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池砚舟结婚十年，
我陪他走过最艰难的日子，
不惜放弃自己的事业。
功成名就后他却爱上了同校的学妹，
他说，像极了当年的我，
我笑着递上离婚协议书，
你要记得这一次，
是我不要你了。
后来他跪在地上，“阿榆你再看看我。”
1
我站在客厅里，
仔细摆放着精心烹饪的烛光晚餐。
拿出两支香槟杯，仔细调整位置，
力求完美。
今天是我和池砚舟结婚十周年，
一切准备就绪后想给他打电话，
联系人的界面刚打开，
他的电话就弹出来，
“阿榆，我今晚还有事。不回来吃饭了，你记得早些睡。”
他的声线一向偏冷，
但对我说话时语速不急不缓，温柔至极。
所有的话堵在喉咙里，
发不出一个音节。
“好......”
对面就匆匆挂断，
我呆呆愣在原地。
记不清这次第几次食言，
暖黄的灯光下，我却感觉无比冰凉。
2
我一个人坐在餐桌前，
眼睫微颤，
灯光打下笼出一片阴影。
池砚舟刚开始创业的时候并不顺利，
我们身上的钱都拿去运转，
日子过得苦巴巴的。
我们挤在二三十平方的地下室里，
一张床，一个桌子，两张小凳子，
就是我们的全部家具。
我还打趣说，
“我们这算不算家徒四壁。”
我永远忘不了，
他虔诚地看着我，郑重许下承诺。
“阿榆，你等我。都会有的！”
是啊，都有了。
明亮如镜子细雕出整的瓷砖倒映着我一个人的身影。
我切了一口牛排放进嘴里，
味同嚼蜡。
心里那股酸涩的情绪，
起起伏伏。
我转身回到房间睡去，
不知道几点，
房间的门开了，我坐起身子，
池砚舟吓了一跳，眉头微皱，
“怎么还没睡？”
“听见声音又醒了。”
愣了一会，许是看到客厅的布置，
带着歉意说“阿榆对不起，我忘记了......”
我笑了笑，“没关系，工作重要。”
随即又躺下，
我背对着他，将被子紧紧裹在身上，
一滴泪从眼睛滑过鼻梁，
又融入另一只眼睛。
我想起刚结婚那年，
我们都留在公司加班。
手中的文件一叠又一叠。
我下意识以为就不过了。
骤然间，灯光熄灭。
他拿着一个手掌大的小蛋糕，
走到我身边，
从背后拿出一朵玫瑰花，
轻轻递给我。
他嗓音低醇，撩人却又让人心悸。
“结婚纪念日快乐，阿榆！”
他说等日子好起来，带我去吃真正的烛光晚餐。
我依偎在他身旁，两颗心挨得紧紧的。
有烛光，有你，
怎么不算烛光晚餐呢。
3
一觉起来，身边已经空了。
我揉了揉眼睛，
打算去清洗脏衣服。
拿起昨天他穿过的外套，
一股百合花的香味，
一下子将我裹挟。
我心下一惊，
我强忍着不适，冲回卧室打开抽屉。
在最深处找到药瓶，
慌忙倒了两颗放进嘴里。
我蜷缩在地板上，
冰冷的地板能稍微缓解过敏的肿胀，瘙痒。
额间已经覆盖一层薄汗，
等了好久还不见效果。
我拿起药品一看，
原来——过期了。
池砚舟从来不用百合花的东西，
有一次年会布置，
有投资商送来的花篮里有百合花。
我闻到了不少，
当场就进了医院。
去医院的路上他手心里全是汗，
满脸的愧疚，
“是我没照顾好你阿榆，你等等马上到医院了！”
我浑身难受地说不出话，
只是紧紧握着他的手。
后来，
所有人都知道我对百合花过敏，
公司，家里都找不到百合的痕迹。
他还孩子气的说，再不跟那家合作了！
原来都过去那么久了，
已经过期了。
4
下午我拎着晚餐去了公司，
自从公司走上正轨后，
我就很少来了。
但是公司不少老员工都认得我，
毕竟是我和池砚舟一起努力才让公司起死回生的。
我记得完成第一笔大单的时候，
我和他一起熬了整整两个通宵，
方案从推翻，重塑，精修，到最后完成。
像我们两人的结晶。
他们还开玩笑，
夫妻齐心，其利断金。
我听了羞红了脸
池砚舟大笑起来振臂一挥
“大家都有份，奖金一个不少！”
我和池砚舟被大家簇拥在中间，
我笑得开怀，明媚而有生机。
我以为我会幸福一辈子，
而上天给我开了个玩笑。
