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2月17日,晌午,付湾村(现南阳市唐河县古城乡付湾村)外。
清晨出村办事的王心山领着两个儿子,正沿着村外蜿蜒的土路,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
当几人来到西北面的泌阳河沙滩附近之时,王心山突然止住了脚步,冲着身后快速地摆了摆手,让跟随其后的两个儿子赶紧伏低身子。
随后,借着树丛的掩护,王心山再次看向了不远处的泌阳河滩。
只见河滩之上,静静地停着一辆日军汽车,汽车上面空无一人。沿着河岸望去,有一个日军司机模样的人,正背对着王心山等人,蹲在河边洗涮着什么东西。
一看是个鬼子兵,王心山的脑门顿时感觉“忽”地一下,全身的血一下子窜涌了上来。
这两年,日军屡次西犯,所经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王心山听村里人们、外地亲戚们愤慨地讲述着日军的暴行,前年在少拜寺杀了多少老人、小孩儿;上一年又在源潭小河上村施暴,整个村子更是被屠得几乎灭了人烟。
一桩桩、一件件“惨剧”让王心山感到了无穷的愤怒,以前自己所能看见的日军士兵,要么是在据点内扛枪站岗,要么是随着大部队一起“清乡扫荡”,很少能遇见这种“形单影只”的日本兵。
此时,村外的荒滩之上,周遭空无一人,环顾四周,并没有见到其他日军士兵的影子。
王心山捏紧了发白的指尖,一个大胆的念头,陡然窜入他的心头,“突突”地上蹿下跳着,再也按耐不下去了。
“咱们爷儿几个,等会儿想办法,把那个鬼子兵给弄了吧。”王心山看了眼身旁的两个儿子,大儿子十九岁,二儿子小一点,十六岁,此时俩人正伏在王心山的附近,猛地听到父亲的这个建议,俩人不禁吓了一跳。
“爹,咱又没有枪,咋弄那个鬼子?”大儿子有些忐忑。
“就他一个人,用不着枪。”王心山看着那名日军司机背影,摇了摇头说道,“你来跟着我,等会儿我把他撂倒了,你俩就捡河滩上最大的石头,给我狠狠地砸他。”
嘱咐完后,王心山领着两个儿子,沿着附近的土坡沟地,悄悄地摸到了停放汽车的河滩附近。
三人趁着那名日本兵背着身子洗涮之际,悄悄地来到了对方的身后。几人一步步悄悄地逼近对方,在距离对方五六步的时候,那名日军突然听到了身后的声音,对方正要扭头查看之时,猛地听到身后一声大吼,随即,自己便被一股大力推进了水中。
“儿啊,快点,快点!”王心山将那名日军士兵扑入水中,其身后的两个儿子自然不敢耽搁,两人随即拎着河滩上捡起的两块大石块,快步走上前去。
此时,王心山正卯足了全身的力气,死命地将那名日军士兵按压在水滩之上。身下的日军被人压住,惊慌莫名,强烈的求生欲之下,对方紧扣身下的沙滩,使劲猛撑后背,想要将压在身上的王心山猛地甩下去。
然而,就在这名日军士兵刚想要撑身起来的时候,耳畔的两侧,风声陡起。
“吧唧”!两块石头一前一后,砸在了这名日军士兵的后脑之上,对方惨叫一声,随即扑地趴倒下去,抽动了几下身躯,便两脚一蹬,再也不动了。
王心山看着眼前泛着殷红的河面,随后跟两个儿子一起,将这个日军司机尸身之上上塞满石头,然后将之推入河水当中。
杀了这名日军士兵之后,父子三人快步走回村内,进了村子,王心山父子三人便感到村内的气氛,有些不对。
家家户户闭门,不见半点儿人影,而自家的院门,也是关得严严实实,非常反常。
王心山推开自家院门,院内空无一人,屋内也是没见半个人影,王心山随后心念一动,快步来到自家院后的红薯窖跟前,一揭开土盖子,躲在里面的人,登时抬起头,正是自己的妻子。
“当家的,赶紧躲进来,村里过老日(村民们对日军的称呼)了。”
王心山听罢,联想起村外那名日军司机以及空空的汽车,登时明白了,原来汽车上的那些日军士兵,都跑到自家村里来了。
王心山沉吟了下, 随后不顾妻子的劝阻,带着两个儿子,来到了村东的城隍庙处,而庙内,一个班的日军士兵们,正枕着枪支,呼呼酣睡着。
上午在村内撬门砸户,在村内大肆抢掠了一番,这帮日军士兵们在城隍庙内,摆锅造饭,将抢来的那头黑猪杀了,众人吃饱喝足之后,开始呼呼昏睡起来。
这帮人是做梦也没有想到,此刻,有三个赤手空拳的村民,竟然悄悄地靠近了众人,准备收割他们的性命......
王心山趴在城隍庙外面的窗棂处,看着里面横七竖八地躺着的一众日军,心里明白,明着来,自己肯定收拾不了对方,现下只能见机行事,设法除掉对方。
王心山环顾了一圈四周,只见不远处的打谷场上,柴草一垛垛地堆积其上,心念至此,王心山的眼中登时划过一丝亮光。
趁着一众日军昏睡之际,王心山和两个儿子,轮番抱柴草、秸秆,将整个城隍庙外面,堆起了老高的柴火。随后,王心山悄悄来到庙门口,趁着里面之人昏睡之际,悄悄扣上了庙门,将门从外面插上木棍,栓死。
一旁,小儿子打起火纸,火苗上下跳动,王心山看着儿子将火纸引燃秸秆,秸秆冒起烟缭,火苗在其中穿梭跳动,才几下,便被风吹得“忽地”腾起老高。
借着风势,火舌攀援、蔓延开来,整个城隍庙是木质结构,在火焰的吞噬之下,更是没有半点儿抵抗能力,很快屋檐、窗棂、门扇便腾起了火蛇。
城隍庙起火了!
里面睡着的日军登时慌乱起来,但眼看外面火焰升腾,此时再想冲出去,已然晚了,里面的日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焰正一步步逼近......
事后,日军再次围村,将村内房子烧却一大半,但人们返回村内之后,却无人埋怨王心山父子“闯祸”。解放后,当地党史办人员来到村内之时,提起王心山父子,村民们无不竖起大拇指——这父子仨,真是好胆量!
在那烽火狼烟的岁月里,有无数草根英雄,他们在晦暗之际奋起,却最终消隐于历史的长河之中。这些隐匿在历史长河之中的故事,虽然鲜为人知,却依然是当年那幅波澜壮阔的人民战争画卷之中,不可或缺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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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唐河县文史资料》,谭秉玺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