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家盆盎无奇品,不羡哥窑与定窑:宋瓷的纹样装饰及其审美文化

聪征评历史 2023-02-23 13:5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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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宋代是中国历史上具有强烈艺术特色的封建王朝,宋代在多方面都有极高的文化艺术造诣,宋词、绘画、书法……最被人熟知的艺术领域,往往都能看到宋代大家的身影。

同样的,在瓷器领域,宋代依然是瓷器艺术史的一座高峰。磁州窑,便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类型。磁州窑常以植物纹样作为瓷器表面装饰,但这些看似简单的植物纹样,背后却蕴含着丰富的艺术内涵,和历史的繁复厚重之感。

一、磁州窑历史沿革和艺术造诣

磁州窑起源于北宋年间,位于宋代北方彭城、磁县一带,磁县在宋代被称为磁州,因此得名为“磁州窑”。

磁州窑在北宋中期创立以后就直接走上巅峰,在宋代的社会影响力和瓷器烧制水平丝毫不逊于哥、汝、定、官、钧等宋代五大名窑。而且在宋代消亡后,磁州窑并未就此消失在历史长河中,而是一直有技艺流传直到清代。

和其他能够青史留名的官窑不同,磁州窑是一个民窑。而且,以磁州窑为主的制瓷艺术体系,是中国古代北方最大的民窑体系。

作为一个民窑,史官和国家典籍都不会去侧重记录介绍它。相比宋代汝窑、哥窑等官窑,磁州窑在历史记载中无疑是地位相对低下的。但是官窑、民窑的地位之别,并不能判定艺术水平的高下。磁州窑依然能有美名流传至今,到了今天依旧被视为宋代瓷器中的珍品,依靠的就是其本身高超的制瓷工艺造诣,和独特的艺术风格。

关于磁州窑有一句很有名的话,叫“南有景德,北有彭城”。这个“彭城”指的就是磁州窑。景德镇在瓷器制造业的地位,不用说大家也清楚。所以毋庸置疑,这句话是对磁州窑瓷器艺术的极大肯定。而磁州窑也确实配得上这样高调的称赞,它在瓷器艺术领域具有诸多创新和技术突破,是中国瓷器艺术领域的一颗明珠。

磁州窑器皿造型多样,不拘小节,至精细处可小巧玲珑,富有情趣;至大气处可朴素雅观,端庄古朴。除开器型外,磁州窑还富有创造力的,独创了类似水墨画风格的白地黑花装饰。在色泽洁白,细腻精美的瓷器胎体以深色浮釉装饰。深浅两色形成鲜明强烈的色彩对比,给人无与伦比的视觉冲击体验,让人欣赏过后就难以忘怀。磁州窑对于瓷器装饰单色釉的突破和对瓷器彩绘艺术的开启,都决定了它在瓷器艺术领域的崇高地位,瓷器之珍实至名归。

磁州窑独特的艺术风格让它古往今来收获了一大批拥趸,明代收藏家曹昭在他的著作《格古要论》中有这样的记载:

“古磁器,出河南漳德府磁州,好者与定器相类,但无泪痕,亦有划花、绣花,素者价高于定,新者不足论也”。

曹昭在书中对磁州窑做出了客观评价,认为磁州窑器皿非常有特色,是优秀的瓷器,表面多有花纹或者铁锈花装饰,其中优秀者甚至要超过定窑。

就像《格古要论》中所说,磁州窑具有独特的艺术风格,这一点在它的瓷器装饰纹样上则体现得更为明显。磁州窑器皿多以具有美好寓意的植物纹样为装饰,其具体种类繁多,而且背后有极为丰富的内涵。

二、磁州窑器皿装饰植物纹样类别

目前存世的磁州窑器皿装饰的植物纹样种类众多,不过总体上可以分为以下四类:

第一类,就是象征富贵的牡丹花纹样。牡丹是现在的中国国花,不过中国人对牡丹的喜爱可不止现在,是有着久远的历史的。比较著名的喜爱牡丹的朝代就是唐代,牡丹正合盛唐鼎盛富贵,花团锦簇之气象,因此唐人无不爱牡丹,一句“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足以说明。

及至宋代,社会稳定,经济繁荣,虽然宋代军力孱弱,但是其社会经济之繁荣在封建社会中是名列前茅的。安定富足的生活让宋代人也爱上了牡丹,这种寓意富贵圆满的花朵成为了宋代物品装饰的常用花纹。欧阳修在《洛阳牡丹记》中记载:

“洛阳之俗,大抵好花,春时城中无贵贱皆插花,虽负担者亦然”。

从中不难看出,北宋西京洛阳的百姓都喜欢牡丹花,春天时无论贫富贵贱,甚至从事体力劳动者都会插牡丹。对于宋代百姓来说,牡丹已经成为他们追求美好生活和幸福团圆的精神象征,所以磁州窑会把牡丹纹样作为瓷器常用装饰并不奇怪。

