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能够当兵,多亏了当年与接兵干部的一面之缘,如果没有接兵干部的坚持,一个“富农”的帽子,估计就把我压的喘不开气了,更不用谈如今安逸的晚年生活了。我的经历也真正应了那句话:时也命也。
听我的奶奶讲,我们家被划为“富农”,多少是有一点冤枉的。在当时,我爷爷年轻气盛,跟队上的一个管事互相较劲,后来划成份的时候,我家就被定为“富农”,实际上我家跟普通家庭的区别,也就是多了十几亩的土地,平日里都是我爷爷跟奶奶俩人操持,只有在农忙的时候,实在忙不开了才会请些父老乡亲帮忙。
另外帮忙归帮忙,我爷爷从来没有亏待过任何一个人,不仅每天按时给开工钱,额外还管一顿中午饭。再加上我爷爷奶奶平时里待人和睦,在十里八乡也有很好的人缘。
那时候我家被定为“富农”,给我家带来很大的影响,不仅我的爷爷奶奶经常会被带去“开大会”,我的父亲也因此受到不小的影响,无论是上学还是劳动,甚至是后来的结婚,都被区别对待。
虽然乡亲们也为我家感到同情,不过却没有人敢给我家说一句好话。
父亲娶我母亲的时候,都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而之所以我母亲愿意嫁给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我母亲是个“二婚”,准确的来说,我母亲的第一个丈夫,俩人定下婚事之后连面都没有见过,他就因为在参加劳动的时候遭遇意外。
可是即便如此,在那个思想相对保守的年代里,我的母亲始终无人问津,不仅如此我母亲还被一部分人称为“扫把星”。
可是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在我父母结婚之后,这个别人口中的“扫把星”不仅踏实能干、能说会道,更是懂得孝敬父母,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不比任何一家人的媳妇差。
我在家排行老三,上面一个姐姐一个哥哥,因为受到家庭成份的影响,我的哥哥姐姐都没有上过学,不过他们却从来没有抱怨过,反而是体谅父母的难处。我的情况相对好一些,一直上到了初中,在初中毕业之后,我深知依靠学习这条路,是无论如何也没有结果的,便听从了父母的安排,选择了退学。
实际上我的学习成绩很好,各门功课名列前茅,不仅如此,我闲暇之余喜欢读一些经典名著,写的作文老师总能给出很高的评价,对于我的中途退学,我的老师最感到惋惜,可是他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退学之后,其实我也有自己的打算,那就是想去当兵。无论是在哪个年代里,入伍当兵都能算得上农村孩子最好的出路。
“爹,我想去当兵。”
我忐忑的跟父亲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不过父亲却迟迟没有答话。我知道父亲的意思,毕竟我的家庭成份,成为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想当兵就去当,总要去试试吧?就像你哥一样,当初连试都没试,就觉得不可能,万一行了呢?就算是不行,对我们来说,也没有任何的损失。”
相比父亲消极的态度,我母亲倒是看的很开。
不得不说,虽然我母亲没有什么文化,但是看问题却比较通透,另外我母亲的心态始终乐观向上,好像从来就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不过在当时入伍,还是需要进行社会调查的,如果一切顺其自然,我当兵的可能性会非常低,我必须要比别人多做一些什么,才有可能从中脱颖而出。接连想了几天,一个大胆的想法终于在我脑海中浮现,从那以后,我便每天都盼望着部队来征兵。
时间一晃来到了1978年,此时我已经年满17周岁,从年龄上已经符合征兵的要求。在这段时间里,我除了每日的期待之外,还会适当的进行一些体育锻炼,每个几天我都会跑步,经过一年多的锻炼,我的身体虽然看起来还是比较瘦弱,不过身体素质却提高了一大截。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得到消息,部队此时已经来到公社进行征兵宣传,我第一时间便报了名,于是便每天蹲守在村口,等待着与部队接兵干部的“偶遇”。
虽说是偶遇,实际上也并不简单,因为我并不知道接兵首长会什么时候过来,而我安排的“戏码”,是我经过长跑之后,大汗淋漓的样子。
既然不能确定接兵干部什么时候到来,我只能用一个笨方法,那就是待在地势比较高的地方,只要是接兵干部经过村口,我就能及时发现,一路小跑从山上过来,也刚好能出现“大汗淋漓”的状态。为此验证我的想法是否可行,我还专门演练了几遍。
在我蹲守的第三天,终于望见在村口处,有三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虽然距离比较远,看不清他们的相貌,不过从他们走路的姿势以及言行举止来看,总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在确定来人的身份后,我的心情也变得激动起来,这毕竟关乎到我接下来的命运,深吸了一口气,我便从半山腰跑了下来。
在跟接兵首长相遇的时候,我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面颊通红,再加上山村的早晨气温还是比较低,在我的头顶,还冒着一股股热气。
接兵首长见我迈着稳健的步伐跑过来,也被眼前的情景所吸引。要知道虽然现在跑步锻炼身体的人很常见,不过在那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年代,还跑步锻炼身体,基本上不会有这种情况。
而我之所以能想出这个主意,也是通过一本“外国读物”找到的灵感。
来到接兵干部身边,我立刻稳住身形,像模像样的给接兵干部敬了个礼,以表示自己对军人的崇敬之心。
“好小子,你这是跑步锻炼的?”
