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何遇在一起的第十年,他不爱我了。
当初,他用尽一切手段得到我,说我是他此生挚爱。
但随着岁月渐长,他在外面找了无数的女人,她们无一例外都很像我。
他吻过她们年轻的唇,嘴上却说爱的是我的灵魂。
直到那个女孩的出现,她跟我没有一点相似,
她说,她也喜欢了何遇十年,而从那天起,他不再回家了。
1.
我和何遇结婚的第七年,他把外面包养的女孩带回了家。
他以前无论在外面玩得多放荡,都不会带女人回家,这也是我唯一的底线。
但今天他以为我出门了,便把人带回了家。
我看着他们从门口吻到客厅。
何遇抚摸着她的脸,神色温柔,像是对待挚宝一样。
我失手摔碎了桌上的水杯,一地的玻璃碎片,像是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他停下了动作,呆呆的看着我,似乎想要开口解释。
我却提前他一步开口说道:
「离婚吧,何遇。」
我没有看他一眼,而是自虐般的用手捡着碎片。
他冲过来,几近失控的按住我的肩: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看着身后那个女孩,她真是长得跟我一点都不像,
她年轻,漂亮,连瑟瑟发抖的模样都像个受惊的小鹿,令人垂怜。
所以我无法骗自己。
我摸着眼角的皱纹,终于明白了之前纵容他的出轨有多可笑。之前我总是骗自己——
他不是不喜欢我了,毕竟,他找替身都会找和我相像的。
可是,他唯一带回家的女孩,怎么就跟我一点都不像呢?
我提出离婚后,首先就遭到我家人的强烈反对。
没有别的,不过是何遇家里有钱,对我也算大方。
我一个长相并不出众的女人,他们并不认为我离了何遇还能攀上高枝。
我看着面前毫不松口的父母,突然笑了:
「要不,我们断绝关系?」
一听没了经济支柱,他们终于显得恐慌起来,苦口婆心地劝我。
可我最终还是把离婚协议放在了何遇的办公桌上。
我知道,他不会签,但我有的是办法。
何遇从那天开始躲我,他以为这样就能逃避问题,
但我偏不让他如愿。
我去了他的公司,他的助理小杨看到我时,神色显得有些惊慌:
「宋小姐,你不能进去,何总现在在开会……」
我推开他办公室的门,正好看到他跟那个女人接吻。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战栗,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那个女孩突然拉住我的手,开始落泪。
「宋小姐,求求你放过何总吧...」
「他只是不爱你,他又有什么错呢?」
她的话像利刃一般扎在我的心口上,腐蚀溃烂。
她看向我的眼神,恐惧中带着怜悯。
她轻轻推了我一把,我就如纸般倒在地上,颓然可笑,
她蹲下身,表面上想伸手拉我,却扶住我的腰,在我耳边低语道:
「不被爱的人才是小三。」
我的视线开始逐渐模糊,耳朵中传来嗡嗡的声音,看向何遇的身影时甚至出现了重叠。
她几近恶魔般的话语在我耳边环绕,我捂住头,却好像听到那年何遇俯下身对我说:
「我最爱你了。」
「阿初。」
真是讽刺。
2.就算是亲眼撞破何遇的出轨,,他依旧拒绝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我开始频繁去他单位找他,或是在他常去的地方蹲点。
这天他看着我,扬起的手又慢慢放下。
他冰冷的眼神全无爱意,只有厌烦的情绪。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出轨,脚踏多条船。
虽不至于让他丢了工作,可别人看他的眼里始终多了几分鄙夷。
「宋如初你一定要这样吗?之前你不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烦躁地揉着头,刻意避开了我的眼神,
我突然轻轻的笑了:
「只是这样当然还不够,如果可以,我还想看你去死啊!」
他终于看向我,眼里全是厌烦的情绪:
「所以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会去找别人?」
我垂下眸子,听着他继续满怀愤怒的说道:
「说白了,外面的哪个不比你识趣听话?我每天那么累,回到家里还要看你脸色?」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想起无数次他牵起我的手,说会陪我到最后。
果然人都是会变的啊。
我回到家里扔掉了所有跟他有关的东西,
精疲力竭的躺在床上时,我才想起来,他早就不回家了。
我怎么做,似乎都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我想着想着就哭了,开了家里所有的酒,不要命的往嘴里灌。
莫欢的电话打来时,我已经喝的烂醉如泥。
我开了免提,没有讲话,喝掉了最后一瓶酒,也丧失了最后一点意识。
3.