磁州窑常用的第二种植物纹样,就是莲花纹样。莲在中国文化中一直都是高洁傲岸,遗世独立的象征。这种洁身自好的清雅之花无比切合文人雅兴,周敦颐的《爱莲说》堪称脍炙人口的名篇,宋代文人对于莲花的喜爱已经达到了近乎偏执的地步。

磁州窑作为一个大型民窑,必须要做的事就是迎合市场,而宋代又是一个重文轻武的时代,居高位者,家财万贯者,有重要社会话语权者一般都是文人,而文人又喜爱莲花,再加上受佛教文化影响,莲花在宋代文化中的地位之高非同一般,所以磁州窑也会惯用莲花纹样装饰瓷器来讨消费者欢心。

第三种,是卷草纹样。同牡丹和莲花相比,卷草到了今天已经不再被大众所熟知,

不过在宋代,卷草纹可是大有来头。

卷草纹随着佛教传入中国而逐渐被应用于艺术作品之中,南北朝时期多见于石刻壁画之中,仍具有浓厚的佛教色彩。唐代卷草纹开始被用于绘画等艺术领域,卷草纹开始了被剥夺佛教神性,逐渐应用于生活的过程。等到了宋代,卷草纹被应用于生活用品的装饰之中。

宋代装饰用的卷草纹,一般都是以交缠形态出现。这种主体形态为“S”型的植物花纹给人以充满生机和力量的感觉,线条简约但却非常优美,用作装饰可以做到用简单工序做出繁琐花纹和精美图案的效果,因此用途非常广泛。加之卷草纹样虽然是植物纹样,但却充满线条美感,卷草纹所表现出来的线条感,更类似于古代书法家们所追求的线条美,而非植物纹样的画面美。所以卷草纹很快就成为了磁州窑烧制民用瓷器,和生活用品的不二之选,被广泛应用于磁州窑器皿之中。

最后一种就比较多样,就是除了这三种之外的其他类型植物纹样,但都有着祈福纳财,追求幸福的美好寓意,这个类型的植物纹样种类虽多,但是数量却远不及其他三种,因此共同归为一类。

在这一类别中,比较常用的有菊花纹样。菊花既象征着健康长寿,是普通人民最淳朴的美好追求,又寓意文人墨客像陶渊明一样亲近自然,不留恋世俗的超然心境,因此磁州窑器皿多用。另外就是象征着坚韧高洁的梅花和竹子纹样,还有表示祝福的茶花纹样等等,都是磁州窑曾经使用过的植物纹样装饰。

磁州窑常用牡丹、莲花等植物纹样,其实代表着宋代人民对于美好生活最朴素的追求和向往,也是磁州窑作为民窑,更多面向普通市场,在演变过程中产生的独特艺术特色。

三、磁州窑植物纹样装饰背后的审美文化

磁州窑作为大型民窑,面向的更多是所谓的低端市场。比起其他官窑,磁州窑瓷器存世会更多,收藏价值会降低一些,但是却并不影响磁州窑所代表的“更接地气”的审美文化产生的巨大影响。

磁州窑在制瓷业,本身就对瓷器单色釉进行了突破,开启了瓷器彩绘的时代。由磁州窑白地黑花瓷器所代表的彩绘审美,和色彩对比审美无疑是更加先进,更具有艺术特色的。这种审美理念时至今日也依然火热,我们经常可以在服装设计领域或者家居装修领域看到以对比色或者撞色为主要设计元素的作品。

从文化整体来看,磁州窑常用具有美好寓意的植物纹样作为装饰,其主旨一是迎合市场喜好,二是表达了整个社会最广大的普通百姓群体的精神诉求和审美要求。比起服务于皇亲贵胄的众多官窑,再精美的雕龙画凤,在这种普世的朴素审美精神面前,都会显得黯然失色。

磁州窑所具有的审美精神,和它表现出来的审美文化,对艺术领域产生了巨大影响。它并不是这一方面的首创者,但却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员。这种审美精神在今天已经成为了非常主流的审美,做最广大人民喜闻乐见的产品,这个产业才能获得长久发展,由此看来,磁州窑没有消亡于历史之中确实有其独到之处。

结语

磁州窑是中国陶瓷历史文化中的一颗明珠,尤其是它器皿表面的各种植物纹样装饰,其背后更是蕴藏着宋代人民的审美追求和那个时代的历史文化。很庆幸现在依然能见到来自近千年前的磁州窑作品,领略到浩如烟海的中国传统文化,感受这份传承千年的艺术之美。

参考文献

《格古要论》《洛阳牡丹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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