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家有位大叔,姓李,今年五十多岁了。他的父母早逝,临终前把一间瓦房留给了他。前几年,瓦房要拆迁,李大叔的两个儿子心思复杂,把他赶了出去。自那以后,李大叔就没有固定住处,只能趁着还能干活的时候,外出做些零工。等到后来,他年纪大了,身体也不行了,便干脆不再外出,而是靠着给村里人帮些小忙,赚点微薄的钱。 没地方住怎么办?还好村里空着不少房子,李大叔每月花80块钱,租了一间。我们村几乎全是一个姓的,如果要追溯起来,大家都是有点亲戚关系。比如我和李大叔的儿子,算是“五服”上的兄弟。也就是说,我俩的曾祖父是亲兄弟。因为这个缘分,每次我回老家的时候,既是出于对他的怜悯,也因为关系亲近,常常去李大叔家里走一走。 一开始,李大叔对我这么亲近有些不习惯。其实也能理解,毕竟他从小就失去了父母,妻子也早逝,两个儿子不孝,平时没什么人和他说话,所以他自然会有些防备。后来我常去看他,去的时候会给他带上烟,李大叔才渐渐放下戒备,慢慢开始接受我。老实说,我去找李大叔,不仅仅是出于关心,还有个原因是,我喜欢听他讲过去的故事。在外面,酒肉朋友虽多,但真正能交心的却不多。听李大叔讲他过去的经历,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放松。 久而久之,我发现李大叔最常提到的,是我们村的那条大路。起初我并不理解,后来才慢慢明白过来,而且心里也感到深深的震撼。李大叔曾经说过:“大侄子,你看看这条路,又宽又平,都是水泥路,走得畅通无阻。可是四十多年前,这不过是一条小土路罢了。如果有羊群或者马车经过,尘土飞扬,根本睁不开眼。当时我才八九岁,常常骑着大杠车去我外公外婆家。” 我忍不住问他:“什么是大杠车?” 李大叔卷着旱烟笑了笑,说:“大杠车,就是老式的自行车,车把和车座连着一根铁管的。”我点点头,想起了那种车子。李大叔继续说:“那时我还小,个子矮,骑车只能斜着腿插进去,嘎达嘎达地蹬,得骑四十里路才能到外公外婆家。” 我外公外婆很疼我,每次我去,他们都远远地看到我,赶紧从地里出来,笑着张开手迎接我。我记得当时家里穷,没什么钱给他们带东西,每次我见到他们,都会大声喊:“外公,外婆!” 他们听了以后就更高兴了,一遍遍地说:“哎,好孩子啊!” 然后我就推着车子,跟着他们回家。 外公外婆也很穷,没办法给我买肉吃,但他们有办法,那就是给我煮鸡蛋。他们养了七八只鸡,鸡下了蛋,他们舍不得自己吃,都会攒起来。等我来了,他们就拿出来,一颗颗煮到锅里,给我做荷包蛋。 李大叔说到这里,突然笑了笑,用手比划出两个长洗脸盆的大小,得意地说:“一脸盆荷包蛋啊!” 外公外婆一边催我快吃,一边看着我。我舍不得吃,就挑了两个鸡蛋给他们,但他们谁也不吃……外公外婆真是太疼我了。 等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我就得回去了。外公外婆虽然百般不舍,但年纪大了,没法替我干活,只能忍着心疼送我回家。每次出村时,我在前面推着车,外公外婆则紧跟在后头。走出村口后,他们还要继续送我,直到我远远地骑出很远,到了大路拐弯的地方,我回头看,他们依旧站在原地,目送着我。 李大叔突然停住话头,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的大路,似乎回忆起了那些往事。然后,他的眼神中又带上了一丝无奈和自嘲。过了一会儿,他的眼中涌现出一层浑浊的泪光。我的心猛地一紧,不由问:“然后呢?” 李大叔叹了口气,显得有些疲惫:“后来,外公外婆都走了,爷爷奶奶也走了,父母也不在了。四十年的光阴,匆匆而过,仿佛一场梦。曾经那个家,如今只剩下我一个孤独的人。” 听到这里,我心中一阵震动,李大叔每天坐在那里,从早到晚,这份孤独,简直让人无法想象。 李大叔低声自言自语:“这两年我常做梦。梦中,我还是个小孩子,外公外婆又来看我了。我就坐在这里,外公提着糖和鸡蛋,外婆拉着我的手,眼中满是泪水,问我,‘孩子,怎么就一个人坐在这里呢?’我几十年没哭过,可一看到他们,我就忍不住泪如雨下。梦里我无法回答他们,也无法理解,四十年过去了,我怎么就成了一个人呢?” 说着,李大叔的声音哽咽起来。我心里也升起一股无力感。是啊,为什么你会成了一个人呢?也许,这就是人生吧。人生,像一场短暂的梦。就像白云闯进黑夜,带来一丝阳光。可当你睁开眼,阳光已不见踪影。我们抓不住它,它也不再回来。只能一边回忆,一边继续。 如果能的话,我想李大叔一定会回到那个冬天没有到来,秋天未曾离开的季节。只可惜,命运难以预料,聚散难期,时光荏苒。
我老家有位大叔,姓李,今年五十多岁了。他的父母早逝,临终前把一间瓦房留给了他。前
金贝美食甲
2024-11-06 18:0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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