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清风》 我的阳台上爬着一架牵牛花。清晨推开窗,总见它们擎着露水,将蓝紫色的喇叭朝向人间的晨雾。邻居家的三轮车碾过水泥板路,卖豆腐的梆子声在巷口荡开,牵牛花只管沿着竹架攀爬,攀爬,仿佛这世间纷扰都与它们无关。 菜市场东头卖白菜的妇人总爱抹去秤杆上的零头。"三块八毛,您给三块五就成。"她将塑料袋递来时,指甲缝里还沾着泥土。我知道她丈夫去年摔断了腿,知道她悄悄把烂菜叶喂给巷尾的流浪猫。于是每次多放两个硬币在案头,像把晨露抖落在青苔上,不惊动任何人的目光。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切进裁缝铺。老式缝纫机"哒哒"声中,邻家小姑娘举着水彩笔跑进来:"姨,看我画的彩虹!"她手背还沾着草莓汁,睫毛忽闪如蝶翼。我接过那张歪扭的画,忽然想起三十年前自己也是这样,在作业本背面画满星星。如今日记本的边角,依然藏着几笔小涂鸦。 傍晚广场舞的音乐响起来时,常遇见旧日同窗。我们坐在休闲椅上剥橘子,看那些旋转的裙摆。"你白头发比我少呢。"她忽然说。我指指自己眼角的纹路:"都攒在这儿啦。"暮色里浮动着年轻时的绰号,还有这些年各自咽下的风雨。我们笑着,任晚风把那些未说出口的叹息吹散成天边的碎云。 夜里常常失眼,总听见露台花架窸窣作响。不必开灯也知道,是牵牛花又在悄悄缠绕新的藤蔓。它们见过我深夜辗转难眠,见过我偷偷滔过脸颊的泪痕,见过我在晨光里把晾衣绳系成蝴蝶结。五十圈年轮里沉淀的砂砾,被月光滤成温润的珍珠,一粒粒缀在时光的褶缝里。 银杏叶开始泛黄的时候,我收到儿子寄来的毛衣,如今他在戈壁滩研究星空。毛衣里夹着一张漂的卡7片印着银河,他说终于明白,最亮的星星都是穿越无数光年尘埃来到我们眼前的。我把卡片夹进日记本,窗外正掠过一群南迁的雁,它们排成人字形,如同岁月在天空写下未完的诗行。 檐前老树皴裂的皮肤,年轮里渗出松脂的清香——寒冬磨出的伤口,正被春风酿成琥珀。当候鸟驮着星空归来,我们终于读懂:时光是最慈悲的匠人,总把凛冽的楔子,雕琢成通往春天的榫卯。 一年的轮回,再盼牵牛花开迎风笑。
《檐下清风》 我的阳台上爬着一架牵牛花。清晨推开窗,总见它们擎着露水,将蓝紫色
爱讲故事的二芬
2025-03-01 09:2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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