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人奇妙夜:笑着笑着,怎么就哭了

长城网 2024-07-01 21:40:40

马东,用两季一年一度喜剧大赛,为内娱造血。

“逐梦亚军”蒋龙张弛,“皓史成双”史策王皓,“少爷和我”鑫仔张哲华,“胖达人”土豆吕严,“又一轮”闫佩伦张祐维,以及蒋诗萌等众多喜剧人勇闯演艺圈,在各大电影、电视、短剧中,或主演或参演,俨然是一支彪悍的力量。

上一季一年一度喜剧大赛已经是2022年的事了,在此之后,还没有出现一档超过它的喜剧综艺。就在第三季迟迟不见踪影之时,马东与腾讯视频合作的《喜人奇妙夜》在上周五开播。新旧喜剧人齐上阵,座上嘉宾黄渤、高圆圆、秦昊、贾冰,和台下观众,笑着笑着,突然就哭了。

说好的喜剧呢,怎么就哭了?

今天是周一,而近年来,微博热搜榜上,有一个奇怪的词条:周一。

“周一上班哪有不疯的”诸如此类的话题,总是让打工人狠狠共情。星期几,不再是单纯的纪日法,而变成打工人心情的晴雨表。

《喜人奇妙夜》的开播采访、嘉宾出场秀,便是主打这张晴雨表中位置突出的周五。

黄渤以天鹅舞形式,呼求“星期五救救我”;秦昊用“爬山梗”调侃难缠的领导,“周五一起去爬山”;贾冰在合唱团簇拥下,假弹吉他高喊“周五带我走”; 高圆圆拔剑而出,以女侠范儿说出“谁也不能阻挡我周五按时下班”。

周五,就是这档喜剧综艺的别名。它直接戳向打工人的痛点和期望,是疲惫和愉悦的中间值,是屏幕前的我们生活的一类象征。

都说喜剧的内核是悲剧;如今,这档综艺更新的这句定义:喜剧的内核更像是对生活的模仿。

且看第一个节目,喜剧大赛“老人”大锁、杨雨光,搭配脱口秀演员郭展豪,试图再现当代人熬夜背后的心理学。

睡与醒,化作两尊正神,各施技法。睡神召唤“数羊、数鸡、数水饺”,安排耳塞、眼罩、助眠贴,再不济还有褪黑素、红酒、郭德纲相声;醒神则针锋相对,以翠绿的基金、白天没吵赢的架、晃荡的膀胱、夜宵的诱惑和前任的社交平台,来“振奋”正主的神经。

熬夜是为自己开心,起床却要为别人打工。大锁的喜剧,像是在打工人身上安装了摄像头,等比例测绘出每个打工族的心路历程。谁不曾因为贫穷而被迫自律,谁又不曾在深夜emo,慨叹“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睡醒之后,打工人首先嗅到的是一股浓浓的班味儿——王男的独角戏《工作的她》,像一部传记,传神地演绎出一个青涩的大学生如何成长为疲惫的打工人。

从“大小姐驾到,通通闪开”的志气满满,历经做不完的工作、挤不上的地铁、抢不过的共享单车、升职却不加薪、裸辞旅游信用卡却告急,最终还得乖乖回来,在甄嬛传的配乐下,大小姐要回宫——回工位了,继续接受班味儿的洗礼。

放低姿态,谦恭地说,“这是奴才刚改的方案,劳烦老佛爷check check”,临近下班却被喊“开个短会”。多少打工人闻之落泪。

职场关系中,最复杂的是上下级关系;再开明、随性的老板,再彪悍、强势的员工,都很难突破中间那层无形的屏障,更遑论做朋友了。被黄渤崇拜的话剧演员孔令美,“极品女士”于莎莎,和喜剧演员郭甲醛则在《年终大奖》中,借助团建形式,生动地演绎了与老板交朋友的痛点和难点:

沉默中如何开启合适的话题,交谈中不小心“出卖”了同事,私底下给老板起的绰号被泄露,老板无意中知道员工在背后建群吐槽她……尴尬中那可怜又卑微的求生欲,直接拉满。于莎莎的小心谨慎和惴惴不安,是不少打工人的职场速写。

这些喜剧人戏剧化地、段子化地将打工人的边边角角和心理动向,全部缝进自己的作品之中。与其说他们是在创作,不如说是在观察并展示生活。屏幕外的我们,为段子笑过之后,恍惚间便发现自己也是段子的主角之一,于是我们终于触“景”伤情,心有戚戚。

如果喜剧仅止步于对生活的模仿和再现,未免有些乏味。本期节目票数最高的喜剧作品《小品的世界》,则阐释了喜剧还可以在模仿之余,实现对生活的超越。

黄金组合“胖达人”分开了:土豆没来,吕严同“小品王”何欢、话剧演员邓帅组队“量子力学”,对传统的小品进行解构与致敬。

故事大致是讲,作为孩子的吕严,质疑当下的世界不真实,所有人都在演小品。饰演妈妈的邓帅,忙里忙外,对儿子的话却是已读不回,或已读乱回;饰演爸爸的何欢,全身上下、由内而外都是小品派头。吕严想砸开电视墙,揭露世界的真面目;父母却认为,他这是青春期叛逆。