我醒来的时候在医院,莫欢看起来哭过了,恹恹地守在我的床边。
我看着头上的吊瓶,皱了皱眉:
「我不是说过我不喜欢医院吗?叫护士来把这个拔了。」
莫欢抬头看着我,眼里似乎还蓄着泪水,连话都说不完整:
「你...你生病了阿初,你不知道吗?」
我看着自己惨白的皮肤,想想我这些天的发疯般的作为,点了点头:
「嗯,确实,得了失心疯。」
她突然疯了一般的抱住我的身体,不停的摇头:
「不是的,不是那个...」
我心里咯噔一下,觉出了点意味,又不敢挑明。
我讨厌医院,所以很少去体检,很多时候都是去药店。
我这段时间愈发的苍白无力,我都以为自己只是到了年纪。
原来是癌症啊。
当她口中说出"胰腺癌"三个字时,我甚至有种意料中的释然。
莫欢在我的怀里哭的梨花带雨,我却只是开口问道:
「我还有多长时间?」
「医生说...情况好些,也只有半年了。」
半年啊,那足够了。
足够我结束这段长达十年的笑话,也足够我找个安静的地方离开这个让人心碎的世界了。
我看着窗前的小花,肆意的开放着,突然就笑了。
「莫欢,我跟何遇掰了。」
莫欢瞪大眼睛看着我,她看着我跟何遇从恋爱到结婚,她一直以为我们是最般配的恋人。
我强忍住翻涌的情绪,说:
「他这次,好像真的喜欢上别人了。」
「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发现呢?」
4.
我第七次把离婚协议书塞到何遇的办公文件里时,他终于在上面签了字。
那天,他满脸疲惫的抬起头,问我:
「这样满意了吗?」
怎么会不满意呢?
我接过协议书,手却抖得厉害。
他掏出手机,给苏暖打了个电话,满脸的柔情蜜意。
我已经记不清多久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
临走前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他一句,「为什么呢?」
为什么...突然就不爱了呢?
他看着我,笑容如潮水般褪去:
「因为她真的喜欢了我十年啊。」
「不像你,我追你就花了五年,你是真的喜欢我吗,宋如初?」
他说这话时,面上尽是嘲讽,
「说白了,你跟我结婚,不就是因为我家里有钱吗?」
他看我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什么令他厌烦的东西。
以至于我只是站在这里,他就笑不出来。
我胃疼的厉害,点了点头说"好",便落荒而逃。
我以为这便是我跟他的最后一面了。
只是我不知道,我走后,他盯着我的背影看了很久,
他点了包里最后一根烟,给民政局打了电话,声音一片嘶哑,
「我那份协议...对。」
「所有财产我自愿留给女方。」
5.
