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春节刚过，偶尔还能听到远处传来一、两声节日的爆竹声。善良的人们仍然沉浸在春节的喜庆之中……然而，对于江苏省徐州市邳州市官湖镇东林村农家女李小华来说，3月13日却是个“黑色的日子”。

当天下午，天空一片阴霾，呼呼地刮起了西北风，气温骤降。吃过晚饭，她无暇顾及就在家门口放的电影，去中学给上学的儿子送棉衣。夜10时许，李小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赶。当行至邳城、官湖两镇交界处，突然从路边沟里窜出一条黑影，一把将她抱住。李小华极力呼救、反抗，也无济于事。“黑影”持棍将其打成重伤，然后大发淫威，并掠走李小华身上所有钱财，又“幽灵”般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

翌日清晨6时，一直躺在麦地里的李小华才被人发现。

报警电话骤响……

旋即，邳城、官湖两所干警及市局刑警大队侦技人员相继赶到现场。现场勘查与现场访问同步进行。

犯罪分子十分狡猾，现场未留下任何可资利用的痕迹、物证。调查走访也未获取有价值的线索。

两古城发生恶案，震惊全市。市公安局局长胡居桂、副局长于化举、张荣新、刑警大队教导员赵荣田亲临现场，指导侦破工作。并迅速组织精兵强将，成立“3·13”案件侦破专案组，刑警大队副教导员丁奇英任组长，指挥部就设在邳城派出所。

虽是阳春三月，但依然春寒料峭。专案组干警忘记了疲劳，忘记了寒冷。走街串巷，明察暗访。本着对人民高度负责的精神，全身心投入到侦破工作中去。

等到受害人恢复理智，已是案发后第九天了。据李小华回忆：案犯30多岁，身高1.65m左右，蒙面作案，手上可能被抓伤。从身材看，极像本村的光棍汉石中军……

石中军，男，38岁，未婚，官湖镇东林村人，并且右手有伤。当侦查干警追查其案发前后活动情况时，该人神色恍惚，闪烁其辞。经反复讯问，其称：13号晚7时同本村一有夫之妇在河边幽会，至凌晨2时才回家。其手上的伤痕是案发头3天砍柴时形成的。

经反复查证，石中军供述的情况属实。

另外两路干警在周围村庄排查的信息也不断反馈到指挥部：符合案犯体貌特征的共32人，其中手上有伤的3人，经工作大部份被查否。只有城东的孙某某、张某某、东林村的马某某、刘某某，城北村的陆某某等10人案发的活动情况无法查实。认定无理，否定无据，人头线索只好暂时搁浅。

干警们依然在茫茫人海中，时时寻觅着“幽灵的踪迹”……

盛夏酷暑，烈日袭人。各项侦查工作仍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而黑色“幽灵”又在河东岸出现了，官湖境内的农场附近又连续发生3起拦路强奸、抢劫案件。

难道案犯藏匿河东？专案组决定移师官湖。

当侦查人员在东林村走访时，村治保主任石某某反映：1994年夏季的一天傍晚，该村女青年张春兰在村北钢河堰乘凉时，遭一名歹徒袭击，案犯对该女猥亵后欲行强奸，因该女极力呼救，惊动他人，案犯怆惶而逃……事后听别人说，张春兰知道案犯是谁。

“这是条重要线索”！

经过辗转反复，侦查人员终于在新沂市炮车镇将已远嫁他乡的张春兰找到。经干警启发，张春兰回忆说：确有此事……案发后不久，在官湖赶集时，还见过那人，听别人喊他“杭哥”，其他情况不清。

张春兰被带到了官湖派出所户籍室，面前摆着全镇5万多人口的户口底册。突然，张女的眼睛在一张照片上定格了：王树杭，男，32岁，官湖镇新庄村人。而此时的王树杭已远逃至吉林省敦化市打工。

“立即抓捕王树杭！”

