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芽》 老槐树的影子一寸寸爬上窗台时,我正蜷在藤椅里数纱窗的破洞。退休半年,这些镂空的小月亮从三个裂到十二个,像时光咬出的牙印。春风裹着楼下小贩的叫卖声扑进来,油饼香混着樟脑丸的气息——那是我去年开春收进箱底的羊毛衫的味道。 旧报纸在膝盖上簌簌发抖。招聘栏里的数字像列队的蚂蚁,35岁、40岁、45岁,突然在某道看不见的红线前齐刷刷折断了触角。手指抚过眼角细纹,忽然记起母亲说过,人老起来就像六月里返潮的墙,不知不觉就斑驳了。 花盆是上个月摔的。收拾阳台时碰倒那株枯死的绿萝,陶片迸裂的脆响惊醒了整条午睡的巷子。碎土里蜷着干瘪的根须,让我想起抽屉深处褪色的毛线团——都是被日子抽空了汁水的存在。 却在某个灰蒙蒙的清晨,裂缝里冒出一粒翡翠。指甲盖大的新绿顶着破皮颤巍巍舒展,像婴儿攥紧又松开的手掌。我弯下腰,鼻尖几乎要触到那抹娇嫩的弧度,它从窗台砼缝隙里钻出来,根茎白得透亮,仿把地底所有黑暗都酿成了光。 忽然想起这花盆原是装过绿豆的。某个多雨时节,遗落的豆子悄悄胀破了表皮,在黑暗中进行着寂静的革命。此刻它把春天举过头顶,像举着面猎猎的旗。 夕阳把最后几枚金币投进花盆,绿芽的轮廓在暮色中愈发清晰。原来生命从不曾真正退场,只是换了副妆容等待重临。我摸着粗陶裂痕边缘,那里不知何时生出了青苔,毛茸茸的绿正顺着缝隙攀援而上。 楼下飘来炊烟,混着爆锅的葱花香。明天该把纱窗补一补了,那些被蛀空的小月亮里,或许能种下新的星光。
《绿芽》 老槐树的影子一寸寸爬上窗台时,我正蜷在藤椅里数纱窗的破洞。退休半年,
爱讲故事的二芬
2025-03-01 21:2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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