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智深唯一的一次逃跑记录,发生在瓦罐寺之战中,而且输得比较搞笑:“洒家的包裹放在监斋使者面前,只顾走来,不曾拿得。路上又没一分盘缠,又是饥饿,如何是好?待要回去,又敌他不过,他两个并我一个,枉送了性命。”
鲁智深以一敌二输了,施耐庵总结出了鲁智深打输的三个原因:“智深一来肚里无食,二来走了许多路途,三者当不的他两个生力。”
鲁大侠饿着肚子打架,这也全怪他自己:如果他吃饱喝足休息好了,生铁佛崔道成和飞天夜叉丘小乙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如果把鲁智深换成武松,当时肯定会发生一些有趣的事情,其中最有趣的,就是那两个家伙在转瞬之间人头落地。
鲁智深不抢那几个可怜老和尚的稀粥,武松当然也不会,但是鲁智深不抢粥吃就只能饿肚子,而武松却能吃饱喝足再出手。
瓦罐寺那场打斗,熟读水浒原著的读者诸君对细节了解得都很清楚,所以毋庸笔者赘述,咱们还是来看看如果是武松来到瓦罐寺,看见破败的庙宇和几个可怜的老和尚之后,会采取哪些行动。
瓦罐寺原名“瓦官寺”,在某些版本的水浒传,写的就是“瓦官寺”,这座寺庙大有来头:该寺是在东晋哀帝时期著名的制造陶器砖瓦工厂旁边得到布施土地兴建的,所以才叫“瓦官寺”,李白曾在寺中写诗,在宋朝也算千年古刹。
这样一个名山古刹,如果交由姓释的大师打理,或者让鲁智深的师父智真长老做住持,早就通过出售门票和接受馈赠富得流油了——读者诸君可以回顾一下鲁智深进入五台山文殊院,赵员外花了多少财物。
瓦罐寺是一只金碗,落到精明的和尚手里,骑宝马娶妻妾都不是问题,但是除了崔道成和丘小乙,好像其他和尚都在捧着金碗要饭吃,瓦罐寺也是破败不堪:“钟楼倒塌,殿宇崩催……香积厨中藏兔穴,龙华台上印狐踪。”
事出反常必有妖,武松看见这样的场景,肯定会想到庙里的和尚不务正业:和尚太富了不务正业,太穷了也是不务正业——当年的寺院都占有大量土地,而且不向朝廷交税,很多庙宇周边的百姓,就是寺庙的佃农。
历朝历代的和尚都不穷,但是瓦罐寺的老和尚却连粥都没得吃,这就说明这里有很大问题。
断定寺庙有问题的武松还会看到这样的场景:“一个道人,头戴皂巾,身穿布衫,腰系杂色绦,脚穿麻鞋,挑着一担儿:一头是一个竹篮儿,里面露些鱼尾并荷叶托着些肉;一头担着一瓶酒,也是荷叶盖着。口里嘲歌着,唱道:‘你在东时我在西,你无男子我无妻。我无妻时犹闲可,你无夫时好孤恓。’”
看到这里,武松已经可以断定那几个老和尚所说是实,他肯定会绕到那道人,也就是飞天夜叉丘小乙身后,一把戒刀架在贼道脖子上:“噤声!跟我到僻静处说话,担中酒肉拿稳了,撒出半点,割你耳朵!”
走到僻静之处,武松顺手一抹,丘小乙斗大的脑袋就地乱滚,担子却被武松轻轻接过,酒肉果然半点不曾洒出。
荷叶里的香肉熏鱼,武松先吃掉一半,然后提起那瓶青花好酒,揭开盖子长吸一口:“虽然不及景阳冈下的透瓶香、出门倒,但也热辣辣入得口!”