江南的10月，虽然是秋高气爽，但东北边陲，已是白雪皑皑。在当地警方的大力协助下，侦查人员终于在一建筑工地找到了王树杭。

通过审查，案犯虽然交代2起拦路强奸、3起入室盗窃的犯罪事实，但其春节前就外出打工。无作案时间，显然与“3·13”系列案件联系不上。

秋去冬至，冬去春来。“3.13”系列案件再次被列为挂牌、必破案件。而侦查工作却几度步入低谷，压得刑侦干警喘不过气来。但“幽灵”仍在暗处觑笑，伺机作孽……

——1995年11月21日晚9时许，邳城中学女学生许女，放晚学回家途经城南村北时，遭一蒙面歹徒袭击，许女被打成重伤后，惨遭蹂躏。

——1995年12月15夜，一名歹徒分别窜至城北村陈女及乔女家中，将两名女青年先后猥亵，并抢去手表、豆油等物。

——1995年5月至1996年1月28日，一名蒙面歹徒先后4次光顾城北村五保老人顾周氏家中，顾女惨遭侮辱后，家中钱财被洗劫一空。

……

“3·13”案件案发至1996年2月，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城河两岸的东林、农场、城南、城西、城北等村先后发生13起入室、拦路抢劫、强奸案件。下至10岁的女学生，上至88岁高龄的老太婆，都难逃厄运。

由于受害人报案迟或未报案，现场条件较差，再加上案犯飘忽不定，跳跃式作案，给侦破工作带来一定的难度。据受害人及目击者反映，上述案件犯罪分子均为一人，年龄30多岁，身高1.65m左右，作案时蒙面，作案时间在夜晚8时至凌晨1时之间。

据此，13起案件并案侦查的条件已经成熟。同时，纵观案犯活动路线，即以城东村为圆心向周围村庄辐射作案，13起案件中邳城境内就占10起。因此，指挥部决定：专案组再度移师邳城，坚持“全方位，立体化”的拉网式侦查思路：“立足本地，就近摸排”。根据案发时间、地点及案犯徒步作案的规律看，就近作案的可能性较大，罪犯应在本地居住或滞留。

排查范围：以邳城镇城东村为圆心，方圆5公里之内的所有村庄。重点排查城东、城南、城北、东林等四个村，同时不能忽视水上船民、渔民及驻地工矿企事业单位等流动人口的排查工作。

并案侦查，缜密排查符合案犯“脸谱”的人员：

——年龄在30-40岁的中年男性，身高1.60m-170m，体态偏瘦，有烟、酒嗜好的人员。

——未婚、离异、丧偶及独居一室的人员。

——有盗窃、抢劫、流氓、强奸等前科劣迹的人员。

架网守候，适时伏击。做到定点守候同流动巡逻相结合，以期抓获现行。

组建秘密力量，发挥技侦手段。进一步印证、辅佐侦查工作的开展。

一张无形的法网在悄悄地撒开……

至此，专案组已第三次进驻案发地，先后排查城河两岸的30多个村庄。他们一下吉林，二上南京，三赴北京，行程2万余里。其间，共发动、走访群众4万多人，相继抓获犯罪分子17人，破获盗窃、强奸、抢劫等各类刑事案件20余起，排查各类涉嫌人员372人，其中查否300余人。经过层层筛选，最终形成以下六个重点人头：

——孙仲祥，男，37岁，离婚，邳城镇城东村人，曾因偷窃被派出所处理多次。

——马某某，男，32岁，未婚，邳城镇城北村人，曾因强奸被判刑3年，1993年刑满释放。

——张某某，男，35岁，丧偶，邳城镇城东村人，1994年曾因拦路调戏妇女，被治安拘留15天。

……

“幽灵”到底是谁？是他？还是他？

就在侦查人员一筹莫展之际，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传来：1996年3月10日夜晚，一名歹徒潜入城南村一居民家中，欲行施暴。因受害人极力呼救，案犯怆惶逃离时，被群众当场抓获。案犯张海涛，男，32岁，家住红旗乡葡萄村，系个体船民，其货船就停靠在城河岸边。经过突审，张犯除交待这起案件外，而对系列案件只字未供。