它将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让我无法装聋作哑。
我在办公室门口，
看到池砚舟身边多了一个扎着马尾的少女，
穿着宽松的衬衫，和百褶裙，
长发随意地散在身后，
笑得明媚又肆意。
是公司新来的实习助理，
叫江婉。
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只看见池砚舟脸上也扬起笑容，
两人的目光交汇暗流涌动，
而对视，是人类不带情欲的精神接吻。
我捏紧双拳，
前所未有的酸楚与愤怒缠绕在心头，
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
池砚舟转头看到我，
眼里闪过惊愕随后恢复正常，
“阿榆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顺便带了晚餐。”
我勾起唇角，眼里没有一丝笑意。
他看出来了，
脸上有些不知所措。
那女孩从他身后探出头，
“这是嫂子吧，学长老提起你呢！”
她眉宇间带着点狡黠的幸灾乐祸，
女人的直觉告诉我，
她在向我宣战。
“提我什么？”
“当时是提你们多幸福恩爱呀，真是幸福。
要是我未来男朋友有学长一半好，我都知足了！”
她崇拜地看着池砚舟。
“阿榆你别听这丫头瞎说，进来坐。”
“对，嫂子快进来！”
我在沙发上坐立难安，
江婉一会给我倒茶，一会送点小饼干。
忙碌的样子像女主人招待外宾。
5
终于到家了，
一路上池砚舟都在想办法和我讲话。
而我一直冷冷淡淡，
他想解释，又感觉不需要解释。
我们一直在僵持，像谈判一样，看谁先败下阵。
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将身影藏进黑夜。
池砚舟有些愧疚，从背后环抱住我。
他的头抵在我的肩膀上，
能感受到他的一呼一吸，
从前让我觉得温暖可靠的男人，
现在只觉得恶心。
“阿榆，别不开心。我把她开了？”
“不需要。”
他强行将我转身，
盯着我的眼睛。
“阿榆只有你一个妻子，你的感受最重要。”
我抬起头，目光冷冽。
“真的吗？那她算什么？”
“她跟我们同校，我只是把她当做妹妹而已。”
“砚舟，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他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
先他一步，我回答道。
“十三年”
“我用了十三年读你这本书，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我都知道是什么意思。我远比你更了解你自己。”
一滴一滴的泪从我的眼眶里滚出，
他慌了神，手足无措地给我擦眼泪。
“不，不是这样的。阿榆我保证，我保证......”
他紧紧把我抱在怀里，
地上两人的影子合为一体，
心却天各一方。
6
几天后收，
我收到了学校的返校日邀请函。
烫金的字体写着，企业家——林知榆。
抚摸着这几个字，感觉陌生极了。
我都快忘记自己在公司调兵遣将的果断，
在擅长的领域睥睨一切的轻狂了。
起初我和池砚舟是各自创业，
在出租屋里我们曾许下豪言壮志，
还相约顶峰相见。
刚开始都还顺风顺水，
可是后来他遭到了同行打压，
公司背负巨额债务，陷入低谷。
那天他喝得醉醺醺的，
眼眶比脸更红。
一米八的大个子躲在我怀里，
像受伤的小兽。
他哽咽地说，
“阿榆我不行，他们都欺负我。我是不是很失败啊，给不了你好日子。阿榆我不想食言，我努力了，真的。阿榆有一天你会住上大房子的，你想要的我都会给的。我要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你再等等，我会的......”
