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运会前夕,在巴黎偶遇前男友时。
他正帮着千金大小姐拎包。
「宋知意,就算你为了我追到巴黎,我也不会喜欢你的!」
我反手拉下了身后跟着的异国帅哥,吻得难舍难分。
「深情都被你装完了,那我装什么?」
1.
秦朗的脸红了又黑,贞节烈男的表情差点没绷住。
他的身旁,站着一脸傲气的林楚楚,浑身上下的奢牌配合着巨大的logo,活脱脱一个暴发户家的千金大小姐。
我的前男友,和前男友的现女友。
「你才刚跟我分手,就勾搭上别人了?」
秦朗气急败坏。
我匪夷所思地盯着他。
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你的草船在那里。」
箭别朝我发。
我诚恳地开口,拉住从刚刚起就没有说话的塔希尔,绕过这两个人型路障。
「等等!你站住!」
林楚楚回过神,蹬蹬蹬地踩着小高跟,拦在我们面前。
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塔希尔身上。
「喂,你跟宋知意不如跟我!」她抬起下巴,炫耀地晃了晃刚买的驴皮包,「这个包,她当一辈子牛马也买不起!」
我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塔希尔。
不全怪林楚楚想抢人,实在是这人的外貌过于惹眼,刀刻斧凿般的脸,一双墨蓝深邃的眼睛,搭配上宽肩窄腰大长腿,好看得像希腊神话里走出来的神祇。
如果不是他手上提着破破烂烂的流浪汉同款袋子的话。
塔希尔睫羽轻动,澄澈如海的眸子看向同样破破烂烂,一身狼狈的我。
又看向拎包的秦朗。
「他,也是你买的吗?」
语调生涩的中文,但很好听。
「你胡说什么!」
秦朗陡然破防,怨念的眼神转向林楚楚时已经变成了委屈,「楚楚。」
「吵什么,又不是不要你。」
林楚楚不耐烦地甩开秦朗,嫉恨地看着我和塔希尔牵在一起的手。
「你考虑清楚,跟个穷鬼一起在巴黎乞讨吗?」
塔希尔点头,又摇头。
唇角翘起,凌厉的五官因为笑容柔和下来,带上飞扬的少年气。
「他很配你。」
言下之意,臭鱼配烂虾。
「噗——」
我笑出声,敏感地感觉到塔希尔的手在我掌心划动。
压下心底的异样,我牵着塔希尔绕过两人。
他刻意放慢了步子,和我的步调同频。
「宋知意,你这种穷鬼,活该一辈子做学人精!」
尖锐的讽刺在身后响起。
我的心底无波无澜,甚至有些想笑。
三年前,我和林楚楚在比赛上撞了衣服,之后又陆续地撞了几样饰品,她在朋友圈里阴阳怪气:呵,克隆羊多莉只活六年!
不仅自顾自地把我归进学人精的范畴,还处处使绊子。
一个月前,林楚楚用承包出国学费为条件,撬走了当时还是我男朋友的秦朗。
她得意洋洋地在朋友圈晒出巴黎奥运会的门票。
配文:学人精,姐的生活你也配?
直到在巴黎撞上我,林楚楚的脸真实地扭曲了。
大概在她看来,我是因为气不过所以打肿脸充胖子,才飞来巴黎。
可惜,我是主办方特邀来的。
只是我错误地预估了巴黎的环境和接机人员的靠谱程度。
刚出机场就遭遇了一阵「黑旋风」。
小旋风扛起箱子,眨眼间就狂奔到了百米外,徒留原地呆愣的我。
很强势的风土人情。
使我身无分文。
2.