一家子吵吵闹闹,时不时冒出几句打油诗、网络语“泰酷辣”和误会又和解的戏码,当剧情推进到要像阖家欢小品包饺子落幕时,吕严及时打住,狂热地吐槽,从家庭布置到父母人设乃至挪用经典小品形象的街坊邻居,无不都是小品。

“这哪是小品的世界,这是小品的宇宙。”

这就是这个作品的第一番笑点,完全套用小品的场景、人设和故事,却嵌入了一颗异质——清醒者吕严,使得父母化身装傻充愣的角色,而他则是找碴吐槽的角色——于是小品变成了漫才。

吕严就像弹幕的真人化,成了万千网友的“嘴替”,向传统小品中的套路和模式宣战。而这种过度程式化的小品,不仅是我们近些年来早已习惯的节目,更像是生活本身的隐喻。

黄渤在微博调侃

而这,需要一个吕严式的清醒者,去揭开真相,触及生活的另一边。作品的第二番,正在于对清醒者与沉浸者,进行反复对比,突出强调,乃至成为一个不得不面对的冲突。

当父母谈及本命年送礼刻意等待观众掌声,当惊愕的父亲延迟两秒后方才“掉凳”,当一通电话令准备离婚的父母瞬间和好如初,当永远静止在六点的指针、卧室内张贴的春联、冰箱里的大象玩偶诸如此等逐一上演,无疑是在确诊这个世界的病症——它就是一个巨大的小品。

怎么办?

吕严坚定不移地要砸墙;而父母不惜与之为敌。冲突到极致,第三番情感高潮接踵而至,一名母亲,她宁愿背叛世界和自己的理念,也要选择相信并支持儿子。她接过大锤,替儿子砸墙。这个桥段也很“小品”,但恰恰是这一套路,打动了观众。因为它在告诉我们,真相之上,尚有爱的位置。

母亲摘假发的动作,也可解读为,母亲早就发现了世界的端倪,只是碍于母亲和妻子的角色,所以装聋作哑;直到这天,她因为爱,毅然抛掉假面,勇于直面人生,挥舞大锤,砸破桎梏。

小品本身,即是生活;但清醒的吕严,就像《楚门的世界》中逃出真人秀的楚门和《黑客帝国》中洞穿世界假面的黑客尼奥,他不愿屈从于这样的日常,他要走向生活的另一边。

喜剧可以止步于生活的表象;也可以往出迈一步,寄予某种愿望或真实的力量。这种超越,便可看见喜剧的价值。

从《喜人奇妙夜》的制作团队和内容形式来看,这档综艺无疑就是改名后的第三季喜剧大赛。

原名《一年一度喜剧大赛》,强调喜剧本身,属于作品导向;现名《喜人奇妙夜》,将喜剧替换成“喜人”(喜剧演员的简称),导向就完全变了,从作品变成了演员。也就是说,演员比作品,更值得关注。

从本期节目中“又一轮Plus”小队成员张祐维、闫佩伦就能够感受到这种变化。

两人是为数不多的,三季喜剧大赛(姑且把《喜人奇妙夜》视作第三季)都参加的喜剧演员。但他俩在前两季,演绎一两轮便被淘汰;两人无奈地流转各大小队,以助演身份,延续舞台生命。

如今到了《喜人奇妙夜》,他们拿出备战良久的《断片山》,讲述两名登山队员,欲要征服一座高峰,可是登顶之前,总会因缺氧而“断片儿”忘事儿,只好重来。他们一次次攀登,作标记、屏气、互相扇“大比兜”(耳光),只为将旗子插在山顶,结果只是徒劳。在一次次悲壮的西西弗斯式的徒劳中,故事结束了。

台下嘉宾,尤其是后台的多名演员,哭得不能自已。因为他们看懂了,这个作品既是在说登山,更是在说张祐维、闫佩伦自己。他们将自己的喜剧生涯,转化为爬山。

“哥,这爬山的意义是不是就是大比兜啊”,一句话道破了多少人心中的苦水啊。喜剧正在此基础上,从对生活的模仿、超越,走到了更高维度——观照自我。当他们笑着剖开自己的伤疤,又给伤疤涂上色彩只为博观众一笑,那种心酸又心疼的况味,仿似一颗洋葱炸弹,很难不泫然泪下。

事实上,不仅仅是张闫二人,《小品的世界》中的何欢,哪怕常年出入各种晚会和各大喜剧综艺,仍觉得自己的表演“稍微有点落伍了,不想喜剧把我抛弃了”。事实上,这些演员总是嚷着退赛、很崩溃,一边吵架且失落,一边还要咬紧牙关连轴转创排,以致于节目组和演员们达成一个共识:这里是一座“喜剧监狱”。

作为“狱长”的马东在采访中直言,喜剧作品承担着观众的情绪出口,观众对喜剧的需求“比我们想象的要大,所有做喜剧的人,都像在精卫填海”。

或许这就是喜人,哪怕身处喜剧监狱,也要一次次攀登“断片山”的原因。观众和他们都需要喜剧来模仿乃至超越生活,最终看见自己。

来源:红星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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