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眉才子:女校书薛涛

夏小晋 2023-11-02 22:29:16

薛涛(约768年-约832年),字洪度,长安(今陕西西安)人。他的父亲薛郧,因为做官全家搬到四川。薛涛聪颖早慧,八、九岁时学习声律,能够作诗。一天父亲对着院中井边的梧桐树吟道:“庭除一古桐,耸干入云中。”一时续不下去,旁边的小薛涛应声接道:“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父亲听了默然无语,梧桐树本该招凤引凰,怎么能对众鸟凡风迎来送往呢。谁也没想到,这句诗竟成为她日后营妓生活的谒语。

薛涛像(图片来源网络)

薛郧去世很早,母亲独自把薛涛养大。薛涛仪容颇丽,才凋尤佳,饶词辩,娴翰墨,小有诗名。贞元元年(785),韦皋剑南西川节度使镇蜀,听说薛涛有诗才,将她召了来,让她即席赋诗。薛涛不假思索立题《谒巫山庙》一诗:

乱猿啼处访高唐,一路烟霞草木香;

山色未能忘宋玉,水声尤是哭襄王。

朝朝夜夜阳台下,为雨为云楚国亡;

惆怅庙前多少柳,春来空斗画眉长。

此诗放在全唐诗中不算什么,但作为不足二十的女孩写出,还是颇见才情的,全诗未见脂粉之气,没有沉浸于巫山云雨的香艳,于理智清明中带有一分以古喻今的劝世味道,似乎看透了世情,智慧而超然。韦皋看了大为赞赏,以后帅府中每有盛宴必招薛涛过来,薛涛由此开始了乐籍的生活。

随着对薛涛更多的了解,韦皋感觉让她只当个花瓶般的角色有点屈才,就让她参与做一些幕僚的案牍工作。还突发奇想授予薛涛“校书”一职,虽然上表朝廷未被准奏,但“薛校书”之名不胫而走,薛涛遂被世人称为“女校书”。同代诗人王建在《寄蜀中薛涛校书》道:“万里桥边女校书,枇杷花里闭门居。扫眉才子知多少,管领春风总不如。”

扫眉才子知多少(图片来源网络)

薛涛毕竟是个年轻的女孩,介入韦皋幕府政事之后,从长安和边地来的使者,很多人要求见她,有人赚送她金钱礼物,她也大大咧咧地收下。这事引起韦皋的恼怒,将薛涛发配到偏远的松州(今四川松潘)作为处罚。

为了使韦皋收回成命,薛涛写了十余首诗,诉说委屈,请求谅解。其中《十离诗》,分别用犬、笔、马、鹦鹉、燕、珠、鱼、鹰、竹、镜来比自己,而把韦皋比作是自己所依靠着的主、手、厩、笼、巢、掌、池、臂、亭、台。只因为犬咬亲情客、笔锋消磨尽、名驹惊玉郎、鹦鹉乱开腔、燕泥汗香枕、明珠有微瑕、鱼戏折芙蓉、鹰窜入青云、竹笋钻破墙、镜面被尘封,所以引起主人的不快而厌弃。

其一:犬离主

驯扰朱门四五年,毛香足净主人怜;

无端咬着亲情客,不得红丝毯上眠。

韦皋见诗,即将薛涛召回,宠爱如初。薛涛被赦还成都后,便摆脱了乐籍,但她并没有像一般“从良”女妓那样,随便找个生活上的靠山为人妾妇,而是退居于西郊浣花溪,成为隐居的女名士。韦皋去世后,继任来城都的节度使,如高崇文、武元衡、王播、段文昌、李德裕等都与薛涛书诗往还,过从甚密,当时著名的诗人王建、元稹、自居易、刘禹锡、杜牧等也都与薛涛唱和。人到中年的薛涛依然过着“门前车马半诸侯”的交游生活。

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薛涛不仅才学诗艺更加成熟,在时事政治上也颇有见地。她熟知历代幕府的政迹得失,成为节度使们咨询的对象,受到极高的礼遇。831年,李德裕为防吐蕃建成筹边楼,薛涛便作《筹边楼》诗道:

平临云鸟八窗秋,壮压西川十四州。诸将莫贪羌族马,最高层处见边头。

巍然耸立的筹边楼,曾经是全蜀政治军事的心脏,成为西川制高点的象征。由于将军们的目光短浅,贪婪掠夺,召来了与羌族的战争,而他们又没有抗御的能力,以至连这西川的首府成都,都遭受战争的威胁。女诗人在短短绝句中,有议论,有感慨;有叙述,有描写;有动荡开阖,有含蓄顿挫,“教戒诸将”,托意深远。

脱离乐籍后,薛涛一直寻觅知音爱人,有过很多恋爱,和郑资州、李郎中等有过较深的感情纠葛,但每一次感情交往都是纯洁而认真的。她曾写《咏蝉》一诗,以蝉的清洁自喻。诗云:“露涤清音远,风吹故叶齐,声声似相接,各在一枝栖。”

薛涛笺(图片来源网络)

809年,薛涛在梓州结识了比自己小十一岁的诗人元稹,很快就爱上了这位名满天下的风流才子。其时元稹新科未久,久慕薛涛之名,主动申请监察东川,二人于蜀同居一段时间。但元稹在妻子韦丛死后,先在江陵贬所纳安仙嫔为妾,后又续娶裴淑为妻,与薛涛姻缘终无结果。薛涛终生未嫁,在《春望词》中,沉痛地抒写了爱情理想破灭后的悲愤心情:

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欲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

揽草结同心,将以遗知音。春愁正断绝,春鸟复哀吟。

风花日将老,佳期犹渺渺。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

那堪花满枝,翻作两相思。玉箸垂朝镜,春风知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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