
谁知她小小年纪竟然恶人先告状，说我欺负她。
哥嫂知道原由后也不管，只是说：“嘉然啊，你侄女还小，别跟她一般见识。”
我妈也偏向这个小孙女：“有钱买那些化妆品，不如给你侄女包个大红包。”
那一天，我气疯了。
赌气两年没有回家过年。
今年放假前，我妈打了好几个视频电话，她向我保证不会再让侄女碰我的任何东西。
最重要的是，她说这两年身体不好，想让我陪陪她。
心一软，我买了回乡的车票，连坐两天高铁到了家。
2
有了前车之鉴，我把自己的所有昂贵物品锁进箱子里，手机寸不离身的带在身边。
我看这样，那个小丫头还能作妖不。
哥嫂带着孩子进门后，就任由孩子东跑西颠到处折腾。
明明已经十岁了，却一点礼貌都没有。
见到我妈的第一句不是问好，而是伸出手来点着脚，一副要债的模样。
我妈还笑吟吟的掏出红包，夸：“宝贝心心长大了，越来越漂亮。”
心心做了个鬼脸，吐吐舌头跑掉了。
我坐在旁边，心里很不舒服，说了两句。
“妈，你也太惯着她了，你瞅她那目中无人的样子，这分明就是没有礼貌！”
我妈摆摆手表示不在意：“心心还小呢，再长点就好了。”
“都十岁了，还小呢？再说了，这是基本的教养问题，现在不管以后更难管。”
“都自家人，哪来那么多规矩。”
正巧嫂子从卫生间出来听到我们的谈话，她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手，然后把团成个球丢在我的面前。
“嘉然，你不会还记恨上次心心弄坏你口红的那件事吧？”
我清了清嗓子，表示：“嫂子，上次的事我不计较，只是你看心心这么大了，又是个女孩，该教她学规矩了。”
嫂子拧着刚纹的眉毛，上面的痕迹还没完全消去，显得有些滑稽。
“女孩怎么了，你不也是女孩。网上说那些教条规矩不可取，你别是读书读傻了吧。”
“嫂子我不是那个意思，心心的行为举止确实该约束一下。”
“我们心心可是班里的三好学生，怎么教育还用不着你来管。”
说完，她抓起一把瓜子在旁边磕了起来，还用余光给了我个白眼。
我也不恼，拿出和同学的聊天记录放在我妈面前：
“妈，我同学可是她们班的数学老师，跟我说过三好学生全班每个孩子都有。”
我妈忍着笑，拍了拍我的大腿：“行啦，证明咱心心不比其他小孩差。”
嫂子啐了一口瓜子皮，忙不迭应和：“就是就是，嘉然你别没事找事。”
笑话，我说两句实话也叫没事找事啊。
我刚要说什么，又被我妈拍了下大腿。
算了，话不投机半句多。
既然如此，我就闭嘴。
3
饭桌上，爸妈哥嫂还有其他几个亲戚都在。
心心拿着筷子在菜里扒拉，很快一盘蒜薹炒肉就被她嚯嚯的不成样子。
她撅起小嘴，把筷子一摔：“哼，我不喜欢吃蒜薹，我要吃糖醋鲤鱼。”
嫂子给她夹了一个大虾，笑嘻嘻哄着：“乖宝，尝尝你奶奶做的大虾。”
心心咬了一嘴立刻吐掉，嫌弃着：“呸呸呸，好难吃，不如妈妈你做的好吃。”
要知道，我和我妈在厨房忙活一个上午，没人上来搭把手。
嫂子在客厅嗑瓜子看电视啥也没干，美其名曰刚做的美甲不能碰水。
我笑了笑，把大虾全端到自己身边。
“既然心心不喜欢吃，那小姑吃咯。”
说着，我把这盘椒盐大虾分给几个长辈，他们都夸：“是嘉然的手艺吧，真不错。”
“比我家楼下饭馆里做的还好吃。”
嫂子的脸瞬间黑了下来，她不吭声，自顾自的吃饭。
没一会儿，心心剩了半碗米饭，非要抢我哥的手机玩游戏。
我哥气的大手一扬：“说了不让你玩手机怎么就是不听话！”
嫂子捶着我哥的心口，大骂：“就许你天天玩那个破手机，也不知道跟哪个狐狸精勾搭着！”
“王艳茹，大过年的我看你是找揍……”
“来啊，你打，有本事你打死我。”
说着我哥就要撸袖子打人，众人一看情况不妙，纷纷劝和。
两个人闹着，你一句我一句的互骂，此时的心心已经不见踪影。
左不过这小丫头躲在哪里玩，反正我的化妆品和手机都已经锁好，她找不到的。