武松喝干瓶中美酒,把剩下的鱼肉也都吃尽,抛了担子不要,本来没有一分醉,却要装作七分晕,摇摇晃晃来到方丈门口。
这里顺便说一句,古代寺庙的一把手的禅堂是一丈见方,所以方丈也就成了他的尊称——一丈见方也就十多平米,现在的大和尚大多不会在那么小的地方办公。
武松不用安装监听监控,就能看见生铁佛崔道成宅干什么:“绿槐树下放着一条桌子,铺着些盘馔,三个盏子,三双箸子,当中坐着一个胖和尚,生的眉如漆刷,眼似黑墨,一身横肉,胸脯下露出黑肚皮来,边厢坐着一个年幼妇人。”
武松一眼就能看出这大和尚不是好人,很奇怪鲁智深当时居然没看出来,还相信了崔道成的谎言,这就不能不让人产生怀疑了:莫非崔道成这样的僧人,鲁智深不但见过,而且是司空惯见?
笔者曾去过鲁智深出家的那座山,感觉就是一言难尽:当时手头拮据,一般的大门是不敢进的,同行的人出来后都是满脸的肉痛。
鲁智深出家,赵员外花了大钱,后来小钱也没少花,鲁智深醉打山门,也是打心眼儿里瞧不起那些“同门”。
智真长老们多有钱,鲁智深是知道的,因为那个卖酒的小贩告诉过鲁智深:“本寺长老已有法旨∶但卖与和尚们吃了,我们都被长老责罚,追了本钱,赶出屋去。我们见关着本寺的本钱,见住著本寺的屋宇,如敢卖与你吃?”
小贩的本钱是寺庙的,住的房子是寺庙的,长老一句话,比官府公文还好使。就连山下的买卖,也大多属于寺庙,智真长老那一片,比穆弘在揭阳镇还有威慑力,不但挑担卖酒的小贩要遵“长老法旨”,山下的店铺同样如此:“小人住的房屋也是寺里的,本钱也是寺里的。长老已有法旨∶但是小人们卖酒与寺里僧人吃了,便要追小人们的本钱,又赶出屋。”
鲁智深情知不肯,一连走了三五家饭店,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样的,读者诸君看了那段描述,肯定会联想起很多事情。
鲁智深可能是对僧人的日常生活比较了解,所以看了崔道成的所作所为,并不觉得奇怪,但是武松却能一眼看出那和尚该杀——不止是犯了次戒的和尚该杀,武松看见搂着女人的道士也不手软,在蜈蚣岭上看见飞天蜈蚣做类似的事情,武松当时就动了杀机:“武行者见了,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便想道:‘这是山间林下出家人,却做这等勾当!’便去腰里掣出那两口烂银也似戒刀来,在月光下看了道:‘刀却自好,到我手里不曾发市,且把这个鸟先生试刀!’”
生铁佛崔道成见了鲁智深并不是十分害怕,他可能觉得自己跟鲁智深属于戴同样帽子的,自己做得事情,鲁智深也能“理解”,不幸的是鲁智深居然相信了崔道成的话:“叵耐几个老僧戏弄洒家!”
很多小说中难以理解的怪事,放在历史与现实中,大家可能就见怪不怪了,因为大环境就是那样,所以鲁智深才会相信了崔道成的鬼话。如果换做武松,肯定会淡定地走到跟前,笑着挥起戒刀,只见电光一闪,生铁佛那油光铮亮的脑袋:“别人信你的鬼话,俺武二却不信你的头是铁做的!”
鲁智深在吃饱渴足体力充沛的情况下,击杀崔道成根本就用不了十招,饿的发昏,也是在十四五回合之后就打得崔道成没有招架之力,如果鲁智深速战速决,丘小乙提着朴刀赶来,崔道成的脑袋已经被打成烂西瓜了。
鲁智深败走瓦官寺,看起来像是鲁智深江湖经验不足再加上饥饿乏力,但是细看鲁智深和崔道成的对话,我们就会发现另外的问题:为什么鲁智深那么好骗?在他原先出家的地方,是不是也有很多崔道成和丘小乙?
智深不好杀人也!
鲁智深没有武松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