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将军出征归来带回的孤女。
但我随他入京只是因为顺路,我要寻亲。
将军夫人看到我后,眼底难掩落寞,
却还要拉着我的手体贴道:「既陪伴了夫君一路,便抬做妾室吧。」
将军不解释,还满意点头,连夸夫人温柔贤淑。
我就此被他们夫妇二人困于后院。
后来,将军府被御林军包围。
他们不知,我要认亲的人能创死他们。
...
1
将军凯旋回京,自是件天大的喜事,百姓们纷纷夹道欢贺。
他的家人,当然也在府内翘首以盼。
我从马车上出来,见着的便是这副场景。
女子含情脉脉的同身披铠甲的男子对视,两人执手相看泪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可这有情人重聚的戏码,在我出场后便被打破。
二人同时望向我,神色各不相同。
女子脸色有一瞬间的愕然,几经回转,她稳住心神,柔声问道:「夫君,这位姑娘是?」
夫君二字上,她下了重音。
江淮之神色从容,还朝她笑了笑。
「她名唤沈竹心,父母双亡,我见她身世可怜便带上了她,这一路上也多亏了她对我的照料。」
我疑惑的目光落在男人身上,他却侧身不看我,只对着夫人细声细语的解释。
女子眼底闪过一丝怨念,脸上却依然挂着大方得体的微笑。
她从江淮之掌中收回自己的手,一步步向我走来,拉起我的手轻轻拍了拍,「妹妹受苦了。」
说完又转身回望男人,温婉体贴道:「既陪伴了夫君一路,便抬做妾室吧。」
她语气中有商量的意味,但并不是面对我。
江淮之脸上一喜,连连夸赞,「夫人不愧是名门闺秀,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女子捂帕低头浅笑,像是被夫君夸得羞涩不已。
可谓是皆大欢喜,当然,要先排除我这个当事人。
门槛上站着的丫鬟眼神都快把我盯穿了,仿佛我是什么不要脸的狐媚子。
我抬手拍了下男人肩膀,冲他做了个手势。
不料男人装做不懂,还假模假样道:「心儿可是累了,让下人先带你去休息吧,本将军要同夫人叙叙旧。」
若是不知道,定要以为我在争宠。
比如他夫人身边的丫鬟,立马自告奋勇的说要带我去歇息。
我被强行拉走,回头看去,映入眼帘的只有那对璧人相拥而立。
将军夫人的贴身婢女将我带到一处偏院。
临走前还叉腰警告我,将军和夫人心善,看我可怜才收留我,若我不知好歹的去勾引将军,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可我分明同江淮之没有半分情意。
我是从边关来京城寻亲的路上,遇上的江淮之。
他当时孤身一人,且身受重伤。
本着医者仁心,我便救了他。
为此还耽搁了我大半个月的路程。
他醒来后自报家门,且为了报恩,说要顺路带我一同入京。
与军队同行,总比我一弱女子独自上路强。
再者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等入了京他也好派人替我寻亲。
因此我没有推脱,答应了下来。
他伤势未愈,回京的路上我确实如他所言,对他多有照料。
但却并非是对他怀有男女之情,不过是医师对手中伤患的关照罢了。
甚至一路上他都是唤我沈姑娘,方才那一句心儿,差点惊掉了我的下巴。
我又气又恼,可偏又无从辩解半句,只因我是个哑巴。
江淮之好端端的这般做派,也不知是为何。
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莫名其妙就要给他做妾室,可真是好大的脸。
转眼便入了夜。
大抵是因为江淮之空口白牙,捏造我们之间的关系,将军府的下人并不待见我。
从入住别院但现在,竟连口饭也不曾让我吃过。
门口守着两家丁,横眉冷眼,我比划半天也没拿正眼瞧过我一眼。
就这样整整过了三天,大约是晾我晾够了,将军夫人总算是施施然派人带我出院见她。
2
我早已饿得头晕眼花,脚步虚浮,因为长期未饮水,嘴唇干裂到起皮。
然而她却是像看不见一般,亲亲热热同我拉手问好:「妹妹住的可还舒坦,都怪夫君,说什么太久未见甚是想念,这几日一直缠着我,让我都没时间来看看你。」
这话当然是为了敲打我,让我知道他们夫妻二人伉俪情深。
但这与我又有何关系。
我欲抽出手向她解释清楚,谁知女子紧紧攥住我不放。
她面上笑颜不改,压低嗓音,毫不掩饰的透露自己的恶意,「你区区一个孤女,最好摆正自己的位置,别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她边说着,手里边用力,捏得我手指作痛。
我一阵无语,哑巴就是这点不好,碰上这种自说自话的人,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身为医者,我还是很爱护自己这双手的。
是以我用了最大的力气挣脱出来。
这落在旁人眼里,便是我不知好歹了,人家夫人像亲姐妹般好声好气同我讲话,我却丝毫不领情。
「放肆!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对夫人。」
一旁的丫鬟当即冲上前来,狠狠刮了我一掌。
脸上瞬间浮起四道鲜明的指痕,与此同时,火辣辣的疼痛在右脸扩散。