家丑不可外扬，两个人在一群亲戚“大过年的有话好好说”的理论下各退一步，终于消停。
下午，送走了客人，我本想回卧室睡一觉。
打开门后，我整个人要气的螺旋升天！
4
心心手里拿着剪刀，旁边是我新买的马面裙，已经被剪得面目全非。
本来是挂在衣柜里，我打算明天去同学聚会穿的，结果被这个小崽子剪成了筛子。
我气的牙都要咬碎。
作为一个汉服爱好者，这条裙子我花了差不多三千块买回来的，如今被她剪成破烂我如何不气。
手握成拳头，身子气的发抖，就要破口大骂的时候，对上心心一双无辜的水灵大眼。
只见她抬起头，从进门以来第一次喊了我：“小姑，我想给娃娃做身衣服，你不会怪我吧？”
说着她举起手里扎的歪歪扭扭的娃娃，我那可怜的马面裙面料就这样惨遭毒手。
不甘心，实在不甘心。
这个孩子年纪不大，心机很深。
上次栽在她手里一次，如果此时大喊她剪碎了我的裙子，不仅得不到哥嫂的赔偿和道歉，爸妈也会偏向她。
见我不说话，心心扯了扯我的裤脚，眼底渗出泪花来：“小姑，你生气了吗？”
“只是一条裙子而已，长大以后我赔给你。”
“小姑，妈妈说你工作赚了好多钱，应该不会为难我一个小孩吧。”
我笑了，这孩子还挺会道德绑架。
她妈一天到晚都跟她灌输了些什么啊。
既然家庭教育不了她，那么就让社会来吧。
早晚有天，这个回旋镖会扎到她自己身上。
我摇了摇头，把她抱在床上，拿起她缝制的歪七扭八的娃娃，只夸：“心心的手真巧，这娃娃十分漂亮，比小姑强了千倍百倍呢。”
说着，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早上见她这么没礼貌不想给她的，现在派上用场了。
“心心，你做的娃娃太好看了，小姑奖励你一个大红包。”
“谢谢小姑！”
心心抢过红包，丢下娃娃跑到了客厅。
“妈妈，你看！”
心心手持红包得意洋洋，献宝一样的递给嫂子。
嫂子打开一看可美坏了，她摸了摸心心的头：“都是因为心心讨喜，你小姑才给你包了这么大个红包，不像那群穷亲戚，抠搜的很。”
我站在原地不着痕迹的笑了下，手里攥紧了那只娃娃，上面的绣花纹路割的我手生疼。
5
两天后，嫂子哭着进了家门，后面跟着一脸丧气的哥哥和不知所谓的心心。
“艳茹，你们这是怎么了，不是出去逛街了吗？”
“妈，这日子没法过了。”
嫂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心心剪坏了商场十几条裙子，商场让我们赔三十万。”
说着，她从包里递出一张销售单，每条裙子的单价都在上万以上。
我惊的捂住了嘴巴，其实嘴角已经咧到天上去了。
活该，让你俩不好好管教女儿，这下闯祸了吧。
我妈两眼一花，顿时没了主意，她拉着我的手：“嘉然，这下可咋办啊？”
“唉，”我无奈：“商场的衣服被损坏，人家让赔偿也是合情合理。”
“哥，你们怎么能让孩子剪坏人家商场的衣服呢？”
我皱着眉头，稍微火上浇油一把。
本来哥哥因为这件事就很窝火了，嫂子在旁边哭的又很大声。
他又压不住自己的暴脾气，摔了个茶杯：“你个丧门星就知道哭！不看好孩子就顾着跟别人聊天，这下好了吧，让你赔三十万！”
嫂子不甘示弱，也摔了个茶杯：“你还好意思说我，进了商场门就见不着你人影，孩子出事时给你打了十个电话你都在通话中，你到底干了点什么你心里门清。”
“我那是给客户联系业务，不然过完年你喝西北风啊！”
“少拿工作的幌子骗我，你就是勾搭那个狐狸精，别以为我不知道。”
两人又要上手，我只得拉着我妈躲远点，省的殃及无辜。
心心呢，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犯了错，拿起我屋里的饼干埋头就吃。
最后这场战争还是我出面解决的。
嫂子被扇了一个巴掌，发型有点乱，刚做完的美甲全劈了。
我哥伤得有点重，满脸都是伤痕，被打成熊猫眼，鼻子还在流血。