我实在不忍心他承受那么大压力，
狠心关闭自己的公司，放弃了自己的事业。
我要去帮他！
义无反顾，
一去就不再回头。
7
我骗自己池砚舟是爱我的，
骗自己他只是把她当做妹妹。
我和他从校园到婚纱，
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他怎么会不爱我呢？
直到手机通讯录里弹出江婉的好友申请。
点击同意的时候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她没有跟我说话，
点开她的朋友圈，
她的用意一目了然。
里面大多数都是她的日常，
但仔细看，
都是她和池砚舟日常。
“我给学长带了他最喜欢的拿铁和面包！开启打工的一天。”
“肝到晚上十一点！还好有老板的投喂！”
“今天受伤了，不过有学长送的创口贴，一定会好的！”
“工作的男人最帅，不接受反驳！”
“陪学长应酬，竟然帮我挡酒。拜托人超好的！”
“下班太晚外面还下雨了，多亏学长送我回家！”
......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
池砚舟对她那么上心。
我点开其中一条配图，
她坐在副驾驶上，只拍到驾车人的右手。
放大一看，右手上还有一块银色的手表。
表盘侧面有一道划痕。
我们刚结婚那年，公司发展还算不错。
我尽最大努力买了块好表，
他拿到臭屁了好久。
跟全公司员工都炫耀了一下，连保洁都没放过。
“看我媳妇买的，好看吧！”
一戴就是十年。
后来有一次我差点摔倒，
他一把把我抱住，搂在怀里。
我有人肉靠垫毫发无伤，
他重重倒在地上脑袋起了好大一个包。
而这块手表也因此有了划痕。
他说这块表是我的护身符，
我从来没想过它会去保护别人。
8
池砚舟这几天回来得都很早，
带回来不少礼物，
有时候是一条钻石项链，有时候是一枚戒指。
都精美绝伦，价值不菲。
无一不提醒我，
现在的池砚舟是功成名就的公司总裁。
不是当年嘴笨说不出话，
笨拙安慰我的赤诚少年郎。
我知道，这是他对我的道歉和弥补。
我若无其事地将朋友圈截图递给池砚舟看，
他的笑容略微僵硬，
“阿榆你别在意，她发这些就是记录生活。没有恶意的，你大度一点。好不好？不要把人想那么坏，这又不是公司没那么多勾心斗角。她就是个单纯的大学生，别跟她计较了，嗯？”
“你是说我恶意揣测她？她对你没有那个心思嘛？”
我看向他的眼神透着哀怨，
嗓音中夹杂着哽咽。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当真这么切实听到的时候，
心脏还是忍不住地抽痛。
“林知榆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了！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婉婉没那么多小心思！我也只是把她当做妹妹照顾一下！我已经做出让步了，你还想我怎么样？”
他沉下脸，眸若寒冰。
池砚舟从前叫我全名，
多数都是我捉弄他，
他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时候。
现在是为了别的女人。
“她单纯、干净，像一张白纸，而我心思敏感，爱浮想联翩？”
“池砚舟我们之间穿插了属于别人的片段，你骗我可以，骗得了自己吗？”
我紧锁眉头，失落感扑面而来。
不再看他，留下一个背影。
9
返校日那天，
我没告诉池砚舟，
只想偷偷怀念曾经时光。
就像小孩躲在角落细细品尝已经融化的糖果，
只是我不知道，
融化的糖果不仅粘手还会变质。
演讲台上，
池砚舟西装革履神采飞扬，
岁月对他仁慈，
高大挺拔地站在台上丝毫不影响他的气质和魅力。
我听见台下的学生窃窃私语，
“他真是年轻有为啊，帅气又多金。你说能不能要到他微信！”
“开什么玩笑，人家现在什么样的美女找不到......”
“你瞧江婉多主动！谁知道她是为了什么。”
......
演讲完毕掌声雷动。
我听得不是滋味，
转身去了后台。
“学长，你说得太棒了！呐，送你的花！”
“谢谢。”
声音低沉又充满魅力，是池砚舟。
我一下子不敢露面，躲在转角处。
江婉今天穿的一条白色裙子，
带着这个年纪独有的魅力显得单纯活泼。
“诶，学长你头上有东西，你低头。”
“嗯？”
池砚舟听话低下，
她突然扬起头吻了上去！
娇嫩的唇瓣含住他的薄唇。
“你干什么！”
池砚舟喉结滑动，慌了下心神，连忙推开她。
她杏眸湿润，颊边挂着一滴泪，我见犹怜。
“你心里是有我的！为什么不敢承认！”
“我有我的妻子！我不能这样做！”
江婉抬高声音说出我知道却不敢承认的事实，
“可你不爱她了！”
“你看看我！你不爱我为什么深夜加班的时候给我送吃的；为什么担心我走夜路亲自送我回家；你盯着我的眼神一点都不清白，池砚舟你还不明白吗，你已经爱上我了......”
我不敢再听，
心脏剧烈地跳动，疼得像是要炸裂开。
像阴沟里的老鼠，窥探别人的幸福。
吓得落荒而逃。
10
到家时我直奔房间，
我无法保持冷静，
再也忍不住地嘶声大叫了起来，小小的脸上满是疯狂的愤怒和不甘心。
眼泪横流，几近崩溃。
我将婚纱照狠狠摔在地上，
玻璃悉数跌在冷硬的大理石地板上。
我抽出里面的照片，
脑海闪过拍摄时，
围观的人都说“真是一对璧人呐！”
多么可笑。
我疯狂地撕扯着照片，撕成碎片，散落在地上。
我像个易怒的狂徒，
肆意破坏我与池砚舟之间的回忆。
从前他排队两小时才买到的水晶球，
“什么时候买的啊？”
“不告诉你！知榆莫若池，阿榆你就栽在我手里了！”
我们坐在阳台上，挑战世上最难的拼图。
“池砚舟谁最爱我？”
“还能有谁，我呗。小没良心！”
......
最后瘫坐在地上，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一个人，
也恨自己如此的软弱，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
池砚舟是你逼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