我收拾完所有东西后,莫欢来接我。
她帮我搬着东西,几番欲言又止。
我看着她,「想说什么就说吧,我没有什么在意的了。」
她说她查到那个苏暖是谁了。
她是当年跟我同校的学妹,也是毕业跟何遇表白的那个女生。
而何遇甚至没跟我提起她,他那时爱惨了我,所有的情书都被他丢进了垃圾桶里。
我笑了笑,说:
「那她可真有毅力。」
如果被出轨的不是我,我都有点磕他俩了。
莫欢看着我,眼里满是心疼:
「我真的以为你俩能走到最后。」
当初何遇追了我整整五年,从高二追到大三,他为了我才念的那所大学。
他可以为了我一句想吃蛋糕,跑遍所有蛋糕店,最后买了一堆蛋糕站在我们宿舍楼下。
我以为这人是个傻子。
他却仰起头对我笑:
「阿初,蛋糕你随便吃,吃不完就扔了。」
「我还会给你买好多好多小蛋糕。」
跟我表白那天,他买了999朵玫瑰,把操场围了一圈,点着蜡烛。
因为太丢人,我没去,只是在窗台上看着他,
那天下雨了,无论是玫瑰还是蜡烛都被大雨冲刷掉,在风中零落成可怜的样子。
所有看热闹的人都走了,他还在雨里傻傻的站着。
我撑了把伞去接他,数落他了一路。
他突然抱住我,可怜巴巴的把头埋在我的肩上。
「你会不会很生气?」
我当然会很生气。
但更多的是无奈。
他在我身上小狗似的蹭着,我突然就心软了。
这样的傻子,放别的人手里能把他裤衩子都骗没吧。
只是我哪里知道,心疼男人是倒霉一生的开始。
我接受了他的表白,他笑着把我抱起来转圈。
伞落在一旁,我们浑身都湿透了。
他却小心翼翼的靠近了我的唇,跟我在雨中接了吻。
6.
我不想再回忆往事,况且莫欢跟我提起时,我突然发现,我想的大多还是他当初的样子。
人真的是很可笑的生物。
无论对方最后变成什么样子,好像始终都无法忘怀他当初爱你的样子。
我咳了两声,胃又开始钻心的疼。
医生建议我化疗,我却摇头说那太痛了,不如直接给我个痛快,
我从小就病痛缠身,一直恐惧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我宁愿临死的时候吞药自尽,化疗我恐怕连几天都扛不下来。
于是莫欢便给我找了当地最好的一家疗养院。
安顿好一切后,我靠在她怀里,手机响了一下,
她凑过来看了一眼屏幕,说:
「...他应该把钱全转给你了。」
我想了想,又把钱全转给了莫欢,抢在她反应过来前说:
「好啦,我以后又用不上。」
她的眼圈又红了。
而我只是闷头笑着,试图用微笑安抚她。
7.
可是不管莫欢怎么照看我,我的身体还是一日不如一日。
这天我躺在床上,照料我的护士削着苹果看手机,惊叹道:
「天哪,那个何氏集团的何总真的是个渣男...跟原配才离了多久就要再娶。」
我闭了闭眼,感觉喉咙都腥甜了一点。
所幸人家还不知道我就是她口中的可怜原配。
她把削好的苹果喂进我嘴里,说:
「果然全天下的男的没一个好东西。」
我点了点头,正想附和她几句,突然病房的门被人推开,
苏暖就立在门口,眼神怜悯的扫视了一圈,看着床上的我,渐渐勾起了笑容。
她还是那么年轻漂亮,又盛气凌人。
她不顾护工的阻拦,坐到了我床边,故作惊讶道: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理她,她用手摩挲着我的脸,忽然变了脸:
「我原以为你很识趣,没想到你才是真正的高手。」
「你卷跑阿遇的钱,让他跟我在一起时都叫着你的名字。」
「宋如初...你知道吗?从前我就很恶心你!」
她突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尖锐的指甲在我脸上留了一道道痕迹,
「现在我跟阿遇要结婚了,而你只能躺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小房间里,孤独的死去。」
护工在后面拼命的抓着她的手,恳请她出去,我却一直神色淡漠的望着她。
仿佛她抓花的不是我的脸。
我实在是没力气了。
所以我也不想生气。
她眼里真切恶毒的恨意甚至让我觉得可悲,在她转身离去时,我才终于开了口:
「那真是对不起。」
「我活着是他的白月光,死了是他的朱砂痣。」
「活人是争不过死人的。」
「要不你去死吧,苏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