就在张海涛被收押，正在接受审理时，“黑色幽灵”竟在官湖镇内又出现了。

1996年3月13日，也是个“黑色的日子”，当晚8时许，东坊村妇女杜某某像往常一样，前往村北迎接放学回家的女儿，当行至官邳公路路口时，遭一名蒙面歹徒袭击，案犯将杜女拽至路边强奸后，并搜去其身上仅有的2元硬币……

“幽灵”此时越雷池作案，这是参战干警们始料未及的！

当侦查人员出现在受害人面前时，杜女仍神志不清，断断续续地叙说着：“……然后，他要带我到城里吃饭，还说……过几天再来……”

针对上述情况，指挥部分析、判断：

一、所谓“城里”，只有邳城的城东、城西、城南及城北四村称邳城街为城里，因此罪犯可能就潜藏在“四城”之中。

二、案犯可能掌握我侦查视线，并获知杜女活动规律，近期还会窜来官湖再次作案。

为避免“打草惊蛇”，专案组决定采取“内紧外松”的侦查战略，以期“引蛇出洞”：

——在案发现场500米内，实行自晚7时至凌晨1时的伏击守候。

——尽量避免警车及着警人员在现场附近出入，制造“风平浪静”的假象，给案犯再次作案“创造”条件。

——由面上排查转入秘密排查。

对案犯遗留在案发现场的精斑做技术鉴定，以备利用。

“幽灵”能不能上钩？刑侦干警在耐心地等待着……

3月20日，夜幕降临。参战干警按时潜入现场周围埋伏。7时刚过，当“诱饵”——受害人杜女游弋至包围圈“袋口”时，“目标”出现了……只见一条黑影从路边窜出，掐住杜女的脖子，将其按倒在地……

埋伏在附近的干警一跃而起。无奈相距较远，等干警们赶到时，黑影已游过路边小河，消失得无影无踪。通过打捞和搜索，案犯在逃跑途中丢下一件黑色滑雪衫，一把2节手电，半包“彭祖”烟及蒙面用的灰色儿童绒线帽……

“幽灵”终于露出端倪！

“以物找人！”

现场遗留物照片，人手一份。古城的大街小巷、村组院落，随时闪现着侦查人员的身影。走访、辨认的信息不断反馈上来：在“四城”之中，穿着黑色滑雪衫的共有37人，其中34人依然穿着，2人转借他人。唯独城东村的孙仲祥对滑雪衫的去向，不能自圆其说。

难道是他？！

在对其住处进行秘密搜查时，镜框内的“全家福”引起了侦查人员的警觉。照片中，孙仲祥之子头上戴的正是灰色绒线帽。其颜色、款式同现场遗留物完全吻合。

与此同时，公安部电传血样检验结论：“96.03.13案件”现场精斑的血型与嫌疑人孙仲祥的血型一致，均为B型。

孙仲祥的疑点在直线上升！指挥部决定：“立即拘传孙仲祥！”

子夜时分，皓月当空。而在邳城派出所的值班室内，空气好像凝固，气氛异常紧张。这里正进行着一场“智慧同毅力、正义与邪恶”的较量。

“孙仲祥，这是我们第几次接触？”

“第九次。”

“你知道这次为什么铐你？”

“……”

“你的黑色滑雪衫哪去了？”

“卖了。”

“你儿子的灰色绒线帽呢？”

“也卖了。”

显然是谎言，孙仲祥仍在作垂死挣扎！

1996年5月20日凌晨4时，市看守所预审室。面对闪闪警徽、面对侦查员犀利的目光。孙仲祥面如土色，不寒而栗。

“能……能不能给只烟抽？”孙仲祥猛抽几口烟头后，自感末日来临，绝望地低下了罪恶的头，最终交代了1995年3月至1996年3月共发生的14起系列入室、拦路强奸、抢劫的罪恶事实，在第十九次审讯笔录上签下了自己恶贯满盈的“大名”！

“幽灵”虽然阴险狡诈，善于伪装，但终被“钟馗”撕破面纱，打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