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巡游到楚国时,韩信曾想发兵反叛,又认为自己没有罪,想召见高祖,又怕被擒。
有人对韩信说:“杀了投奔您的项羽大将钟离昧去朝见皇上,皇上一定高兴,就没有祸患了。”在韩信的逼迫下,钟离昧在自尽前气愤地说:“汉王之所以不攻打楚国,是因为我在您这里,你想逮捕我取悦汉王,我今天死,你也会紧跟着死的。”
果然,韩信带着钟离昧的头去拜见刘邦。刘邦二话不说,直接下令将韩信绑了,随后将其贬为淮阴侯,软禁长安。
从这一段史料中,可知刘邦已下决心打压韩信,而韩信虽然对刘邦有防备,但远远不够。
那么问题就来了:既然韩信已经知道刘邦要对自己下手,为什么不早作打算呢?因为刘邦时时刻刻都在注意防范韩信,根本没有给其下决心的机会。
吕后斩韩信
在登台拜将之前,韩信曾向刘邦献上了《汉中对》,倾其所能地为刘邦出谋划策。
事实证明,汉中对极其靠谱,甚至可以说是规划出了楚汉争霸中汉军发展路径。后来,刘邦采取的策略也差不多和其八九不离十。
虽然计策出色,但韩信还是夹带了私货:
今大王诚能反其道:任天下武勇,何所不诛!以天下城邑封功臣,何所不服!以义兵从事东归之士,何所不散!
意思就是,如果大王你采取和项羽相反的做法,任用天下英勇善战的人才,有什么不可以被诛灭的呢?用天下的城邑分封给有功之臣,有什么人不心服口服呢?以正义之师,顺从将士东归的心愿,有什么样的敌人不能击溃呢?
韩信拜将
粗看这三条,似乎是层层递进,颇有气势。但仔细分析,可以发现:第一条任用人才和第二条分封城邑是高度相关,彼此重叠的。并且第一条和第三条都比较虚,没啥实招,唯独第二条,做法明确而具体。可见重要信息,全都集中在第二条。
任用人才,率将士东归关中,都是大而空的指导性原则。但分封城邑,则是指向性极强的实招。
其本质还是要恢复裂土封王的制度。这和刘邦的想法差得有点远。
《汉中对》画出了楚汉争霸的蓝图
于是刘邦在重用的同时,也开始重点盯防韩信,防止其做大独立出去,为此用了两招:
其一,多次夺军。在韩信攻克魏国,摧毁代国后,刘邦就派人调走了韩信的精锐部队;此后,在攻占赵国后,刘邦进入赵军营垒,趁着韩信睡觉拿走兵符,再次夺了韩信的军队;项羽败亡之后,刘邦突然跑到韩信军中,又把他的家底全都拉走了。
其二,安插亲信。刘邦派韩信逐鹿中原的同时,也让自己的老大哥张耳随同“协助”,并让 嫡系曹参、樊哙等人掌控军队,并监视韩信动向。魏豹背汉,刘邦派韩信与曹参、灌婴一起攻击魏;汉楚陷入对峙时,刘邦派韩信和张耳去讨伐燕赵;刘邦将灌婴及其郎中骑兵划归韩信指挥,又让曹参随韩信进攻齐。此后曹参、灌婴两人一直都不离韩信左右。刘邦将这些丰沛集团的核心人物安置在韩信身边,恐怕并非仅帮助韩信建功立业,还有监视、架空韩信的职责。
至于盯得有多紧,我们可以从著名的背水一战的战前部署中窥得端倪:
韩信早起会张耳、曹参、樊哙诸将曰:“今日即破赵,且不必会食,暂令三军传食少饭,待须臾破赵后会食也。”
想想开会时左右一看,参会的全是刘邦的人,不知韩信是何感受?
通过这两方面手段,刘邦充分削弱了韩信的实力。军事上,韩信手上没有一支稳定的部队;组织上,韩信部属将领中几乎没有自己人。后来勉强才找了个谋士蒯通。
这样几番釜底抽薪,就算韩信有单干的心思,也没了单干的基础。
刘邦与汉初三杰
此外,刘邦还不给韩信谋反的借口。
韩信请求被封为假齐王那次,如果刘邦不同意,韩信就有了带兵另起炉灶的理由。可刘邦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反常态,答应了韩信的要求,让韩信失去了背叛的依据。
垓下之围前,韩信本想吃瓜看戏,等刘邦项羽两败俱伤时,他再乘势起兵。可刘邦却大方地封赏土地给韩信、彭越等人,让他们没道理不出兵。
职权被分散、身边被架空、军队又不是自己的,此外还占不到任何道义上的优势。这种情况下,韩信就是再想谋反,也不得不有所顾虑。
杀韩信
所以韩信平定齐地之后,谋士蒯通曾劝说韩信“三分天下,鼎足而立”,韩信思虑再三,觉得底气不足,还是拒绝了。
至于为何刘邦会将韩信软禁在长安多年,而不是下决心一杀了之。除了确实找不到韩信谋逆的证据外,其中还有个原因便是留着韩信以稳住其他异姓诸侯王,避免异姓诸侯王联合起兵,接下来再将异姓诸侯王各个击破。
当然韩信主观上确实有些短视,只想着实现自己封王的梦想,缺乏秦将王翦的那种将个人命运融入大局的思维。其落得悲惨结局便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