「不好意思,刚刚委屈你了。」
转过街角,我松开塔希尔的手,真诚地道歉。
按头是真的,但吻得难舍难分是假的。我环着塔希尔,小声地说了一句「别动。」
他就真的乖乖地低着头,把我圈在怀里。
鼻挺唇薄,眼尾有一颗不太明显的小痣,睫羽轻颤,却半阖着眼不敢看我。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很想咬下去。
嘶,美色误人啊。
「没关系,朋友间应该,你我帮助。」
塔希尔的指尖动了动,把手背到身后。
「是互相帮助。」我纠正他,看着他微红的耳垂,起了逗弄的心思,「不过我们才认识一天,就是朋友了?」
墨蓝的眸子盯着我,莫名有些委屈。
「不是吗?」
我失语,半晌,点点头。
「是,中文有一句话,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而且,塔希尔怎么着也算我的救命恩人,当然担得起朋友两个字。
昨晚,我在机场亲历了法兰西的地方特色,又在去酒店的路上遇到了持刀要钱的渣滓。
其中一人抢过我的手机,没跑两步就被一脚踹到地上。
「小心后面!」
我抬起头,惊慌地看着挥着刀冲过去的另一个抢劫犯。
男人侧身躲过,抬手用包挡了一下,然后顶膝出腿,三两下放倒了他。
两个渣滓爬起来,骂骂咧咧地跑远。
「你,没事吧?」
生涩的中文。
我顺着伸出的手看过去,撞进蔚蓝的深海里。
海面倒映着一个狼狈的我。
「谢谢。」
我抓住他的手,借力站稳,膝盖处传来一阵阵钝痛,「可以麻烦你送我去华清酒店吗?」
「在那里入住需要证件。」
「什么意思?」
「这条路通向机场,晚上很少人,所以我猜你是从外面过来的,酒店需要证件,你可能进不去。」
磕磕绊绊的一句话,理解了意思后,我有种问候负责人的冲动。
的确,我没有任何能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
最后的打车钱还是用手机壳里的应急现金付的。
如果眼前的人说得是真话。
那我的确是落地法兰西,爆改流浪汉。
「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先去我那里,我叫塔希尔,暂时住在圣旺。」
我正想婉拒,思绪停顿了一秒。
「圣旺?」
塔希尔手上的包破了一个大口子,露出隐隐约约的五环标志。
五环?
「……奥运村?你是运动员?」
他点了点头,清清泠泠的月光洒在身上,像神话里走出来的阿多尼斯。
我快速地权衡了街上过夜还是奥运村对付一晚,然后果断地选择了后者。
安保很宽松,没费什么力气就让我们混了进去。
直到狭长的小隔间呈现在眼前时,我从塔希尔的眼神里读出了一丝诡异的沉默。
纸板床,泡沫垫,还有一个吱吱作响的小风扇。
卡顿了半天才艰难地把头转回去。
的确和传闻一样绿色节能。
「抱歉……」
「不,谢谢你,塔希尔。」
如果不是他,鬼知道今晚还会发生什么?
我弯起嘴角,笑容在看到衣柜上张贴的国旗时停滞了一瞬。
「你是,巴勒斯坦人?」
3.
巴勒斯坦。
一个在新闻报道中被频繁提及的国度。
「我的父亲是澳大利亚人,母亲来自巴勒斯坦。」塔希尔的目光很平和,将桌面上翘起一角的旗帜抚平,「我为巴勒斯坦而来。」
「塔希尔,你很厉害。」
颤动之后是敬佩,我真心实意道。
他的耳垂悄无声息地爬上一抹红。
「他们都说这是一个愚蠢的决定。」
「不,蠢的是他们。」
塔希尔眉眼向下弯,海湾里盛满月光。
「嗯,我也觉得。」
无论塔希尔怎么表示让我在纸板床上休息,我都坚决拒绝了,运动员的休息很重要,而且我只是对付一晚,明天去大使馆联系上家人就好。
第二天,塔希尔早早去训练,训练完陪我去大使馆。
我坐在椅子上,出神地看着水中的身影。
矫健流畅的泳姿,每一次摆动都像能撕裂空气,翻起的水花间,流畅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
游泳运动员啊,怪不得。
不知道过了多久,塔希尔才上岸休息。
我看着走近的人,很没骨气地咽了口口水。
几滴水珠滑过胸膛,缓缓流过纹路清晰的腹肌,隐没进精悍的腰线。
好像,能把住。
塔希尔脚步一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拿起宽大的浴巾盖在身上,只露出一头微鬈的头发。
他大概有点自然卷,湿漉漉的眼睛略带歉意地看着我,更衬得眉眼分明。
「请你再等一会儿。」
我连忙答应。
多等一会儿也不是不可以。
场馆入口处传来说笑声,是几个外国人。
其中一个鹰钩鼻男人似乎看到了塔希尔,他咧着嘴,走上前,站上塔希尔的邻道。
「Game?」
扑通——
两道身影一同跃入水里。
白浪破空,两人你追我赶地焦灼着,只差半个身位。
我的心跳逐渐加快,默默地替塔希尔加油。
冲刺阶段,塔希尔骤然加速。
他触摸池壁,从终点处破水而出,转身看向脸色难看的人。
「You lost.」顿了顿,扬起嘴角,又补了一句,「Again.」
我眨眨眼,把笑容憋回去,刚想把浴巾递给上岸的塔希尔。
就听到嘲弄声从水池里传来。
「You should be sent to the battlefield,not the swimming pool.」
你应该被送去战场,而不是游泳场。
塔希尔的手僵住,冷冷地看向出声的人。
心头无名火起,我拦在塔希尔的身前,厌恶毫不掩饰。
「Why aren't you in the garbage dump?」
那你怎么不在垃圾场?
鹰钩鼻看向我,笑容阴鸷,「Japanese?」
火烧得更旺了。
我咬牙切齿地挤出一个笑容。
「窝嫩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