其中一个穿着四个兜的干部问我,我连连点头。
“小伙子身体素质看着硬朗,不错,你是附近大队的吗?”
我又点了点头,尽可能的大声的喊:是!
“正巧,你们民兵连长抽不出身来,我们进行家访工作,由你给我们带路好吗?”
接兵干部询问我的意见。我等的就是这句话,自然满口答应。
因为我已经报名参军,所以这次的家访名单中,必然会有我的名字,而我的成分问题,即便是我不说,接兵干部也早晚会知道。本着“接兵干部调查得知,还不如我主动坦白”的原则,我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情况,说给了接兵干部听。
接兵干部刚开始听到我已经报名参军,脸上还露出赞许的笑容,还不忘鼓励我,有志青年就应该投身部队。再听到我说,自己是初中学历的时候,接兵干部忍不住拍拍我的肩膀说,“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不过当我说自己的成份有问题时,接兵干部一下子沉默了,并停下了脚步。
如此明显的情绪变化,我的心也凉了半截,也不敢再说话了。接兵干部沉默了大概两三分钟,可我却觉得时间已经很长一般,终于接兵干部说了一句:部队需要有真本事的人!说完便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在这次相遇之后,大概过了半个月的时间,我拿到了入伍通知书。
当民兵连长给我送入伍通知书的时候,是一脸的不敢相信,而我见到入伍通知书的时候,没忍住鼻子一酸,而我的母亲,也喜极而泣。
我深知,我这次能入伍参军,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为此我只能比其他的战友更加努力刻苦。另外当兵这条路我也没有选择错,在部队无论是你来自哪里,也不管你什么成份,来到这里一视同仁,我之前所受到的不公待遇,在这一刻,我终于跟其他人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
来到部队我才知道,当初的接兵干部,竟然是我们连长,而在新兵连结束之后,连长也直接将我带到身边。
后来我才知道,当初我能得到当兵的机会,是连长跟副营长拍胸脯保证的:如果我的兵出现任何问题,我愿意为此承担一切后果。
连长对我的恩情,我永生难忘,连长对我的恩情,我一辈子也报答不完。
在部队因为我足够刻苦,表现也好,再加上连长心里也憋着一口气,也有意锻炼我,我曾先后担任连队文书、五班班长,并在团级组织的练兵中拿到成绩,最终在当兵的第三年,我被推荐去考军校,备战三个月后,我以388分的成绩,顺利被军校录取。
军校毕业之后我来到了原部队,被直接任命为排长,不过此时我的连长,已经赴任新的岗位,担任某营副营长职务。
1985年,我已经是连职干部,本应是前途光明,可是正赶上部队整合,而我所在的连队,因为建设需要被整编,我也成为众多军转干部中的一员。
起初我被安置在我们县的物资局,不过因为名额被人顶替,又被安置在县卷烟厂,我的妻子让我向组织反映情况,不过我却不以为意,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在卷烟厂里扎了根,一直干到了退休。
—完—
【范少华 投稿 声明:故事非本人亲身经历,根据投稿人口述整理编发,部分情节作虚构处理,图片来源于网络,如若侵权联系必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