女子慢悠悠的出声制止:「小桃,竹心妹妹出身边关,不懂规矩也是正常,怎可随意动手。」
「夫人,这种乡野村姑,若不给她点教训瞧瞧,还真以为自己攀上将军便能翻身做主子呢。」
她语气里充斥着高高在上的姿态。
我心头莫名涌起一股屈辱,张了张嘴,却又发不出半点声音。
无奈只好手指翻飞的给她们比划。
比划了半天,眼前两人只呆呆的看着。
小桃眼睛睁得老大,半晌才道:「她是个哑巴?」
将军夫人也惊讶的以手掩嘴,秀眉微蹙,嫌弃溢于言表:「夫君也真是的,这等身体有疾之人还往府里带。」
我捏紧拳头,胸腔里的郁结之气越积越深。
可居人府上哪能不低头,转而又想想,她也是被江淮之欺骗,误以为是我夺了她夫君。
不过也是一可怜女子,管不了丈夫,只能对着同为女子的我出气。
待我讲清原委,让她放我离去便好,毕竟民不与官斗,我在京中无权无势,不好得罪人。
思即至此,我环顾四周,找到纸笔。
不懂手语总不可能不识字吧。
我提笔还未写下两字,江淮之便踏步入门。
他看到我时脸色凝滞,在瞧见我手中的笔墨后,更是慌乱的一把夺过。
「你怎么在这?莫要扰了夫人清净,来人,送沈姨娘回院。」
我怒从心头起,手语比划的飞快,如同结印一般。
【江大将军,谁是你小妾?赶紧同你夫人解释清楚,我只是进京寻亲。】
未曾想江淮之脸皮如此之厚,他先是长叹一口气,又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语重心长道:「心儿,我知你对我情根深重,我也很感激你的救命之恩,可我心里唯有我夫人一人,妾室之位我已给你了,你莫要再胡搅蛮缠。」
好个胡搅蛮缠,究竟是谁在颠倒黑白。
他也就是仗着在场没有人懂手语,便敢如此造谣生事。
座上的女子听后还双手捧心,似在感叹夫君对她用情至深。
我只觉今人作呕,强行抽走江淮之抢去的纸笔,要将事情写个明明白白。
谁成想他又伸手抢走,光这还不够,他甚至将白纸撕了个稀烂。
3
「心儿,要我说多少遍你才懂,我不爱你,就算你把一腔爱意宣在纸上也无用,因为……」
他话说到一半,抬眸满目柔情的与夫人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有病!
我气得发抖,抬手狠狠泼了他一盏茶,茶水顺着男人的下颌线滴落,几片茶叶还挂在他脸上。
如果我有罪,请把我押入大牢,而不是让我因一念之差救了这癫公。
将军夫人匆匆从座位上起身跑来,用帕子细细为他擦拭,转而对我怒目圆瞪。
到了这般地步,江淮之还不忘维持自己的形象。
「无事,想来是心儿实在接受不了事实,发了癔症,先将她送回房吧。」
轻飘飘一句话,就定了我的病。
两名丫鬟一左一右站在我身后,一人压住我一只手臂,牢牢的制住我。
我怒极反笑,一双黑沉的眸子静静地盯着着江淮之。
但愿他不要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他被我的眼神看得发怵,别过眼不敢同我对视。
我忽然想起曾经一位穿着华服的女人对我叮嘱,万不能救路边身受重伤的人,尤其是男子。
以前不理解,现在自己吃亏了,才懂得都是过来人的血与泪。
当天夜里。
江淮之悄悄地摸到了我的房中。
「心儿,今日说的那些话实非我本意,我夫人善妒,要是我不冷落你,她必会故意找你麻烦。」
我退后两步,和他拉开距离。
【我几时和你有过男女之情,分明是你在众人面前胡说八道,莫把黑锅推给旁人。】
男人跨步上前拥住我的臂膀,「怎么是胡说呢,你要不是对我有情,为何费劲心力救我,一路还各种关心我的身体。」
有自信是好事,但若是自信过头,那可就是恶心人了。
我冷脸挥开男人的手掌。
白天见他第一眼,我便看出他嘴唇周遭泛白,眼圈发黑。
他今夜而来,可不是为了和我互诉衷肠。
他见我态度冷淡,讪讪收回手。
既有求于人,不必旁人询问,他自己便会主动开口。
「心儿,我的伤……」
他未说完,就被我出手打断。
【唤我沈姑娘。】
江淮之一哽,从善如流:「沈姑娘。」
「我的伤口已然愈合,可这两日总会突然感觉到刺痛,今日还吐了血。」
我又仔细打量他虚浮的脸色。
他的伤势在腰上,被刀砍的极深,我能保住他的腰子已是不易。
军中没有女人,我自然也无需特意交代。
回京后他和夫人小别胜新婚,两人干柴遇烈火,必定把持不住。
原本我该是要提醒他的,可谁让我被困于别院。
不过毕竟我是个好人,所以我不计前嫌的坐下替他把脉。
亏空有点严重,但也不是不能救,只要禁止房事,搭配滋补肾气的药物好好修养便可。
我微微蹙眉,纤手比划。
【大约是一路舟车劳顿,本就没好完全,现如今旧伤复发,我为你施针。】
江淮之毫无异议的点头,他相信我的医术。
我转身拿针时,背对着他莞尔一笑。
他大概没听过一句话。
得罪谁也不要得罪医师。
施针前我再次做手语,【我对你并无感情,明日你与你夫人说清楚,待你伤势痊愈,我便离开。】
江淮之犹豫片刻,轻声道:「好。」
但我没有错过他脸上的挣扎,和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
4
机会我给过了,没抓住是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