拿着那张销售单，我说：“要不咱们找警察协商解决吧。”
我哥抱着头，满面愁容：“这就是协商完给出的价格，调解书还在这呢。”
据我哥所说，心心被商场工作人员抓住现行后，我嫂子当场撒泼，把人家售货员的头发薅下来好几根。
商场负责人报警后，来到警局我嫂子先开始不承认是心心干的。
警局调完监控，证据确凿。
商场负责人态度强硬，要求按原价赔偿。
我问心心：“你为什么要剪人家裙子？”
心心昂着小脸，倔强着：“我们班女生说我有做设计师的天分，商场里那些裙子太丑，我给它们改造一下。”
我汗颜，这孩子估计在学校也是被捧臭脚惯了，人家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6
家里一下为这三十万发了愁，爸妈气的血压爆表，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愁容。
突然，嫂子给我倒了杯茶，往我身边靠了靠。
她干笑两声：“嘉然，我听说你在公司混的挺好，去年还在海城买了套公寓，要不这个钱……”
嫂子使了个眼色，我哥立马就明白过来。
他也上前，拿出一副讨好的笑容：“妹儿啊，帮帮哥吧，你是咱家唯一的希望。”
这两口子的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
合着让我当冤大头，替他俩擦屁股。
我勾了勾唇，把茶杯放下，对哥嫂说：“心心闯了祸我也很心痛，这三十万我可以拿给你们，不过我有个条件。”
“怎么还跟你哥谈条件啊。”
“亲兄弟明算账，如果你不答应就算咯。”
我站起身要走，被我嫂子一把拦下。
“嘉然，你说吧，只要能迈过这个坎儿，怎么都行。”
“还是嫂子识大体。”
我掏出计算器，叭叭的算了一笔账：“三十万不是个小数目，放在银行里一年的利息大概6000元，所以说你们给我打欠条，并按照这个利息还钱，可以吗？”
我哥急了，当下打翻计算器：“哪有找自己妹妹借钱打欠条还要还利息的，嘉然，你就这么不给情面。”
我瘪了瘪嘴，双手插兜：“唉，我还没跟你说这些钱买理财产品利息更高呢，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我转身离开，留下哥哥嫂子在客厅面面相觑。
晚上，我妈找到我，开始了亲情攻击：“闺女，你就帮帮你哥，看在一家人的份上。”
我把被剪碎的马面裙拿出来：“妈，这就是你宝贝孙女干的好事。她敢在家剪烂我的裙子，所以她也敢剪商场里的裙子。”
“你知道问题出在哪了么？那就是你们对于心心缺乏管教，从来没意识到过分纵容她带来的后果。”
我妈撇了一眼，有些愧疚：“裙子多少钱，妈赔给你。不过你应该出手帮一下你哥嫂，你哥工资就那点，你嫂子又没工作，心心还要上学。”
“妈！”
我丢下手中的裙子摔在地上，怒火终于压不住：“你的眼里只有大哥一家是困难的，我就不困难？我在海城打拼多年才有这点积蓄，那三十万是我省吃俭用攒下的，我不可能给他们！”
想当初，我刚上大学，大哥结婚需要用钱，二话不说抢走我的学费。
我隐忍努力，靠着助学贷款和课余时间打工勉强支撑完整个大学期间。
毕业后，我去了离家千里之外的海城。
因为我知道，这个家里我得不到一点重视，父母偏心大哥，忽视我的存在，导致我和他们的感情并不深厚。
我气的直飚眼泪，坐在床头上不再看她。
我妈叹气，然后佝偻着老腰离开。
7
第二天，嫂子荣光焕发的坐在客厅，手上锉着指甲悠闲地很。
“嘉然，商场的事解决了。”
“三十万有着落了？”
“嗯呐，”嫂子吹了一下手上的指甲沫沫：“妈疼心心，这钱是她拿的。”
我站起身来，大呼：“你们怎么连老人的养老钱都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